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秋刀和沈則的孽緣起於沈則還不是太清掌門, 而是彼時太清觀中天賦最佳最負盛名的首席弟子。也被稱為當時的同輩第一人, 甚至越級擊敗過修為高深的前輩。

秋刀那時也不過是少閣主,身為同齡人聽著沈則的傳說,父親也經常拿沈則和自己作比較, 抱著不服和隱晦的好奇,前去太清。

沈則對於挑戰者從不拒絕, 秋刀在他心裡不過是一個普通挑戰者, 唯一不普通的是這個使用琴中劍的對手妄圖用魅惑心術, 情商向來被同門詬病的太清第一師兄為了勘破這心法, 直接砍了對方的琴。

當時還是個少年的秋刀傻了,而後暴走——那是秋刀失去的第一把名琴。

秋刀著實和沈則剛了一段時間。等他失去了第七把名琴後,醒悟沈則根本不是正常人,這種情商低到發指劍法高超的木頭疙瘩就該哪涼快擱哪兒去!

秋刀避著沈則走, 沈則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心裡路程,相反認為秋刀和自己多次“切磋”,兩人算得上是交心好友(秋刀:……),遂經常去天闕閣。

外人都以為太清觀掌門和天闕閣閣主關係友好,深不知秋刀在碎了第十一把琴、三根笛子、一把箏、無數其他樂器後,再也不會在沈則麵前彈奏。

今天,他碎了第十二把琴,伴隨自己五年的鳴鳳。

秋刀的指尖顫抖,似乎都能聽見琴弦斷裂時發出的痛苦哀鳴。他攥緊雙拳,腰間抽出軟劍,朝沈則攻去。

曾經的他甚至被沈則逼至走火入魔, 本以為五年的修身養性,已然看開,現在看來……——沈則該死!

還他鳴鳳!

沈則坦然和他打,習以為常,尚且有餘力用掌風把小徒弟掃去安全區域。單一個小房間不足人施展,兩人打到了外麵去。

步音有些同情大受打擊的秋刀和地上的鳴鳳,這實在是難得的好琴,她看著心裡都是一揪,彆說鳴鳳的主人秋刀了。

她歎了口氣,修長而白皙的指腹撫摸著斷掉的琴弦。

從秋撫那兒看,她的兄長,天闕閣閣主秋刀是位深沉慎敏之人,雖醉心音律,對閣內事物也十分上心,哪怕是秋撫試探,秋刀也極有分寸,不能說的話不透露分毫,相反還稍稍察覺了秋撫的奇怪。

也許是人設問題,至少若先生沒有被秋刀警惕過。

步音這是第一次和秋刀碰麵,深沉另說,對方在音律上麵確實無可挑剔。單從琴技來說,步音自認不敵。

這就顯得鳴鳳的損壞尤為可惜……她連一首曲子也未聽完。

她又歎了口氣。

第二口歎息落下之時,指尖碰觸的殘破琴塊倏忽動了。步音瞳孔一顫,縮回手,另一手按住劍鞘。

古琴殘塊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拚完整,藍色的流光籠罩古琴,將其修複完整。

鳴鳳恢複成了毫無受損的模樣,甚至光華更為內斂深重,好似憑空蘊藏了多年的故事。它認主一般悠悠飄到步音懷裡。

步音在看見那道藍色流光時手便從劍鞘上放開,抱著這名琴,她垂下眼瞼,唇輕啟時微微勾起:“主腦,謝謝。”

沒辦法回答的主腦哢嚓哢嚓截了圖,把自家女鵝美麗的樣子藏在數據最深處,翻開自己的小筆記本。

女鵝今天對我笑了!獎勵自己多看女鵝五分鐘!

步音抱著琴離開,好琴,還是要歸還主人才是。

……

沈則和秋刀打完,轉頭一看,自家徒弟又不見了。好在出來前已經考慮到這種情況,和步音商量過。

他站在紅樓庭院中的金楓雲樹下,放了太清獨有的煙火“漫天雪”。

白色如柳絮般的星子飄向無數方向。

……

秋刀身形狼狽的回了天闕閣門徒暫居處,氣息寥落和暴躁混雜。若先生看了看他:“閣主,步姑娘派人來請了。”

“等我梳洗一下,很快!”秋刀揮袖進了房間。

半柱香後,花朝領著風度翩翩的秋刀進入紅樓深處。

她領著他進入一間帶外廊的開闊房間。

“閣主稍等。”

房間被分為三層,一個影子隱隱綽綽坐在桌子旁邊,看身形是個頗為年輕的少女,還有兩三分熟悉,秋刀見隔在兩人之間的古韻屏風,笑意一落:“步姑娘倒是神秘,到了最後也不願露麵?”

男人的話暗含刀鋒,紗帳後的人影手腕一抖,白瓷茶杯磕在了桌沿,她略有心虛的把灑出的茶水擦乾淨。

秋刀眼神微動,房間內並無其他人,正是他試探的好時機。

昭華推開門,步音邁入房內之時,秋刀都走到了一半,差一點兒就轉過彎看見屏風另一邊的人。那少女影子也怯怯往後縮著。

秋刀口裡還冷諷著:“步姑娘,不是要唱歌於我聽?何必躲得如此慌張。”

他聽見了腳步聲,以為是下人過來,動作更快一分。

步音:“……”

不用她說,昭華上前錯身攔住了秋刀,朝著他後方做了個請的手勢,語調冷淡:“秋閣主,姑娘在那兒,這是姑娘的客人,還請不要失禮。”

秋刀一頓,一房間裡隻有一人也不怪他認錯。

屏風後的少女都躲進內間了,秋刀不以為意,轉過身:“原來步姑娘在……”他忽而失語。

步音盈盈抬眸,微微一笑,俯身:“秋閣主,聞名已久,閣主琴藝令人佩服。”

“…………”

“閣主?”

不斷被低柔聲線搔刮耳膜的秋刀退後一步,移開視線:“等一下,等一下……”

這是步姑娘?這是步姑娘?!

他倏地理解了秋撫支支吾吾不願透露步音消息的原因,他那個看臉的花癡妹妹就是被步音的臉迷住了吧!

若隻是有臉,秋刀尚能忍耐。可偏偏,秋刀的聽覺極為敏感,這一點讓他在音律上日進千裡,也給他帶來不少困擾——此刻,這種困擾無限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