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貝奧武夫對酒的熱愛,就像是流淌在他金紅色的血液裡,他熟悉忒提絲港大大小小的所有酒館。從冒險者、水手到碼頭工人混雜的烈酒酒吧,再到哪怕是貴族也會頻頻光顧的葡萄酒莊,就沒有他進不去的地方。
他還是忒提絲港酒業協會的副會長,在空堡風風火火地搞了個美酒結社,和最大的學生社團追光者協會,力爭過上學期末“最受學生歡迎的社團”稱號。
“我們今年肯定能贏。”貝奧武夫坐在吧台前,正對著調製雞尾酒的酒保小哥信誓旦旦地吹牛。
穿著深色馬甲、擁有一雙毛茸茸立耳的酒保小哥,是個貓係獸人,他一邊操控魔法,晃動著吧台上的三個搖酒器,一邊大力搓鏟著冰塊,讓它們從平平無奇的半透明變成了璀璨奪目的鑽石形狀。不僅如此,他還要分心,時不時地給紅龍捧場“你們當然可以,你知道的,我永遠相信你,貝奧”。可以說是再忙不過了。
紅龍帶阿諾等人來的是一家獸人主題的酒館,從老板到服務員,統統都是進城務工的各色獸人。獸人總是勤勞的,哪怕如今還是下午,酒館已經開始營業,是忒提絲港最熱鬨的酒館之一。
在名為《命運女神在跳舞》的激昂樂曲中,彩帶飛揚,信鳥歡呼。
阿諾和路德維希、拉迪亞坐在一旁棕紅色的卡座上,苦惱地看著酒水單,遲遲沒有辦法決定他今天的第一杯該點什麼。
因為他都沒有喝過。
搭配動圖的酒水單,又是那樣的眼花繚亂,看得阿諾舉棋不定。其中有一款雞尾酒號稱喝完能讓人從口中噴出五彩的颶風,還有一種則說是擁有連酒神都要為之傾倒的甘甜,當然,最吸引阿諾的還是閃著流光溢彩宛如金沙的那杯。
拉迪亞對阿諾這位傳聞中的神眷者,之前一直處在一種“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狀態裡,對沒腦子的同事波波巴瓦有關“主人有可能喜歡上了神眷者”的緋聞猜測嗤之以鼻。不是說神眷者不好,而是說,那可是他們心裡鐵血到根本不給浪漫留地方的主人啊,路德維希的自戀讓他甚至都不肯用聯姻換盟友,更彆說談戀愛了。
拉迪亞曾和幾個同僚私下開局,她賭統帥會孤獨終老,成為最不阿斯蒙蒂斯的阿斯蒙蒂斯。主淫-欲的魔神血脈,要迎來一個苦行僧家主了。
結果……
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阿諾在他們麵前,慢吞吞地選了至少半個點,而她一向人狠話不多、以最不耐煩彆人浪費時間著稱的主人,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不滿。他臉上的笑容,都不是那種客套的假笑,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反倒是性格風風火火的拉迪亞先崩潰了,求求了,彆選了,咱們都買一杯,你都嘗一口好嗎?算姐姐請你了行不行?你們精靈這麼缺錢的嗎?
阿諾卻覺得不行,太浪費了,他愛花錢,但不喜歡浪費糧食。
“恕我冒昧,但是,就,您小時候也這麼……”磨磨唧唧的嗎?家長真的不會抽你嗎?在魔域這種沒什麼親情可言的地方,父母的教育總是簡單粗暴,打,往死裡打,打著打著有一天發現打不過了,就寓意著孩子長大可以攆出家門不管死活了。
阿諾愣了一下,不是意外拉迪亞的問題,而是很認真地開始回憶,他小時候吃飯是個什麼情況。
精靈族沒有父母,隻有生命母樹,所以當他們從樹上誕生之後,就會由統一的撫育機構接走,開始精靈幼崽的集體生活。由於精靈人口不多,每個新誕生的幼崽都像珠寶一樣珍貴,而唯一能靠近幼崽的地方,就是撫育機構,導致了機構裡總是撫育員多過幼崽。
一個幼崽可以平均分配到兩到三個撫育員,甚至在最誇張的時候,達到了人手六個起步的可怕程度。雖然這麼說不好,但基本都是撫育員追著幼崽喂飯,多吃一口都激動得恨不能去登報。
並不存在魔域這種……呃,粗狂的教育風格。
阿諾和他姐姐薩拉曼德要更特彆一點,他們並沒有進入撫育機構,因為在他們還在花苞裡時,一個就被確定了神眷者的身份,一個則是毫無爭議的女王候選。
生命樹在預感到這一代女王的年邁或者力量衰弱後,就會開始集中力量供養,在最高的枝頭孕育出一顆全新的女王花苞。它所包含的強大魔力,就像是漆黑的夜晚中唯一的一盞燈,所有的精靈都會知道,她們即將迎來新一任的女王。
當時長老團還曾因為察覺到花苞裡是兩個精靈幼崽,而連夜和先代女王召開了會議,生怕再來一次雙王決裂的曆史。
一苞雙生乃至多生,在精靈族也不算罕見,雙王臨朝的例子都有好幾次。但最後一次雙王統治,導致了精靈族很長一段時間的內部分裂,差點連生命樹都一邊砍一半。長老們年紀大了,經不住嚇,決定快刀斬亂麻,從一開始就決定出長幼,再規定隻有長女才能繼承王位。
但先代病弱的女王卻很反對,她不覺得雙王製度有什麼錯,這是自然女神定下來的,她們應該順應自然。哪怕是分裂的自然。
就在兩邊僵持不下的時候,花苞提前誕生,出生的是一女一男兩個精靈,兩派再也不用吵了,皆大歡喜。
先代女王當時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便長老團接手了薩拉曼德姐弟的教育。
精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