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1 / 2)

年秋雀漸漸恢複了神智。

“醒了就自己用雪摩擦雙腿,不然第二天就會廢掉哦。”溫軟的女聲輕飄飄如鵝絨,年秋雀閉了閉眼,轉動僵硬的脖子,在點點火光中看見了一個少女白皙的側臉。

她剛想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牙關顫抖,恢複知覺的肢體也在發抖,遲鈍地感受到了冷意。

年秋雀離著火堆不近,她甚至半個身子都在雪窩外麵。

雪窩本就不大,步音也沒那個力氣把年秋雀硬邦邦的肢體折疊,她瞧著那個女人咬著牙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靠在雪壁上後,一邊哆哆嗦嗦搓著自己一邊對她啞著聲音道謝。

啊,不是白眼狼呢。

步音有些可惜地想著,順便將自己敲出來的尖銳冰刀往後推了推。

少女親切地道:“搓暖了可以靠過來一點哦。”

年秋雀心裡雖有著一分警惕,但少女無害的眉眼讓她放鬆,湊過去後被命令的口吻讓手並攏也隻是愣了下就照做。

溫熱的水流從蓋子裡倒進手心裡,這下子不用步音多說她就努力不讓水流出去:“給、給我的嗎?”

“嗯。”

年秋雀小心低頭喝了,喉嚨裡傳出舒服地喟歎,她抬起頭見少女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步音自然地移開視線,肯定了雪水能夠飲用,聽見年秋雀遲疑又真誠的嗓音:“那、那個,我身上沒有什麼東西了……但是明天早上,不管抽到了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步音眯了下眼睛:“老手?”

“啊,我不是。”年秋雀對於“老手”這兩個字並不意外,搖頭否認後抿了抿唇,低聲道,“我降落的地方沒走多久,就碰到了其他人……”

年秋雀講述了一個孤身女子被幾個男子欺負且搶奪物資的故事。

據她口述,那幾個男子也是半途碰見,以一個人為首,那個人貌似就是步音口中的“老手”。一開始他們是想哄騙年秋雀加入的,所以告知了一些信息。

比如新手福利——新手前三天存活都可以有一次抽取的機會。而那個老手同意“庇護”他們也是要求這三天抽取的東西要上交的前提下。

再比如那個老手似乎有信息知道前麵的雪山下有“安全屋”。

他們隻講了這麼多,再多的要她加入才行,可年秋雀發現某些人的異樣打量後因為內心不安拒絕了,他們好聲好氣地離開,等到過了幾個小時她放鬆警惕時偷襲,搶走了她具現化的物資後揚長而去。

他們沒有直接殺了她,似乎是那個老手阻止的,用一種嚴肅的語氣說不能直接殺了她,不然都會有麻煩什麼的,甚至為了不讓她立刻死去沒動她衣服。

步音提煉了信息,一直觀察著年秋雀。對方沒有說謊,如果是演繹人格除外。

兩人交換了名字,守著火堆撐到了白天,在陽光出現的那一刻,步音的耳邊出現熟悉的提示音。

【新手福利抽取中——】

【你獲得了[一截山藥(0.5m)]】

“我抽到了一盒年糕!”年秋雀驚喜的聲音響起,她忍著腹中饑餓,將剛抽到的年糕卡遞出。

步音接過看了看,上麵畫的很清晰,一個敞開式木盒中裝著碼得整整齊齊的年糕。她沒動自己的山藥,將年糕卡具現化,兩人一同點了點,剛好兩百整的小年糕,和圖片顯示的數量一致。

步音對半分成兩部分:“我一半。”

年秋雀:“我答應過你……”

“不用,我救你也沒花吃的。”步音的確是這麼想的,她沉吟兩秒,又指了指年秋雀的年糕,“十個年糕,換一套內衣加半個水煮蛋,要不要?”

