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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建軍回家的時候,就見蘇敏和陸建設陸二毛在院子裡洗衣服。

蘇敏用的是洗衣盆,兩個孩子一人一個小臉盆,臉盆裡放著的是他們的海魂衫和小短褲。

見到陸建軍,陸建設和陸二毛也不管手裡的活兒了,小鳥似的奔到陸建軍跟前:“三哥!”“三叔!”

陸建軍見隻有兩個孩子,問了一句:“大毛呢?”

他這話剛問完,二毛的眼淚刷的就留下來了。

這可把陸建軍嚇了一跳,看著蘇敏問:“敏敏,大毛沒事吧?”

蘇敏說:“我知道你買了今兒的車票,怕等信郵過去的時候你已經不在學校了,也就沒寫信。前些兒大哥回來了一趟,然後把大嫂和大毛接走了。二毛舍不得他哥,一想起大毛就哭。”

陸建軍捏了一下二毛的鼻子:“愛哭鬼。”

二毛氣的拍陸建軍的手。

“自己是個小哭包還不讓人說了。”說完,陸建軍又說:“哭吧哭吧,我把帶回來的糖給你小叔吃,你就看著你小叔哭吧。”

二毛的眼淚一下就憋回去了:“糖,我也要。三叔,我不哭,我一點也不喜歡哭。”

蘇敏拿毛巾給二毛擦臉:“我們二毛真是一個小可憐,看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擦好臉,二毛就眼巴巴的瞧著陸建軍,陸建設也膩在他三哥身邊,想讓他三哥快些分好吃的給他。

陸建軍最後掏出來兩顆糖,和二毛說:“這糖可貴了。隻能一人吃一顆,剩下的讓你爺收著,你們兩個考試考的好就讓你爺獎勵一顆。”

陸建設把糖紙剝開,見裡麵的糖竟然是黑色的,懷疑的問:“三哥,這真的是糖嗎?真的能吃嗎?”

陸建軍說他:“沒眼光,這可是外國的糖,叫巧克力。”

陸二毛已經把巧克力塞嘴裡:“哇,它到了我嘴裡,就自己化開了!好好吃啊三叔,比大白兔還好吃。”

蘇敏沒想著陸建軍竟然買回來巧克力,這個時候巧克力可不好買,得用外彙券。

陸建軍給蘇敏也塞了一顆,小聲說:“我買了半斤,有三十多顆。給你留一半,餘下的拿去老家。”

這巧克力的味道很正,很好吃,就是因為天氣熱,有點化了。

蘇敏搖搖頭:“我去了帝都,想吃的時候自己買就行,這些全拿回去吧,讓爹娘也嘗一嘗。”

蘇敏湊陸建軍耳邊,小聲說:“順便還能讓爹娘顯擺顯擺。你不知道,上回我買的絲巾和帽子,爹娘一直顯擺到現在。爹娘年紀大了,每天活的高高興興的,對身體也好。”

陸建軍握著蘇敏的手:“敏敏,謝謝你了。”

蘇敏搖搖頭:“這有什麼好謝的,爹娘過得開心,你也能更安心學習啊。”

陸建設幾下把巧克力吃完,湊到陸建軍跟前:“哥,三哥,親三哥,我能不能再吃一個啊!”

“不行,這糖我是買來獎勵你們的,你現在沒做讓我獎勵的事情,自然不能吃糖。”

陸建設蔫蔫的問:“我就不能提前預支嗎?”

“呦,還會用提前預支這個詞啊,可第一名又不是你的,你能保證考第一嗎?”

陸建設聲音洪亮:“能。”

說完看著蘇敏:“三嫂,我真的好想再吃一個。”

蘇敏說:“你要是答應我這個暑假不瞎玩,而是好好預習新學期的課程,我就讓你三哥再給你一顆。還有你,二毛,你也是。”

為了一顆六七克的巧克力,陸建設和陸二毛答應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除了巧克力,陸建軍還買了不少衣服,絲巾,雪花膏,珍珠霜。

