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章(1 / 2)

第七十章

最終向深淵伸出雙手

“霍準?霍準?老公?你在聽嗎?喂喂喂?喂!”

成年後的霍準眨眨眼, 麵前是他一臉困惑的妻子, 幾小時前提著手術刀叱吒風雲的氣勢不知消散去了哪裡,頭發裡還夾著家裡草坪上的葉片, 臉臟兮兮的,手背上淡淡的血跡剛剛差點讓他們被接待員攔在建材市場以外。而魔王拉過一撒謊就捏裙角露出懵逼表情的妻子, 很是溫和的告訴小接待員,盼盼手上的是中午吃麥當勞留下的番茄醬。

——並及時捂住了盼盼嘴裡茫然的“我根本就沒吃午飯……”辯解。

是的, 建材市場,在把音樂廳地上的微微抽搐的不明物體忽略之後, 魔王打了電話叫屬下來善後,而為了防止盼盼刨根問底, 他搶先把人帶到了建材市場。所謂“你不想今晚睡覺的時候吹穿堂風吧, 盼盼。”

王後想起自己漂亮的三腳桌與那扇落地大玻璃窗, 十分痛心疾首,決定立刻把家具辦好再繼續譴責丈夫。她很快就投入了挑選家具的熱情裡,為了防止霍準逃跑, 全程緊緊拉著他的手。

老實說,霍準此行並不是為了再次想辦法遮掩, 他隻是少見的有點茫然,所以第一時間就采取了自己最擅長的措施:轉移盼盼的注意力。

而就像三年來他每次所做的,這非常成功。

“霍準!霍準?”

沈畔又叫了他幾聲,有點狐疑:“你在想什麼?”

她更加收緊了與他相牽的手, 心想要不要先找趙局長要副手拷把這人重新鎖起來再繼續逛商場——鎖在家裡怕他又消失, 這次不如鎖在自己的手腕上。

“沒什麼。”霍準笑笑, 不知怎的蹦出一個奇妙的比喻,“我就是覺得劇情發展有點奇怪。”

沈畔眨眨眼:“劇情?”

“如果這是部,或者電視劇。”霍準聳聳肩,“我被你徹底拆穿了謊言,且經過一係列激烈的持械爭鬥,短短兩小時後,不應該氣氛和諧的相約來逛建材市場。”

當然,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沈畔的眉毛慢慢豎起來,那讓人聯想到毛茸茸的尾巴。

霍準咳了一聲,調整出參加好友葬禮的表情。

“所以?”她冷哼,“你等不及接受教訓了,把家具的事放一邊,我們現在回家促膝長談?”

妻子軟蓬蓬的頭發開始一點點炸開。鑒於此時夾雜在其中的草葉,她看上去像隻在草叢裡打滾後被主人的責備氣炸毛的小貓。

霍準伸手想幫她整理,卻被“啪”一下拍開。他隻好移開視線:“當然不是,接下來的發展應該很美好。”

脾氣一向很好的沈畔試圖發出乾巴巴的嘲笑,也許是麵前的男人太過氣人,她這回“變得盛氣淩人點”的努力竟然成功了。

“你覺得我會輕易原諒你逃跑、囚禁我、隱瞞我、和一幫胸大腰細腿長莫名其妙的姑娘擁有共同的‘過去’、自始至終把我當傻子耍的行為,然後主動撲上來……”說到這裡,盼盼說不下去了。組織幾句刻薄話對這個小姑娘而言的難度太大,而且她自覺省略號已經把想表達的東西傳達的很好,於是耀武揚威的用鄙視的眼光注視丈夫。

她這輩子都沒這麼凶的說話,哼。早就像體驗一下電視裡那些女人機關槍般的左撕右逼了——雖然“撕逼”的對象有點不對。

霍準耐心聽完了盼盼自以為“機關槍般的刻薄發言”,同時順手接過了旁邊的采購員遞來的購物票單,旋開筆帽簽上自己的名字。

正等待對方反應的盼盼情不自禁注意到那是自己口袋裡的銀蛇鋼筆。從家裡跑出來時她帶上了它,用其威脅了可憐的女前台從而得到霍準的所在地,那之後就一直擱置在口袋裡——:“嘿!還給我!你什麼時候拿走的!”

“這本來就是你送給我的鋼筆。”霍準提醒她,“還是紀念日禮物呢,盼盼。”

後者無話可說,隻能踮腳試圖去夠,無果。

“這就是你要添的新家具嗎?”霍準說,將簽好名的票單遞給采購員,打量了一下那架小小的棕色三腳鋼琴,“我還以為你想買隻新桌子。”

“彆想轉移話題!”沈畔大聲說,“我聽你那個胸大腰細腿長的故人說的,你很會彈鋼琴!你還專門給彆人彈!”

