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霍易淮換好衣服就準備離開。
恰巧這時護士端著藥進來, 她看霍易淮已經換回了作戰服, 詢問道:“請問你準備去哪裡?”
“回去。”霍易淮簡潔的答道。
少年音色清冷,俊秀的麵容上神情也是淡淡的, 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感。但即便如此,他那精致完美至極的麵孔, 還是引得人不由自主盯很久。
“可是醫生還沒有說你已經可以出院了……”
麵對這麼個英俊逼人的帥氣少年, 護士說話的時候愈發輕聲細語。
銀灰色的眸子閃了閃,霍易淮道:“我已經好了,可以離開了。”
“誒, 可是你……”望著少年果斷離去的背影,護士端著藥追出去兩步。可是等她出門的時候,醫院長廊上已經沒有少年的身影了。
在另一間病房裡, 這個時候, 舒甜正在勸舒父舒母吃飯。
可以她放在桌子上的餐盒無人問津,舒父和舒母都沒有用餐的意思。
要是舒琛軟死了, 你們也能跟著去死?
舒甜內心不耐, 麵前卻和大家一樣的愁眉不展,“爸爸媽媽,你們擔心妹妹也要保重好身體呀, 不然軟軟知道了也會難過的。”
舒母回頭看向舒甜, 她眼中都是後悔,失魂落魄道:“我就不該同意軟軟去毒森林,都是我的錯。甜甜, 你答應媽媽,不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好不好?”
變異草藥已經沒了,她去毒森林也沒了意義。
舒甜一口應下,回答道:“好,我不去了。”
“要是軟軟也像你這麼乖,就不會出事了……”
見舒甜答應了,女人的心裡好過了一點。隨即舒母心疼的看向床上的人兒,眼裡的疼惜和難過幾乎溢出來了。
舒甜本來還在因為她的前半句話欣喜,結果就被她的神態整的好心情都沒了。
她陰鬱的掃了一眼舒琛軟的臉,悄悄攥緊了拳頭。舒琛軟總是能奪過去爸爸媽媽所有的注意力,讓她被家人徹底忽視掉。憑什麼,她不過是個棄嬰而已,自己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沉默中度過,下午的時候,舒父先回了舒家。家裡還有一個小孩子在,不能舒父舒母兩個人都留在醫院過夜。
舒父本來想帶舒甜一起走的,但是她堅持要和媽媽一起守著舒琛軟。舒父和舒母欣慰於她愛護妹妹,便也不再勸她離開了。
毒森林中,因為被駐紮地的人留在原地快一天了,特訓小隊的人都有點不耐煩。
“表哥,他們要把我們留在這裡到什麼時候?到底是一直留在毒森林還是結束特訓,他們倒是給個準話呀。”薛一鳴朝表哥抱怨道。
薛凡內心是不想特訓結束的,估計這也是大多數隊員的想法。能在毒森林深處試煉,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同時,被選拔入隊對眾人來說是一種榮耀,他們都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或者說是半途而廢。
“等著吧,他們排查結束,說不定我們還能接著前行。”薛凡沉聲道,他的表情算不上明朗。
“唉,也不知道舒琛軟和霍易淮怎麼樣了。”薛一鳴的思維又跳到了彆處。
薛凡的嘴唇抿了抿,這也是他一直在擔心的問題。
霍易淮向駐紮地發送了歸隊請求,駐紮地簡單向他闡明了特訓小隊目前的狀況,告訴他現在可以留在醫院修養,反正要不要繼續特訓還沒有決定下來。
霍易淮拒絕了,並要求和駐紮地的人一起調查那個詭異的裂縫。
他是當事人,身體沒有大礙、個人能力又強,駐紮地的負責人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
看樣子校方是不打算結束特訓的,他們遲遲不下達撤退指令,意圖非常明顯。此刻負責人隻希望儘早解決危險,讓他們繼續特訓。
