所謂借酒消愁露尾巴,可不是小狐妖的專屬。
白雪自認為沒做錯什麼, 卻被所有人用責備的眼光看著, 還要待在房間裡不能出去。
而且剛剛王紅軍在新房裡看她那種可怕的眼神, 像是過後再找她算賬一樣, 令人沮喪又畏懼,實在太傷她的心。
明明她是喜歡他的呀,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呢。
現在剛娶了媳婦就想著要替人教訓她, 以後那人就在他們家裡住了, 他再寵著護著, 還會有她的好日子過嗎?
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步,起初不是好好的麼。
白雪想不明白,也反省不到自身的錯誤,隻是苦悶的端起酒盅喝了一杯又一杯,桌上的菜一分未動。
那是家裡特地為了迎娶新婦準備的東西,她不想動上一點。
如果不是想借酒消愁,這送來的喜酒她必定也不會碰上一杯。
可惜現在她已經喝了,並且越喝越多,越喝心裡越不得勁,兔子腦袋裡轉不過彎兒來,想抓住王紅軍問個清楚,想問他為什麼就不能喜歡她,她到底哪裡做的不好, 改還不行嗎。
然而縱使想的再多也是無用, 她被關在房間裡, 而那人正為娶得心上人歡喜著,肯定不會到這邊來。
白雪苦悶不已,不知不覺將送來的一壺酒喝的點滴不剩,最後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身上忽冷忽熱,□□那處癢癢的感覺越來越甚。
因為妖身強悍,她自從下山來從未擔心過生病受傷一事,除了上次半夜跑上山去不小心撞到尖銳的石頭劃破腳腕流了幾滴血,其他時候都是安安全全的,比當年在山裡當妖精還要快活,不必擔心哪一天會被天敵或大妖拿去小命。
所以此刻身體出現了異狀,處於醉酒暈乎中的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心痛著哀哀戚戚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就在白雪睡過去的時間裡,她的身上慢慢發生了一些變化。
院裡的酒席正酣,熱熱鬨鬨的敬酒聲不斷。
畢竟是村長家娶媳婦,村裡人還是很捧場的,幾乎是有些關係掛著點勾的人家都提著喜禮來了,待客的桌椅都差點不夠坐,還是衛斯年見狀,和村長吱過一聲,然後帶著他的小夥伴臨時去彆人家借來不少桌椅板凳加上,才將將把場麵應對了過去。
這年頭席麵菜色雖然不是多豐富,但就圖個熱鬨吉利,再說有酒有肉就是頂頂好的招待了,眾人沒有不滿意的。
王紅軍作為這天的新郎官,被大家夥逮住不放手,這個灌了那個灌,光是酒水就喝下去不少,要不是擔心他喝醉了晚上沒力氣洞房,說不得這桌子今兒個他是彆想下了。
最後村長媳婦看不過去,將自家丈夫推上去頂著,把兒子替換下來歇一歇。
灌酒的小夥子也沒有賴皮到跑去新房逮人的份上,所以村長媳婦這招一出,他們就不得不意猶未儘地放過了王紅軍。
至於村長,畢竟是村裡最大的官兒,年輕一輩的要麼尊敬他要麼畏怯他,輕易還真不敢像灌新郎官一樣灌他。
王紅軍對此倒是沒生氣,他自個兒高興著呢。
而且彆看他身板弱的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麵書生似的,其實酒量真不差,沒見都被大家夥灌下那麼多酒水,他除了臉上紅紅脖子紅紅,其他也沒啥,眼睛亮亮的看著照樣十分精神。
但是村長媳婦心疼兒子啊,退出去村長把人換下來後就讓他去新房陪新娘子去了,想著讓他好歹躲一會兒吃點東西,不能總喝酒不是,多傷身呐。
去新房陪媳婦,王紅軍當然樂意,傻笑著樂不可支地顛顛去了。
