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活潑開朗, 青春年少，個個眼眸明亮，笑容可愛, 禤曉冬看著他們嘰嘰喳喳問這問那，倒也不覺得厭煩, 隻是手把手地演示了一輪怎麼剪枝，怎麼收集花枝, 又帶著他們到屋後的倉庫看, 很快就有眼尖的學生發現了倉庫頂上彆有天地：“居然有屋頂泳池！”
“哇這裡還有攀岩架！”
“可以借泳池嗎？”
施寄青笑道：“可以，就是要注意安全，確定了要用泳池的時間，要有助教或者老師帶隊, 組織著才行。”
沈歌笑了聲：“好的。”她看著施寄青道：“施總實在能乾。”
施寄青八麵玲瓏，笑著點點頭，卻笑著對禤曉冬道：“事情都交代完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禤先生您去忙吧。”
禤曉冬如釋重負，連忙和司馬荃、沈歌點了點頭, 飛快回了院子。
回到自己安靜的院落，他才感覺到了放鬆, 他摸了摸自己額上的薄汗, 心想奇怪, 這種壓力是怎麼來的, 上次和盛無隅在一起，和他的員工一起, 他明明覺得還好。
似乎是那種打量的目光，學生們還好，隻是簡單好奇的對陌生人的目光, 很快就不在意地被其他東西吸引去了。
應該是沈歌和司馬荃，他們應該知道自己是螢火科技盛董的伴侶，因此他們看自己的目光裡，帶著一些打量和審示。他們談吐彬彬有禮，風度足夠，但他仍然能夠敏感的感覺到他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司馬荃年長一些，又飽經世事，是個水平極高的教授，說起話來圓融又通達，就將這種審示很好的隱藏了過去，但對待自己那分外客氣和熱情，已顯示了他們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而沈歌就太年輕了，因此她的目光就分外顯得明顯。
自己從小對他人的情緒感知就有些過於敏感，隻是，還是得改了，不然到時候真考了研的話，這樣的眼光他不會遇到得少。但現在，他分外需要來自盛無隅的溫柔包容的力量。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摘了幾枝長得太長都探出小路的薄荷，任由手上沾滿薄荷的香氣，放到廚房。轉身進了房裡，拿了電子屏來開始複習，他打開盛無隅的錄音，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回蕩在小小的屋裡，他原本就是個擅長專注的人，很快就沉浸在了學習中。
盛無隅到寰京的時候又給他發過一個短信，然後就趕去醫院了。
到了下午四五點的時間，他在冰箱裡找了條魚來剖鱗洗淨後，滑入油鍋，慢慢小火煎著。煎魚需要耐心，但他從來都是一個耐心極好的人。
香味慢慢充滿了廚房。
遠處柴門敲了敲，禤曉冬探頭看了眼，看到是沈歌，有些意外，將魚翻了下身，然後走了出去，沈歌笑著對他道：“禤先生，可以借杯水喝嗎？剛把學生送走，今天帶的水已經喝光了。”
禤曉冬道：“請進來吧。”
沈歌推開門走了進來，好奇地打量著菜地裡生機勃勃的蔬菜，走進廚房裡，讚賞道：“禤先生實在是非常會打理菜地。”
禤曉冬笑了下，沈歌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褚若拙的時候，那種居高臨下的誇獎和讚美，走的時候還留了幾包內供的煙，其實真實得挺可愛。他們是適應社會的，也因此他們的價值觀從來非常直接，對自己有用的，和對自己沒用的。