沒過多久,醫院外就停下一架眼熟的飛行器。
霍易淮直接跳了上去,動作乾淨利落。飛行器之前是無人駕駛模式,霍易淮更改了指令,沒有先去駐紮地,而是直接朝著他們之前出事的地點飛過去。
醫院對舒琛軟目前的狀況束手無策,他們研究不出那奇異的能量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他再找到相同的草藥,醫生就能找出治療舒琛軟的辦法了。
醫院的vip病房是套房,除了舒琛軟的治療室,還有一個臥室。
而且醫療器材那麼先進,時刻監查著病人的狀態,也不需要有家人陪護。護士照顧病人的手法更專業,像舒琛軟這種病患,一個人就配有三名醫護人員照顧。舒母留在這裡的實際意義不大,純粹是因為對女兒的不放心。
傍晚,護士又過來采取一次血液樣本。
醫生說舒琛軟的身體情況一直在變化,他們需要這些樣本,送去實驗室研究。
護士離開之後,舒母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她對舒甜說了一聲,便去浴室洗澡了。今天雖說沒做什麼,可她聽聞女兒的情況後便出了一聲冷汗,從早到晚下來,略有潔癖的她覺得身上臟兮兮的。
“媽媽放心,我會好好看著妹妹的。”終於等到機會了,舒甜的喜悅幾乎按耐不住了。
兩分鐘之後舒甜悄悄跑去臥室,她聽到浴室裡有水聲,便急忙回到了舒琛軟病床上。
[你快把這些儀器都屏蔽掉!]舒甜迫不及待的吩咐係統。
係統知道她要做什麼,他也不廢話,乾脆的就屏蔽了那些醫療器械。並且偽造了一種信號波,讓這些儀器檢測到舒琛軟的身體數據沒有變化。
[隻有十分鐘,你抓緊。]舒甜的積分太少,係統能施展的能力有限,他隻能屏蔽這些儀器十分鐘。
[我知道!]舒甜雙眼發亮,將項鏈從脖頸間取下來。她鬆開手,項鏈飛到舒琛軟正上空。
小小的沙漏散發出微光,將整張病床都籠罩住了。舒甜看到,沙漏端端正正的浮在空中,半邊空玻璃球在下,封印著白沙的半邊玻璃球在上。
舒甜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古怪的指令,緊接著便低語道:“開啟掠奪器,指定對象——舒琛軟,掠奪物品——舒琛軟體內的變異草藥能量……”
她話音一落,微光下的舒琛軟就發生驟變。
少女美麗的軀體如神跡般,緩緩變的透明。從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體內遊曳著點點綠光,綠光有向外擴散的意向,卻又被某種東西吸引、順著某種規律在舒琛軟身體裡循環,愈發的井然有序。
係統看到這情形驚訝的咦了聲,它本來以為舒琛軟的身體會被撐破,未料她的身體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按著這個情況,不出一個月舒琛軟就能吸收掉這些能量。她現在昏迷不醒,不過是身體機製進行的自我保護。
舒甜正式觸發掠奪器後,舒琛軟體內的綠光緩緩朝著上方飛去。
這點點的瑩光在空中蹁躚,彙聚而成一小方美麗的星河。病床上的少女安靜的躺著,恬靜的睡顏在若隱若現的光點中,美麗中帶著點不真實。
綠光被沙漏吸走,同時沙漏上方玻璃球中的白沙朝下麵漏去。奇異的是,白沙透過管道落到下方就變成了綠色,像是那些綠光被儲存進沙漏裡。
舒甜熱切的凝望著玻璃球中的綠色細沙,她知道,這些都是從舒琛軟身上抽取的能量,然後就會為她所用。
綠色的細沙逐漸變多,舒琛軟周身的綠色光點也在變少。慢慢的,那些已經順著一個體係在循環的光點,也被沙漏吸引,開始朝在擴散。
舒甜眼睜睜的看著在循環的綠光出現潰敗,然後一點一點的減弱,她臉上的笑容開始擴大。
舒琛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算不上美好,甚至剛開始有點恐怖。