接下來,這一場酒宴直到日頭西下方歇,王紅軍貓在新房裡和新媳婦膩膩歪歪,進去之後再沒出來露過麵,送走賓客的時候都是村長夫妻兩個親自去的。
席麵結束,主要的客人走光,幫忙的嬸娘嫂子們還在,一群人開始幫著收拾殘局。
等到洗刷完畢給搭把手的人家挨個分了剩下的酒菜,天色已經不早了,村長媳婦笑容滿麵地將眾位大嬸大娘送走,回頭和村長對視一眼,一顆心放下的同時,臉上的疲憊也終於露了出來。
辦一場婚事可真不容易,花錢費物是一回事,關鍵還十分耗心耗力,輕易鬆懈不得。
好在這樣的事多少年遇不上一次,他們家十幾年來也就有這麼一茬。
如果不算白雪的話,他們家往後是再沒有兒女大事讓兩人勞心的了,何況嫁女兒比娶媳婦簡單的多,到時肯定比這次辦的輕鬆。
想到白雪,村長媳婦心下一緊,看向西邊那間已經許久沒什麼動靜的廂房。
村長和她老夫老妻生活了那麼多年,隨著自家婆娘的視線往西邊一瞧,就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應當是吃過飯睡下了吧,孩子大了,留來留去留成仇,還是早日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村長說著這話,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件差點毀了兒子婚禮的事,本要歎氣,思及大喜的日子如此不吉利,隻能咽了回去,順便勸說媳婦。
另外,他還想到一層。
他們家現在有兒媳婦進門,和以前不一樣了,再留著一個惦記哥哥的乾閨女在,以防時日久了發生矛盾隔閡,還不如儘快把乾閨女嫁出去,還能留點情麵。
村長媳婦何不曾想到這個方麵,即使之前沒有,在經曆過今天的事後她也打定了和丈夫一樣的主意了。
白雪是肯定要儘早出嫁的,隻等她為其找上一個好人家,也算對得起她們這段淺薄的母女情分。
“你叫紅軍出來,將剩下的酒菜給村裡其他人家分分,讓大家夥都沾沾喜氣,咱們家留上能吃一兩頓的就行,這時節天還有點熱,東西放不長久。”
“我去白雪屋裡看看,這麼久沒動靜,怕她想不開。”
村長媳婦說完朝丈夫擺了擺手,而後走到西廂的門前敲了敲,裡麵沒有回應,而且傳出一陣輕微入耳的鼾聲。
想必孩子是吃過飯,睡著了吧。
村長媳婦暗歎一聲,掏出銅鑰匙將門上的鐵將軍打開。
當時發生了那事兒,他們正在氣頭上,說是禁白雪的足,是真的把人推進屋裡從外麵鎖上門的,不讓她再出來‘無意’搗亂。
如今婚事順利過去,酒宴也結束了,人也該想明白放出了。
村長媳婦這般想著,推開門走進屋,當先引入眼睛的是白雪趴在桌上酣睡的畫麵,那桌上的幾盤菜分毫未動,隻是酒瓶歪倒著,裡麵的酒水被喝的乾乾淨淨。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點是白雪頭上那兩隻白絨絨的長條物是甚麼?
兔子耳朵?!
村長媳婦看到白雪頂著那兩個長形狀的東西鼾聲如雷,她心裡頭也隨之心跳如雷,盯著那對兔子耳朵恍恍惚惚不知歸處。
她是誰,她在哪兒,她在乾什麼,她眼前的那東西又是什麼……
村長媳婦眼前發暈,想尖叫,想昏倒,想到舊時候村子裡謠傳的那些神鬼異事,又想到她今日剛成婚的兒子、剛接進家門的兒媳婦,最終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沒將那聲尖叫喊出來。
她甚至連村長也沒叫去,反應過來後隻冷汗連連地轉身跑出去,手腳發軟哆嗦著艱難地將鐵將軍再次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