他笑道：“請坐。”他打開冰箱，拿了裡頭的冷水壺出來，裡頭泡著薄荷葉和檸檬片，他將水壺裡的冰水倒入玻璃杯裡，問沈歌：“沈教授要加點蜂蜜嗎？”
沈歌看那冷水壺上冰塊一般的玻璃壁有著十分纖細的水草手繪紋樣，而放在自己跟前的玻璃杯也同樣是配套的，鮮綠色的水草上一隻淺藍色的蜻蜓，蜻蜓翼上的花紋清晰如生，十分昂貴的手工玻璃藝術製品，卻如此尋常地被眼前農莊的主人日常使用著。
她笑著道：“謝謝，不用糖，我畏懼糖。”
禤曉冬一笑，問她：“那麼來點椰蓉冰激淩嗎？昨晚剛做的，沒有放糖，都是真材實料的椰蓉，從海城帶回來的。”
沈歌眼前一亮，畢竟剛剛和學生們滿山剪枝下來，一想到順滑甜美的冰激淩，誰能不心動呢？禤曉冬其實卻是做給施寄青的，他知道施寄青要過來，才專門做給她的，沒想到她今天卻忙得很，一直替他前後忙著，他心裡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禤曉冬從冰箱裡頭拿了一個玻璃飯盒出來，拿了冰淇淋勺舀了兩球，放在桌子上給她，又道：“其實這是做給施總的，剛才問她晚上要過來吃晚餐沒有，她說要陪你們，一會兒麻煩您帶去給她吧，我拿個保溫壺裝好。”
沈歌笑道：“那我可真是借了施總的福了。”她拿了旁邊小勺子慢慢吃了一口，果然滿口椰香奶香，十分順滑冰爽。
禤曉冬已拿了個保溫壺出來，最底下放了一盒冰塊，然後將冰淇淋放在中間，上麵再鋪上一層冰塊，放了洗乾淨的一包蔬菜沙拉，是他早晨切好的洋蔥、白菜等等蔬菜絲，再拿了個奶酪球放在蔬菜沙拉旁，把保溫壺給蓋好，放在了桌子旁。
沈歌道：“禤先生真是會生活。盛無隅真是好福氣。”
禤曉冬微微抬眼看她，沈歌笑了：“我和盛無隅是大學的校友，他非常優秀，那時候他總是年級第一……我第二，我們還都在學生會裡共事過，他是會長，我是副會長。這次聽說螢火科技這邊，盛董事長親自打了電話給我們校長，希望能做這個實習合作，條件優渥，我之前一直在國外，許久沒見他了，便自告奮勇擔任了生活老師帶隊過來了。”
禤曉冬微笑：“難怪我在想帶隊老師怎麼還需要副院長來，這麼大材小用，原來沈教授和無隅是同學。”
沈歌道：“確實是想不到，畢竟當初盛無隅在外交學院是真的高高在上的冰山男神，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那種高不可攀，雖然永遠彬彬有禮，謙和溫文，卻並不平易近人，他和一般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和他平日交談，會讓人覺得和他說什麼吃喝玩樂都是褻瀆，我們當時都認為外交學院不會有女孩子能追求到他——最後也確實沒有。”
禤曉冬禮貌微笑著，沈歌道：“他還是個完美主義者，和他共事過的人，才能知道他對所有事情的要求都是近乎苛刻的完美，不允許一絲一毫的失誤。”
禤曉冬點頭，已經轉身將菜板上事先切好的芫荽、紫蘇扔進了鍋裡，沿著鍋邊開始加水，鍋裡滋滋響著，香味越發濃鬱：“沈教授很了解無隅。”
沈歌長歎了一口氣：“當初我聽說他腿出了事，辭職了，就覺得非常惋惜，很擔心他就此消沉，沒想到他棄政從商，很快又振作起來，重新開創如此一番天地。”
禤曉冬道：“沈教授既然和盛無隅是同學，想必也認識那風了？”
沈歌一怔：“對，他是我們學校的交流生，交流學習過一年，禤先生也見過他？”
禤曉冬已經將鍋裡燜好的魚鏟了出來放在桌麵上的魚碟裡，笑道：“嗯，我們去過一段時間珈藍，不知道你和他畢業後還有聯係嗎？”
沈歌道：“倒是有他的社交號，不過他畢竟回國了，不太上……他也是個非常平易近人的王子，聽說他如今已經儲位穩固，很快就是珈藍的下一任王了。”