之前蘇敏回來的時候靠著倒賣衣服,化妝品賺了兩百多。

她給陸建軍寫信,說後悔買的少了。

陸建軍自然是知道這裡頭的商機的,隻是他怕蘇敏買太多不好拿就沒有提醒她。

他自己回來,自行車被褥這些大件的行李都沒拿,衣服家裡也有舊的,所以陸建軍的行李裡頭除了給家裡人買的東西,餘下的都是要轉手賣出去的。

他算了一下,這些東西最起碼能掙五百塊。

像他買的珍珠霜,雪花膏,那是隻有北京上海才有的。

就是價格翻一倍,也照樣有人買。

陸建軍覺得做這個實在是太掙錢了,要不是買火車票得要介紹信,他都恨不得整個暑假都去掙這份快錢了。

一個假期,陸建軍閒不下來,回村裡上工又覺得掙的太少。

最後就忙著去廢品收購站淘書。

懷安縣的廢品站他尋摸的差不多了,就去林城找書。

林城距離懷安縣不遠,坐公交也就是一個來小時的事兒。

除了書,陸建軍還淘到不少零零碎碎的玩意兒。

有銅有鐵有木頭。

甚至有一天他遞給蘇敏一個銀手鐲。

在蘇敏那個時代,銀飾品很不值錢,一個手鐲兩三天的工資就能買到。

但現在這個時候,這金銀還都是寶貝。

就是苗翠花,聽陸大嫂和陸二嫂說,也隻有一個銀手鐲,一對銀耳環和一隻銀戒指。

至於陸大嫂和陸二嫂,也隻有一對耳環,還不敢戴出來。

小心翼翼的藏著,隔幾天還拿出來在屋子裡戴戴,照照鏡子,看夠之後再放回去。

現在陸建軍拿過來一隻手鐲,蘇敏驚訝的問:“哪兒來的?你彆和我說這是廢品站找到的。”

“廢品站怎麼可能有手鐲,收廢品的又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這是我給你買的。”

蘇敏第一反應是:“陸建軍,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在她考完試從北京回來前,給陸建軍留下一百塊,讓他應急用。

至於平時,國家發的補貼足夠陸建軍花銷了。

後來放假,蘇敏才知道陸建軍不僅沒動那一百,就是發的補貼也省下一多半,又問二堂叔陸揚新借了八百,加上他的小小私房錢,湊夠一千多,買了一堆東西回來。

布拉吉長裙,塑料涼鞋,化妝品。

最後陸建軍賺了六百多。

在陸建軍回來後,蘇敏就先讓他把錢給二堂叔彙過去。

八百可不是一筆小錢,二堂叔也敢借。

陸建軍一直強調說是二堂叔知道他想靠著這個賺點生活費,主動借錢給他的。

但蘇敏還是覺得借錢不好。

在上輩子蘇敏雖然知道有花唄,白條,信用卡,但在她沒有滿十八歲之前,這些都是和她無緣的。

她的零花錢不僅夠花,還能存下來不少。

所以蘇敏上輩子沒有過負債的日子,這輩子穿過來,原主真是窮的掉渣。

她那段時間每天盤算的就是怎麼還債!

錢得還,人情也得還,簡直是噩夢。

經此之後,蘇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彆人借錢了。

還錢還好說,蘇敏是真的很怕欠彆人人情。

這可能和她的性格有關,她總覺得做人就得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可報恩說著容易,做著可不容易。

她也知道,要是陸建軍以後做生意,那資金周轉的時候肯定會和銀行貸款,但蘇敏總覺得和銀行貸款,付出利息和借親人的錢是不一樣的。

很多時候,要還的人情比利息貴多了。

還了八百,加上掙的,陸建軍最後又給了蘇敏八百,自己隻剩下幾十塊。

這幾十塊陸建軍每天去淘書,蘇敏覺得他應該花的差不多了,沒想不僅沒花完,還有錢買銀手鐲!

陸建軍很有求生欲的說:“我真沒偷藏私房錢,上回去帝都前我偷留了五十,那是想著你住招待所,吃飯什麼的我得付錢。可那時候你都先我一步付了,就是給爹娘嫂子們買的東西也都是你花的錢,那五十我就沒動。這回我是真沒藏私房錢。”

蘇敏覺得陸建軍有自己的私房錢也沒什麼。

就像她,雖然大錢和陸建軍的積蓄放一起,但年後發的工資都是另外放著的。

而且蘇敏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理財的能力,除了買房,彆的她都不知道了。

這錢她放著隻會貶值。

所以蘇敏想著上學期間家裡的錢她收著,等畢業後,錢還是讓陸建軍拿著生小錢錢比較好。

不過陸建軍沒錢,蘇敏就有些好奇他這手鐲是哪裡來的了。

陸建軍洋洋得意的說:“經過這小半個月,我和好幾家收購站的人都處得很好。前些兒我聽有個大哥說他兒子準備結婚了,女方要縫紉機和手表,可是他一時半會兒弄不來票。你也知道,我的那些前同事手裡好東西可不少。他們也欠過我一些人情。我弄來自行車票縫紉機票,然後按著一點五倍的價格賣出去,小掙了一筆。那個收購站的還欠了我的人情。在聽說我想給老婆買點東西,就介紹我買了這手鐲,對了,還有一支木簪子。說是什麼檀木的,刻得也挺好。”

說著陸建軍把木簪子也拿出來:“這簪子不值什麼錢,現在這個年代,哪還有人盤頭啊,放著隻能看。”

蘇敏倒是挺喜歡,幾下把自己的辮子拆了,挽了頭發,隨意把木贊插上去:“怎麼樣,好看不?”

陸建軍小時候見過她奶奶盤頭,後來剪短發的多了,村裡盤頭的人也就少了。

到了六六年後,那更沒人敢盤頭了。

現在看著蘇敏,某一瞬,陸建軍就像是見到了古代的淑女。

他覺得蘇敏頭發這麼盤起來真是比梳辮子要俏麗的多。

他想著看來還得再幫蘇敏淘幾個簪子。

他家老婆,就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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