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後, 西寧,機場。
午夜時分,機場也相對冷清, 孟勁鬆推著行李車先出接機口,一眼就瞥到了那個扛著大牌子接人的山戶何生知。
懷中還誇張地抱了兩束大花。
孟勁鬆快步過去:“花扔掉, 為什麼事來的不知道嗎, 還搞這套?”
何生知起初都沒認出孟勁鬆,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 急匆匆奔到最近的垃圾筒, 把花束往筒邊一扔,又一溜小跑地回來,忙不迭彙報情況。
“車子備好了,從司機到隨行,都是山戶裡精挑的。你們……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天亮了再出發?”
孟勁鬆搖頭:“直接上路。”
何生知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又有一行三人出來。
坐輪椅的孟千姿,推輪椅的辛辭, 以及隨行的冼瓊花。
大姑婆沒來, 看來山戶中紛傳的、大姑婆身體不好的消息是真的。
五姑婆也沒來, 五姑婆這輩子,沒上過高原, 可見她有嚴重高反的傳言非虛。
***
一行三輛車,疾馳著出了機場道,何生知給孟千姿、冼瓊花和孟勁鬆三人,各遞了一個電子平板, 猶豫著要不要給辛辭遞時,辛辭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這種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他從來沒好奇心,千姿現在行走不便,他這趟過來,就是照顧她兼專職推輪椅的。
孟千姿接過來,先點開了地圖看,上頭兩個瑩瑩紅點,一為山鬼搜山出事的地方,一為江煉等人的失蹤處,兩地相隔了有幾十公裡。
那紅色有點刺眼,看得她胸口一悶。
何生知小心翼翼介紹情況:“我們現在有兩輛車,兩個小隊,共計十五人,已經在神先生他們失蹤的地方搜尋了。”
孟千姿沒吭聲,這些她都已經知道了:孟勁鬆確定最後一通電話的經緯度之後五個小時,搜尋人員就已經趕到了現場。
現場沒有屍體,也沒有人,但發現了幾處血跡。
還留下了兩輛車,一輛車爆胎、車窗被砸碎,另一輛車側翻,初步懷疑是為了躲避什麼,當時在作曲線行車,橫向加速度過大引起的。
孟千姿問了句:“神棍失蹤的地方……那一帶,真沒有什麼異常?”
何生知知道她想問什麼,趕緊搖頭:“沒有,去昆侖要經過那一帶,我們都去過,那裡真的沒人煙,隻剩幾頂破帳篷了,當初四姑婆也在那看了好久,懷疑地下是不是有玄虛,還專門讓人用探測器測過呢。”
所以,隻在江煉和神棍他們去的時候出了問題?
會是因為神棍嗎?
當初在鳳凰眼時,也是其它人都沒問題,隻他出現時,下頭的小巨鱷發了瘋、一頭撞破了棺底。
孟千姿看了眼周遭,覺得實在沒人討論,隻得又將話咽回去,想了想,點擊了陶恬的資料來看。
先跳出來的那張正麵免冠照把她的目光粘了有兩三秒,陶恬人挺漂亮的,甜美也恬靜。
她繼續看個人資料,沒看兩行,眉頭就皺起來了:“內部技能評定,格鬥才三分,怎麼會派她隨行?”
何生知一時語塞,冼瓊花打圓場:“她隻是接待嘛,隻負責把人從西寧送到昆侖,要那麼能耐乾什麼?四姐大概是覺得,好鋼用在刀刃上,有能耐的都派去搜山了,接人……就隨便派了一個,畢竟誰能想到路上會出事呢。”
倒也合理,孟千姿沒再就這個申發,她關掉資料頁,頓了頓才說:“我隻是覺得,如果隨行的是個得力點的,江煉……多少也有個幫手。”
兩輛車,失蹤了六個人,六個人裡,隻江煉和韋彪戰鬥力強點,但韋彪這人,她也知道,必然一心隻顧況美盈,於大局上能出的力不多,受累出力,還得是江煉。
孟千姿沉默,直到何生知提醒她:“孟小姐,後麵還有,是搜山那頭的圖片。”
搜山這頭的圖片就有些血腥了,儘管有心理準備,點開瞬間,孟千姿還是瞳孔收緊,邊上的冼瓊花隻覺一股怒意直衝上腦,氣得持握平板的手都有些發抖,脫口問了句:“事前,就沒發現異常嗎?”
千金難買早知道,何生知也實在:“七姑婆,那是在山上,山裡頭是山鬼的天下,大家進了山,都很放鬆,尤其是雪線之上,長年沒人的,登山隊都很少去,最多是遇到雪豹——但雪豹,不傷山鬼啊。”
孟千姿問了句:“那現在,有什麼說法沒有?或者,你們有什麼猜測嗎?”
何生知欲言又止。
孟千姿笑笑:“沒事,有話就說。”
何生知硬著頭皮開口:“大家都在說,一刀就能把人砍斷,能把人的脖子掐折,這力氣太大了。不像人,有點像……雪人。”
雪人?
雪人又叫雪怪、大腳怪,在高寒山區地帶傳說較多,據說身高接近三米,毛發灰黃,通體惡臭。
關於雪人,科學界流傳著兩種說法,一種認為,雪人其實就是棕熊,另一種則認為,雪人是巨猿,是人類的近親,有認知,也能進行簡單的思考,隻不過沒有語言能力罷了。
孟千姿看向孟勁鬆:“咱們西北西南一帶、靠近雪嶺的歸山築,巡山探山,有見過雪人的記載嗎?”
孟勁鬆點頭:“有倒是有,但一般都是相隔很遠,忽然聽見動靜或者瞧見身影的,沒有正麵遭遇過——看不清,也不確切,隻要體型類人或者龐大,都歸入到雪人裡了,大概有兩三則記載吧,沒什麼參考價值。”
孟千姿重新調出那張地圖,點向搜山出事的地方:“這座山頭及其附近,可能有問題。哪怕那兒真有雪人居住、被驚著了,要麼是被山戶嚇跑,要麼把山戶趕跑……掐死砍死,更像謀殺,我們的人,可能真的在那兒發現什麼東西了。要跟四媽說一聲,把人手往那調,以防萬一。”
……
沒有更新的進展,再著急也是於事無補,孟千姿放下車座椅背,和衣沉沉睡去。
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江煉陪著她說話,像那次在水下洞穴裡一樣,一直笑著,偶爾俯身吻她,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兩人說起要去放風箏,他還說,那是他的強項。
於是便放風箏,她咯咯笑著轉動線軸,看風箏越飄越高,隻是突然間,感覺周遭寂寞,環視四周時,都是白茫茫一片,江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不見了。
她大驚失色,左顧右盼,這才發現,江煉在那個被她放高的風箏上,一直掙紮著向她招手,似是讓她趕緊把他放下來。
她慌裡慌張往回收線,哪知越慌越亂,一陣風吹來,那線從中繃斷,江煉被大風卷掀,瞬間就不見了。
……
醒來時天已大亮,晃動著的金色日光透過車窗玻璃,溫暖著她的一側臉龐,玻璃上,映出眼角掛著的一行淚,她動作極輕地伸出手,悄悄抹掉。
車子裡很安靜,除了司機,大多數人都在打盹,她聽到冼瓊花在講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好像在說她。
“姿姐兒還好,我看她說話做事,挺正常的,沒因為江煉的事受影響。”
“是,畢竟剛在一起,可能感情還不深,是我們想多了……”
孟千姿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