霍準一愣,接著搖頭:“盼盼,我根本不會……”

“《English try-Tunes》,《第2鋼琴協奏曲》,《唐璜的回憶》,《水邊的阿狄麗娜》,《夢中的婚禮》,《卡農變奏曲》。”沈畔一字一頓的報出曲名,一向對藝術不感興趣的她竟然記住了尚靜曾提過的所有名字,“她說你隻給一個人彈過鋼琴,而你彈琴的樣子很棒。”

妻子憤怒的語氣裡暗含委屈:“而我什麼都不知道,隻能聽她炫耀,就像個傻瓜。”

鋼琴?那種東西有什麼重要的?不過是一種可以表達感情的媒介罷了,對他而言隻是又一種偽裝的麵具。

——————

“你果然又在這兒。”

經過長達三個月的偷窺後,自以為沒被發現的尚靜屏住呼吸從牆根後站起,湊近了鋼琴前九歲的男孩,“你彈得是什麼曲子?它真好聽。”

男孩按動琴鍵的手指頓了頓,然後他流暢的彈完了剩餘兩個小節。鋼琴聲在破敗的小琴房裡就像一抹格格不入的亮色,但是演奏者本身並沒有露出任何動容的表情。

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妹妹聽到這首曲子會開心的唱起歌。——這就足夠了。

“嘿,你彈得是什麼曲子?”

他沒有理會,收好那本掉頁的老琴譜,不發一言,就要掉頭離去。

“我在這兒觀察你很久了!”似乎是被他的無視惹惱了,尚靜跺著腳嚷了出來,“我知道,你和我是一類人!”

男孩猛地頓住。他緩緩轉過身,黑眼睛裡布滿陰霾。見此,尚靜竟然鼓著掌笑起來:“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你明明彈著那麼溫柔的曲子,指尖卻是冰冷的——”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好吧,盼盼,隻要你喜歡,買架鋼琴也可以。”霍準低頭看表,避免妻子看到自己有些冷漠的眼睛,“我們接下來去買玻璃吧。”

餘怒未消的沈畔抓著他的手用力,霍準用食指按按她想蜷成小拳頭的手掌,讓其向後縮了縮,又把她抓回來。肉乎乎的手掙紮了一會兒,最後被包裹的很舒服,還是決定放鬆下來,往他十指的縫隙裡貼合。

大概有五分鐘,他們沒說話,但是通過相牽的手的交流成功化解了矛盾。

“你不喜歡的話,就算了。”半晌後,手手被摸得很舒服的盼盼咕噥,“我隻是有點氣不過那個什麼尚靜,好像遷怒你了,抱歉。”

同樣是通過捏手手而心情明媚的霍準眨眨眼,然後他挑起嘴角笑了起來。他抬手試圖揉揉她的腦袋,這次沒有遭到拒絕,所以霍準幫沈畔仔細整理好了她蓬鬆的波浪卷。

“那麼,現在重回正題。”他輕快的說,“接下來應該有怎樣的劇情發展?”

妻子翻翻白眼,但這次她選擇配合:“好吧,買玻璃,買我的桌子,安排人把這些東西運回家,買菜,給我燒午飯吃,然後我上網搜索‘如何快速有效且無痛的讓你的丈夫嘗到終身教訓’,這期間你需要把所有瞞著我的事一條條列出來寫一份長達40英寸的論文。”盼盼斜眼,“也許40英寸你還寫不完。”

“哇。”丈夫倒吸一口涼氣,“親愛的,你真殘忍。”

“少裝腔作勢。”

“這可不算什麼美好的後續啊,盼盼。”

“那你想怎樣?我驚恐的衝進警局告發你,指天指地說‘這輩子絕不可能與精神病談戀愛’,然後寧死不屈相愛相殺?”

霍準斂眉,將沈畔戴著戒指的無名指捉進自己的掌心摩挲一番。

“這也不是美好的後續。”他說,“但這是正常的後續。”

盼盼又瞥了他一眼,這次她顯得有點忐忑。

“……其實你也可以這麼做。”她怯懦的補充,“畢竟我也算是個精神病。”

“胡說什麼。”霍準自然的打斷她,“跟我比起來,你病得根本不算深。”

正醞釀情緒的盼盼:……

她恨恨道:“我還以為你會安慰我呢。說‘我非常好’之類的……”

交談時兩人又走到了玻璃賣場,霍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直接挑了一份材料讓老板幫忙切割。結婚時與基礎建材相關的東西都是他負責的,沈畔對霍準的眼光很放心,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在一堆透明玻璃裡挑選材質最好的那塊,索性就由他一手包辦了。

“這麼說,你是想起來了?”

沈畔一愣,她覺得霍準沒聽見自己剛才的抱怨,於是有點臉紅:“啊……是說X市彆墅的那天?是你自己說的,又不是……”

“怎麼想起來的?”

“撞玻璃。”

霍準聞言,又一次揉揉她的腦袋。這次他仔細檢查了一番額頭。

“行啦,從你見到我開始都是第四次了,我頭上沒疤。”盼盼捂住腦門,“我哪有那麼笨,撞得時候是把頭埋在被子裡的。”

霍準好整以暇:“是是,玻璃都沒你的腦門硬。”

“……你怎麼總想惹我生氣。”

已經失去說謊權力的丈夫回答:“盼盼,因為逗你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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