年秋雀邊點頭邊推了二十個過去,還拿出了一張蠔油卡也要送給步音,收了一半年糕她還是心裡不安:“這個也給你吧。”

不等步音詢問她就直接解釋這個是第一天抽到的東西,也是她覺得暫時用不到就沒有用掉的唯一一張卡,不過現在有年糕也許能配著用。

步音滿意地收下,她還想著一個月沒有鹽怎麼辦,哎呀呀,她真是人美心善好人有好報,又解決了一件事。

步音用保溫杯煮了二十個年糕,加了蠔油,分了十個給年秋雀,就當是她多給的剛好是早餐了,當做沒看見對方的欲言又止,用冰刀對半切了顆水煮蛋。生雞蛋除了兩顆外都被煮了後放在包裡,那兩顆則是被步音揣在卷起的毛衣邊裡。

年秋雀端著木盒盛著的年糕和湯,又得了半顆水煮蛋,本來想說多的十個不是想當早餐的話咽回了嘴裡。她先是注意到那可以自加熱的保溫杯,還不知補給箱這種東西的年秋雀隻是心酸自己的運氣一會兒後,又對著那把冰刀雙眼亮了起來。

說是冰刀,但外形沒有那麼規整,隻大概一端可以握著另一端是鋒銳的刀麵,彆的不說,切起水煮蛋來很利落。

年秋雀完全沒想到這是防備自己的東西,滿心想著昨天她要是有這東西也不會那麼狼狽。

“那、那個,步音,”話出口她就有些臉紅,忍了忍羞恥還是問道,“這個冰刀是怎麼做的……”

步音靜靜地看過來,年秋雀瞬間後悔,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人家一個小妹妹救了自己還要問這種保命的東西:“沒事沒事,我隻是順便一問的。”

她連忙埋頭喝湯嚼年糕,被食物的氣息撫慰,也沒那麼迫切和緊張了。

“這個嗎?告訴你也沒關係,隨便敲下來的,你想學我可以教你,但是——”步音輕笑著拉長聲音,在年輕女人抬頭看來時食指彈響冰刀某處,細微地哢啦聲後冰刀碎裂,“這種冰刀很容易碎的,要小心哦。”

年秋雀知道自己能學後欣喜萬分,推了十個年糕的“學費”過去,完全沒領會她後麵的話:“我會小心用的!”

步音:“……”

嘛,對方好像沒有發現自己的警告呢。

年秋雀甚至把自己剩下的七十個年糕都給了步音,因為年糕是生的也不能直接吃,現在唯獨步音能處理,七十個中本還有十個是保管費,步音拒絕了。

兩個小時後,邊上路邊學習的年秋雀漸漸失去了笑容。

步音:“光線的透亮度、質感、色澤、溫度、角度、著力點……隻有掌握這些才能敲出最適合的冰刀……”

步音:“這個不對,這隻能說是棱形……”

步音:“這個也不對,很容易化的……”

步音:“……”

年秋雀:“對不起!!我會努力學習的!!”

真的好難啊!!

沉靜的少女思考著,最後得出結論,年秋雀也許就是那種學習很努力但是總是考不好的笨蛋吧。這麼一想後,步音看向年秋雀的眼神帶了一絲包容,她語氣平靜:“沒關係,先學怎麼敲出冰刀的形狀,冰天雪地的,碎了也可以再敲一把。”

覺得是自己太笨的年高材生秋雀沮喪地點點頭,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學會!

白日過去,年秋雀勉強製作出十多把形狀各異的“冰刀”,被放在空出的木盒裡,敞著,等吃飯時就都拿出來。

又到了一天傍晚,步音看了看天,開始弄午餐。年糕輕薄的香氣越傳越遠,她的眼神微動,催促:“快喝,有人過來了。”

年秋雀囫圇入口,年糕不多,湯沒來得及喝完,急促的腳步聲連她也聽得見。

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撲向她們,兩人早有準備躲開,而後發現這是個裹著動物毛皮的人類。

