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家出了綁架事件, 三鄉五裡的富戶都跟著打了個提溜。尤其陳家, 跟魏家交情好,直待魏太太給救回來, 陳太太這顆懸著的心總才算是擱肚子裡去了,陳太太把被褥鋪好, 問,“當家的, 這以後,土匪不會隨便綁人吧?”
陳老爺吧嗒吧嗒的吸著旱煙,“怎麼,還怕他們綁你啊。你放心,要是綁了你, 我就說,隨便綁,愛咋咋地,我一個錢沒有。”
“就知道你沒良心, 你看人魏東家,好幾百兩銀子, 說拿就拿。”陳太太尋思一回,跟丈夫商量,“當家的, 你說, 這魏東家也怪, 怎麼還單給老大家的置份禮。”
陳東家道, “這來來回回的,不都是老大家的幫著跑動。把孩子接咱家來,去縣裡打聽門路,還有魏老太太那裡,也是老大家幫著去勸的。”
“那也都是我叫她去的。”
“行了。”陳東家皺眉,“老大家的那麼說,是為了你麵子上好看。做長輩的,還真去貪小輩的功?你不說我都忘了,老二那個混賬東西,怎麼事事都是他嫂子跑,他乾什麼了,他也叫土匪綁了?”
陳太太忙道,“家裡還有我哪,那會兒子人心慌慌的,我能叫老二出去?這萬一有個好歹,我可是活不成了。”
陳東家硬生生給這話氣笑,“合著老大家的出去就沒事?”
“我也不想叫她去,她哪裡肯聽,見天兒的往外跑,飯也不做,雞也不喂,水也不挑。”陳太太嘟囔著,“好在這事兒是辦成的,不然我非教訓她幾句不可。”
“你知道個屁!要是瞧著魏家出這麼大的事咱家手都不伸一下,兩家的交情就涼了!”陳東家原還壓著些火氣,給陳太太這不著四六的話說的,立刻就爆發了。將旱煙往炕頭上一摔,罵了起來。陳太太給丈夫突然生氣嚇一跳,連忙道,“行了行了,這不沒事兒麼。魏東家很知咱家的情,看你,大老遠的騎馬回來,這幾天都為魏家的事操心,也沒好生歇上一歇。我還說哪,怎麼是你回來,不是老大回來。”
陳老爺緩一口氣,“老大原想他回來,可我想著,小魏年輕,家裡又單薄,老大也年輕,村兒裡鄉裡的這些個關係,他不及我熟。鋪子裡也得有人瞧著生意,就沒讓他回來。”撿起旱煙,磕嗒磕嗒煙袋,陳老爺重塞上煙絲,陳太太忙用火絨給當家的點上,陳老爺深深的吸口旱煙,道,“行啦,我叫老大在北京另賃了房舍,你們這就收拾收拾,跟我一道往北京去吧。”
陳太太嚇一跳,“往北京去?”
“不往北京去留著讓土匪綁啊。贖你們的錢比租房貴多了。”陳老爺顯然早做好打算。
“家得收拾啊。”
“收拾些衣裳被褥的就成,家什之類的,北京都有。再說,咱又不是不回村兒了,這是咱的根兒,過年還是要回老家過的。”
陳太太道,“我這些雞可怎麼著?”
陳老爺道,“分一分就是,咱們村兒的親戚,走的近的,一家幾隻也就分了。”
“要不給順他舅家吧?”
陳老爺知道這媳婦自來的愚鈍,淡淡道,“兩親家,一家六隻,剩下的給三弟家送去。”三弟說的是村長家,陳老爺補了一句,“咱這一走,院子就得讓三弟幫著留心。”
陳太太又道,“那咱的地就給順他舅家種著吧?”
“種什麼種,賃出去!”陳老爺多精明的生意人,雖與小舅子家關係一直不錯,可這回二兒子娶親,宋蘋兒那幾件嫁妝當真把陳老爺氣著了。陳老爺不一定看重那幾兩銀子的嫁妝,陳老爺看的是麵子,道,“明兒我都托給三弟,叫他幫著找個實誠的賃家,一年供咱們北京的白麵夠了,這一筆就能省下不少錢。”
陳太太雖偏著娘家,到底最重的還是自家日子,陳太太立刻說,“那雞也彆送了,咱帶去北京吧,養家裡,雞蛋不用買不說,還能賣雞蛋哪。”像家裡養的這雞,下的蛋,陳太太一個都舍不得吃,都是拿集上賣了的。
陳太太過日子是真節儉,陳老爺就瞅不上她這隻往小事兒上下死功夫的小算計。哎,算了,小事兒也辦不好。陳老爺道,“到北京這一道,人還顧不過來哪,你還要帶著十幾隻雞?路上是顧你還是顧雞啊?”
陳太太見帶不了雞去,就開始尋思著,那多給她弟家幾隻才好。
褚韶華知道要去北京的事兒,倒也不算太過吃驚,魏家出過這樣的事,要褚韶華尋思著,魏太太怕是不能再往老家住了,不然,就魏老太太這貨,這就不是尋常人能相處的來的。褚韶華原就想借這個時機攛掇著陳太太往北京去的,倒是沒想到,公公也想到這處了。褚韶華問清了要帶什麼東西後,就跟婆婆說了,“娘,這要去北京的話,我得回娘家一趟,跟我娘家說一聲,也省得他們惦念。”
陳太太道,“行,你哪天回,跟我說一回就成。對了,還有你爹說了,咱們這雞也帶不走,你抓六隻,給你娘家帶去。這可是正當年的下蛋母雞,彆叫你娘家吃了,待天氣暖和,一天能下一兩個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