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辭忍不住了:“這種滅門的事可難講,電視裡多了去了,總有一兩個漏網的。”
婁洪倒不否認:“也許吧,但賀姓被逐出湘西的時候,拿喜神發過重誓,世代不踏足湘西——孟小姐,你該知道,走腳的拿喜神發誓,那是絕對不敢違背的,所以你昨晚撞的風,怎麼也不可能是賀家興的。”
***
婁洪也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然而本來就沒什麼頭緒,聽完他這一通絮叨,更沒頭緒了。
請走了婁洪,孟千姿居然笑了出來:“隻有三家有可能,結果三家又都不可能,昨晚那個釣鬼畫的,怕不真是個鬼呢。”
孟勁鬆笑不出來,隻覺得心浮氣躁,後背又濡濡一層汗:本來指望著婁洪這條線把金鈴給牽出來,現在又斷了。
想想還是不敢瞞:“千姿,還是跟幾位姑婆講一聲吧,她們見識廣,關係也多,也許能有辦法……”
孟千姿瞥了他一眼:“怕什麼,能拖一天是一天,保不準哪天轉機就來了。”
她還真是樂觀,孟勁鬆氣極反笑:“能拖嗎?這趟過來,姑婆反複叮囑你帶金鈴——你剖山要用到的!”
剖山?
又是個新詞兒,辛辭想發問,覺得眼前氣氛不合適,又忍了,自己在一邊點開山典。
“剖山”這詞條倒是有,但是點進去,直接跳出幾個字。
無權限查看。
看來是自己不該知道、不該問也不該向外播揚的,辛辭很識趣,默默把手機塞回兜裡,隻當沒這回事。
孟千姿泰然自若:“你就是沉不住氣,距離事發,24小時還沒到呢,有點耐心,人失蹤還得24小時才能報警呢。”
孟勁鬆讓她一句話說得沒了脾氣,正要說什麼,樓下突然一陣沸反盈天,夾雜著椅倒桌掀、杯盤翻砸的聲響,怒斥追罵聲裡,有人沒命地大叫:“救命啊!綁架啦!殺人啦!”
這又搞的什麼幺蛾子?
孟千姿走到門邊去看。
果然是掀了桌了,盤子碟子酒菜撒了一地,那一桌的人紛紛站起避讓:中央有個四五十歲的卷頭發眼鏡男正拚死掙紮踢踏,人不咋滴,居然動用了三個壯勞力去壓伏——沈萬古和沈邦分抬胳膊腿,柳冠國抱著那人腦袋兼捂嘴,試圖把那人往大廳外抬。
辛辭脖子伸得老長,他記起來了:這不就是剛剛捏了張紙搖頭晃腦念叨什麼“蒼頡造字一擔粟”的那個人嗎?
孟勁鬆一瞥之下,氣不打一處來:“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廢物!”
他硬著頭皮給孟千姿解釋:“這人拿了張請帖,過來冒名頂替,大概以為反正是請客吃飯,不會仔細查——他不知道我們給每個客人都建了檔,在接待處那就被咱們的人給識破了,怕打草驚蛇,沒聲張,先過來朝我報備了。”
孟千姿不置可否:“然後,你就安排這樣……抓人了?”
“這樣”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很顯然,她不滿意這樣。
孟勁鬆尷尬:“不是,我讓他們找個借口,把那人帶離大廳再查問,這肯定是沒操作好,讓那人又跑回來了。”
孟千姿嗯了一聲,頓了頓說:“這客請的。”
孟勁鬆聽懂了,這客請的,跟鬨劇似的,丟人丟大發了——他自覺安排失當,很沒麵子:“我下去處理。”
才剛往外走了兩步,孟千姿叫住他:“冒名頂替,隻為過來蹭頓飯,不大可能吧?”
孟勁鬆點頭:“所以我說要留住這人,問個清楚。”
孟千姿心念微動:“這兩天狀況不少,昨晚我才撞了風、丟了金鈴,今天就有人冒名頂替赴我的宴,這前後腳的,會不會就是昨晚……會不會有聯係?”
她本來想說“會不會就是昨晚那個人”,再一想,昨晚那人明顯是青年男人,身手又好,跟眼前這個相差太多,於是改了口。
孟勁鬆心頭一凜,覺得這話非常在理,搞不好柳暗花明又一村,線索兜兜轉轉,要著落在這卷頭發老鬼身上了。
他語氣都迫切了:“我去辦。”
孟千姿目送著他匆匆下樓,隻覺萬事遂心,一切儘在掌握:“我就說嘛,做事要有耐心,乾什麼火燒火燎的。”
做山鬼的,車到山前,還怕沒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