起先她覺得自己被丟進一池水裡,被水壓的又痛又喘不過氣來。
那水溫又太高,熱的讓人覺得像快被煮沸了,她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後來也不知道是她適應水溫了,還是水的熱度降低了,她覺得沒有那麼難受,甚至還有一點點舒服。
可是現在,舒琛軟覺得身邊的水正在被抽走。她絕對輕鬆了許多,但潛意識裡卻湧上一陣濃重的不舍。她總覺得,這些“水”對自己很重要。
隨著舒琛軟身體裡的綠光越來越微弱,沙漏中白色的細沙越來越少,轉換成了綠色的。
其實在掠奪器中,白色的細沙就象征著舒琛軟體內的能量。細沙從一邊玻璃球流入到另一個空的玻璃球中,就是那陣能量正在被從舒琛軟身上抽取到掠奪器中。
[你最好現在停下來,十分鐘後儀器就能檢測到舒琛軟身體數據異常了。]係統出言提醒,[現在已經是第九分鐘了。]
舒甜心裡清楚,絕對不能在隻有她一個人的情況下讓舒琛軟出事,不然爸爸媽媽肯定就知道是她動的手腳。
可是看著舒琛軟體內還有這麼多綠光,她不甘心讓這些能量都留在她的體內。
[九分鐘三十六秒、九分鐘三十七秒、九分鐘三十八秒……]係統拖長了音調,給她數起了時間。
舒甜死死的盯著飄向沙漏的綠色光點,想讓它們快一點,再快一點。
腳步聲由遠及近,聽上去有點像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啪”的一下,掠奪器被係統強行關掉。沙漏項鏈失去懸浮的能力,轉眼就不知道滾落到哪裡去了。
舒母推門進來,奇怪的看著大女兒,詢問道:“甜甜你怎麼站在?”
掠奪器隻能使用一次,舒甜還在因為那個“九分鐘四十秒”心疼不已。
她扯了扯嘴角,隨便給了個借口:“坐的久了腰有點酸,我站起來活動一下。”
舒母點點頭,接著道:“你今天也辛苦了,去洗個澡睡一覺吧。”
她說完,又在床邊坐下了,儼然一幅打算長久守著舒琛軟的樣子。
[係統,你能收回掠奪器嗎?]舒甜在心裡問他。
[不能,已經出售的東西無法收至係統空間。]
[……行吧,我自己找!]
舒甜運了口氣,接著用手摸了摸脖頸,隨即小聲叫了句:“我的項鏈呢?”
她的舉動吸引了舒母的注意力,她詢問道:“怎麼了?”
“我戴著的項鏈不見了”舒甜回答道,然後就湊向病床,“就掉在病房裡了,我找一找。”
看著她翻動舒琛軟的被子,舒母眉頭忍不住跳了跳,眼見舒甜的動作越來越大,她急忙開口:“你小心一點,不要傷到妹妹了。”
“嗯,我會的。”舒甜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動作放輕了很多。
可是被子上麵並沒有那條項鏈,舒甜又彎腰在床底看了看,還是沒有見到蹤影。
舒甜隻好向他求助:[為什麼沒有呢?係統,怎麼辦?]
[掃描到了,就在窗戶旁邊。]係統告訴舒甜。
剛剛不是舒甜看的不夠仔細,項鏈根本就不在床上。項鏈剛剛從空中落下來,直接被摔落在了窗戶附近。床邊有一個大的落地花瓶,項鏈就在花瓶和牆的縫隙中。
太好了!舒甜一喜,就準備繞過床去窗戶那邊。
激動之下,她也忘了責怪係統明明可以掃描的到,為什麼還要她找一會兒才告訴她。
可是房間內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警報聲,舒母驚的站了起來,看到醫療器材上的數據忽上忽下的閃爍。
“軟軟!”舒母驚疑不定的看著警報器,驚惶的喊了聲。
在警報器響起的同時,醫生和護士們也衝了進來,這一切不過是轉眼的功夫。
“請家屬離開病房,不要耽誤我們治療!”護士急急的要讓兩個人出去。
“好,拜托你們了,一定我治好我女兒。”平日裡,在無數人眼中沉靜自若的舒夫人,這一刻也慌了神。
“您放心,我們會儘力的。”護士一邊答道,手上速度卻不慢的引著舒母往外走。
病房裡的舒甜也遭到了驅逐,舒母到門口了才發現她沒有出來,慌忙道:“你做什麼呢?快出來!”