禤曉冬點頭：“我覺得沈教授和那風王子真的很像，你們說話一定會很合得來。”
沈歌有些意外：“這樣嗎？”
禤曉冬道：“真的，建議您可以多和那風王子多聊聊天，我相信他一定和你很有共同語言的。”
沈歌不知話題為何會扯到那風，一時也隻能順著話題：“原來禤先生也去過珈藍了，那邊美嗎？我倒是也有心想去看看，都沒有機會。”
禤曉冬點頭：“嗯，非常刺激，難以忘懷的異國之旅，尤其是那風王子，給我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沈歌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失去了話題的主動權，隻能被動道：“是發生了什麼特彆有意思的事嗎？”
忽然門口敲了敲，禤曉冬抬眼看出去，忽然笑起來：“磊磊？若拙？”
盛磊磊把車停好，正從車上拿東西，褚若拙已經大呼小叫起來：“曉冬？哈哈我們知道盛董不在，專門來找你討吃的了！好香！是什麼？是紫蘇的味道，紫蘇魚吧？”
褚若拙進來看到居然有客，瞬間又收回了那有些出格的舉止，變得彬彬有禮：“你好，我是褚若拙，原來曉冬有客人啊。”
禤曉冬道：“是實習學生的帶隊老師，也是從前無隅的校友。”
沈歌看來了客，且來者一身華貴，看著不是一般人，和禤曉冬又是十分熟稔的樣子，不好再留，連忙站起來笑著先伸手和褚若拙握手：“我是沈歌，靜海農學院副院長……打擾了我也該走了。”
褚若拙大奇道：“啊？為什麼你讀外交學院，卻在農學院任職？”
沈歌臉色一僵，外麵盛磊磊從外頭大步，提著滿滿當當的幾箱子東西放在條椅上：“褚若拙你傻嗎？搞行政哪個學校不一樣？外交學院培養出來的人，在哪兒任職不是如魚得水。”
沈歌臉上幾乎不知道這個氣勢凜然，高大健壯的年青男子是在諷刺她還是在恭維她，隻好笑著解釋：“我才從國外回來沒多久，想留在靜海市，當時隻有農學院這邊提供了很不錯的崗位和薪酬，所以就到了農學院任職。”
盛磊磊點頭：“您好，我是盛磊磊，盛無隅是我小叔，我也在靜海這邊工作，有空聊啊。”說是有空聊，卻完全沒說自己到底什麼工作，也沒有交換聯係方式的打算，也是非常實在的客氣話了。
沈歌隻好笑著道：“好的，那我先走了，還得去管學生。”禤曉冬把長桌上的保溫壺拿給她：“麻煩您帶給施總。”
沈歌接過保溫壺，和褚若拙、盛磊磊揮手告彆，走了出去。
盛磊磊和禤曉冬道：“小叔說他還要在寰京待兩天，怕你一個人在家孤單，讓我們來陪陪你，正好若拙也在靜海，我們就一起過來蹭飯吃了。”
禤曉冬有些意外：“就兩天還用什麼陪的。”想了下卻忽然明白，他是知道自己不愛社交，又怕施寄青畢竟是個女的，盛無隅不在，施寄青肯定也不會住在農莊裡，學生來了怕自己應付不來，有盛磊磊和褚若拙在，自己的確不需要什麼應酬了。
果然他們一來，給自己帶來困擾的沈歌不就走了？清靜多了。不然他不知道如何打發走這不速之客。
盛磊磊笑了：“我也覺得，但是小叔有吩咐，咱們就饞著呢，就帶了東西過來，上次你們去海城也給家裡寄了很多東西，這些有的是奶奶從國外帶回來的，有些是老爺子不知道哪裡弄回來的，順便帶過來給你。”
禤曉冬翻了下都是些難得的食材、水果，還有一些補品，一看就知道是盛二嫂的手筆，另外還有一套很漂亮的餐具，盛磊磊挑了隻殺好的兔子出來：“特意帶了野兔過來，昨天打的，我們晚上吃兔肉火鍋吧！”
禤曉冬笑道：“好，我弄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