臟汙帶霜雪的頭發遮住了來人的五官,隻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帶著貪欲和渴望,他再一次撲向目標,因為兩人躲避時分開,這一次選擇的是帶著挎包的步音。

年秋雀連忙阻攔,力量不及,隻纏住了一會兒後肚子被錘了兩拳痛到想哭,手裡胡亂揮舞的冰刀倒是給敵人增添幾道傷口。

意識到對方有銳器的男人找到機會脫離纏鬥,明確地衝向身形嬌小的少女。

步音伸出腿踹開襲擊的男人,在他倒下再次爬起時將挎包扔向一邊,果然對方的目標是裝了東西的包,不假思索就要去奪。趁著他背對自己,步音狠厲地踢踹膝窩。

襲擊者雙腿跪在地上,口中尚未發出痛呼,兩條胳膊被卸了力。

步音麵無表情地走到他身邊,手中握著的冰刀撕開血肉,將差點碰到挎包帶子的手貫穿,定在雪地。

襲擊者:“啊啊啊啊!!!——”

年秋雀:“……!!”這也太帥了吧!!

步音解決完方想起旁邊還有其他人,她扭過頭,對上的就是年秋雀寫滿了“教練,我想學”的撲靈撲靈的雙眼。

步音:“……明天的抽獎當學費。”

年秋雀:“好的大佬,沒問題大佬。”

“……還是叫我名字吧。”

步音突然臉色微變,在女人瞪大的眼睛下將短短的卷到腹部的毛衣展開,從中取出兩個雞蛋,其中一個上麵已經有了一條裂縫。少女對光看了眼,將另一個重新卷入毛衣固定在最溫暖的腹部,對年秋雀道:“晚上加個餐,吃蒸蛋。”

說是這麼說,年秋雀敏銳地察覺到少女的心情並不好。

當蒸蛋的香氣彌散,被卸了四肢躺在地上的男人遭殃了。早就饑餓的腸胃在香氣的刺激下仿佛縮成一團,原本痛叫過後一言不發的襲擊者終於忍不住,嘶啞著嗓音:“給、給我吃一口……吃……給我……”

年秋雀冷哼一聲:“你攻擊了我們,還想吃東西?”

男人哀求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殺了我吧……殺我之前,給我吃一口……就吃一口……”

“可以哦。”步音蹲在男人身前,軟乎乎的眉眼溫暖善良又大度,“一口,換一個問題,我問你答,怎麼樣?”

冰涼的刀麵上是一小塊冒著熱氣的蒸蛋,男人的眼盯著,低聲喃喃。

“好……”

一口拇指蓋大小的蒸蛋換一個問題,一開始男人還不老實,不過是半真半假的答案,步音似乎是看出來了,端著溫軟的笑臉,笑吟吟地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把刀麵一轉,蒸蛋滑溜溜地落在了地上。

“你好像聽不懂我的話。”少女這麼說著,雪地靴就要踩上蒸蛋。

“不要!我說!——”男人驚叫阻止,步音耐心等著他喘完氣,隨後第一句就怨氣濃濃,“你知道食物多……”

步音用冰刀把蒸蛋從地上弄起,顯然仍舊會喂入對方口中,打斷他:“我不想再聽廢話。”

“……”

隨後他們順利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

如果說年秋雀一開始還有一點不樂意,後麵覺得步音簡直是太機智了!!

她們得知這個襲擊者是原住民,也就是原本就生存在寒冰末日這片大陸上的人類。

奇妙的是,男人並不是第一次碰見過他們這種奇怪的像是從天而降的外來者,據他所說,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完全不記得這個時間指的是幾月還是幾年——就會有像她們這樣的人或多或少的出現在寒冰末日的大地上。

對於一些原住民來說,這種仿佛羊羔落入狼群的新崽兒,是他們最好下手的目標。

當然,有時候羊仔裡也會出現幾個需要避開的野獸,這些人大抵就是步音認識中的“老手”。

“他們稱呼自己為求生者,”男人低聲說著,半邊身子已經凍得麻木了,舌尖上似乎還帶著點蒸蛋的嫩滑,“也很警惕……很多求生者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去附近的‘屋子’。”