“可是我的項鏈還沒有找到……”舒甜還是想往窗邊走,卻被護士推著往外。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對病人進行治療,請您諒解!”護士內心焦急,但她知道麵前的人是舒家人,也不敢太過用力推搡她。
兩人一時間居然僵持了起來,舒母看不過眼,大步上前過去,攥住舒甜的手腕就往外走。
舒甜覺得自己的手腕被隻鐵鉗製住了,她又疼又憤怒,她不滿的掙紮,道:“放開我,彆拉著我……”
“你是瘋了嗎?項鏈什麼時候不能找!”
情急之下,舒母狠厲的瞪了她一眼。她本來就是明豔華貴的相貌,又久居上位,有著普通人沒有的氣勢,動起怒來就格外攝人。
舒甜愣住了,渾身失去力氣的被她拖了出去。
她前世和舒母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是因為這個眼神被嚇住的。她震驚的是,舒母居然對自己這個態度。前世,她對舒琛軟百般挑釁,各種招惹她,舒母一直是勸和的態度,並未真正生過氣。
直到舒琛軟死亡的真相被揭開,她不是意外去世的,是被舒甜害死的。那個時候,她才見識到舒媽媽慈母以外的麵目……
病房之外,舒媽媽看到舒甜靠在牆壁上,聳拉著肩膀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知道自己剛剛是有點失態了。
“對不起,甜甜,剛剛是媽媽嚇到你了嗎?”舒母關切道,她剛剛隻是太著急了。
舒甜看她一眼,表情還是怔怔的。
她想不通,自己剛剛回到舒家,一切才開始。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胡攪蠻纏,也沒有被彆人看出真麵目,她來到舒家後已經隱藏的這麼好了,舒母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自己?
“甜甜,甜甜?”見她失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舒母輕聲喚她。
她忽然抬頭,一雙狹長的鳳眼幾乎都瞪圓了,她聲音嘶啞:“媽媽,在你心裡我一點都比不上舒琛軟嗎?”
一時之間,前世的不甘和怨恨交織著湧入心頭。
這時的舒甜意識不到舒母的做法是人之常情,帶著主觀意識,她隻覺得舒母是在偏心。
“你為什麼這麼問?”舒母訝然。
舒甜沒有說話,舒母頓了一下,心裡有點不可思議:“難道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可舒琛軟是關乎生命安全,需要醫生去搶救呀。而舒甜不過是不見了一條項鏈,什麼時候找都可以。她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讓任何人來評價也不會認為她做的不妥。
“不是,”舒甜笑了笑,很牽強的那種:“我想著妹妹在你們身邊生活了那麼多年,感情那麼深厚,我什麼時候才能像她一樣。”
“傻孩子,你們都是媽媽的女兒,媽媽一樣愛你們,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舒母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不,不是。我才是你們的女兒,她是毫無血緣的那個。一樣的對待我們,何嘗不是另一種不公平?
舒甜垂下了頭,遮住眼中濃烈的怨恨和不甘。
[剩下的事情傻子都能應對,我要休眠了。]係統突然出聲提醒。
舒甜這時心情不佳,簡單扔給它一個:[知道了。]
病房裡,醫生動作迅速的對舒琛軟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饒是有許多人配合,可繁雜的事項依舊花了許多時間。
檢查結果終於出來了,她體內龐大又詭異的能量已經消失大半,按理說舒琛軟應該沒事了……醫生這麼想著,就看到床上的女孩睫毛顫了顫,緩緩的睜開眼睛。
舒琛軟眼睛半睜,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神看上去有些懵。
好多戴著口罩的人圍在她旁邊,她這是在……醫院?
醫生高興的告訴她:“太好了,舒小姐您醒了,您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
門外,舒母有些焦急的坐在長椅上。她剛剛已經通知了舒父,舒父正在趕來的路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舒甜也開始有點著急了。她擔心的不是病床裡的人,是那條沙漏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