屋子就是求生者口裡的安全屋,也有一個名字是“物資所”。

離這裡最近的就是雪山腳的物資所,說是屋子實則是一塊村子大小的地方,從主道路進去分成左右兩條岔道,由此大致分為兩派,一邊是原住民的地盤,一邊是外來者最常去的地方。

原住民們曾經看見過有人進入外來者物資所的區域後滿載而歸,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偷溜過去的人是抱著“強搶”還是“偷竊”的念頭,沒一個討到好處的。反倒是掌管著原住民物資所的人去了一趟後回來沒多說什麼,隻約束著下麵的人,兩邊井水不犯河水。

步音把所有信息整理一番,男人的四肢被裝了回去,她和年秋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本以為會被殺死的男人震驚後是狂喜,眼底閃爍著狠厲的光。羊崽兒仍舊是羊崽兒,永遠不知斬草需除根,等他跟上去後入夜,先把那些冰刀偷了……男人的瞳孔突然一顫,後知後覺,就算四肢已經裝回,也沒有聽從大腦的指令挪動一分。

雪花落在沒有知覺的肢體上,睫毛下的瞳仁隻剩下心慌,注視著雪白大地後逐漸一片眩光和模糊。

暈眩之中襲擊者回想起了步音給他安裝回四肢後,用純白新雪擦著手時,波瀾不驚的仿佛是擦去臟東西的神色。

另一邊,年秋雀微皺著眉頭,一時擔心後頭那人會躲起來偷襲一時擔心自己如果說要殺人步音會不會覺得她太冷血。從在雪窩中恢複意誌,仿佛重新降臨人間的那瞬間,年秋雀確信,自己有哪裡不一樣了。至少這顆心,變成對外人又冷又硬的石頭——步音當然不算的!

步音仿若沒有瞧見身邊人的糾結神色,站在微高的雪丘上,眺目遠去,天地化為無數斑斕色彩,雀躍湧動著,很輕鬆就得出了結論:“我們大概明天上午能到物資所,今天先找一個地方堆雪窩。”

“好。”年秋雀沒有不應的。

驚喜的是走了不遠就發現了幾顆鬆樹的影子,這一路上彆說樹了,就是巨大的石頭也少,年秋雀一路上虛心求學,從天上星座流雲到地上落雪色差,隻為了區分方向,皮毛沒學到幾分,步音的大佬形象更深刻了。

雪山在前方,發現的鬆樹偏左邊,步音看了看地麵,決定兵分二路:“我去右邊,你去鬆樹尋找可用物品,一個小時內我會去找你。”

“一個人是不是太危險了。”

步音:“那你對我就沒有作用了。”

年秋雀愣了愣,步音看著她,口吻還是軟軟的:“我需要的是獨當一麵的同伴,不是時刻粘人的寵物,你懂嗎?”

年輕女人的臉漸漸紅了,步音在心裡默數一二三,等著對方和自己鬨翻。

年秋雀:“我……”

步音目光平靜甚至還帶著點催促。

年秋雀萬分刺激和激動:“我……原來在你心裡是小寵物嗎!”

步音:?

內容是對的,語氣不大對。

年秋雀捧著自己熱乎乎的臉,壓抑著情緒:“我本來以為是跟班小弟,啊不,小妹來著。”

居然是寵物,那她是不是不用努力了,可以做大佬的心尖寵了?!

步音:“……”

你不對勁。

少女以前是沒接觸過這種的,她琥珀色的瞳孔都放大了一瞬,禁不住發出疑問:“你的尊嚴呢?”

“啊,那種東西,大概在網上喊著各位金主爸爸求抱大腿的時候扔掉了吧。”年秋雀很灑脫,甚至發出想要當大佬罩著的小廢物的聲音。

步音閉了閉眼:“我瞎說的,我沒把你當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