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1 / 2)

六零年代之悍夫 冉玨兒 16646 字 6個月前

沈衛民走到台上。

與剛才的高調相比, 沈衛民真正站在講台上的演講內容要低調許多。雖然說他現在也可以選擇在台上高談論闊,讓大家更確切的知道縣內確實有個沈家溝食品加工廠,但是他沒有。

在這場會議上, 如果選擇最出風頭的人和物,無疑是沈衛民和他的為民鋪子糕點, 如此倒也不必真的把所有談論都納於自身。

根據沈衛民準備的演講綱要,剛上台肯定是要給自家工廠好好打打名氣的, 然而子啊上台之前他卻發現不用了。不管是林縣長特意在發展報告中提起還是休息時候他滿場分發糕點, 都已經讓沈家溝食品加工廠傳到與會每一個人耳中。

現在他隻需要稍加提點, 就能讓他們鞏固複習。

關於楊文也交代的任務——讓他總結沈家溝創辦副業的經驗, 給大家解惑, 並列舉除了辦工廠之外的其他法子,沈衛民也是經過好一番考量的。

“今年中秋時,我還是縣城機械廠運輸隊的一名工人,被借調在省機械廠幫忙處理事情。偶然上街, 正巧遇見工人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慶賀我國家成功炸出蘑菇雲,人們載歌載舞好不熱鬨,我亦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我僅高中畢業,但民族自豪感不輸給在場和其他任何一個人。遊行隊伍中, 大家互相都不認識, 僅僅是因為一種共識認同感走上街頭,大家因為一國之大事而歡欣鼓舞。”沈衛民語速很慢, 表情嚴肅, 他自己是帶著尊敬和肅穆看待這件事情的,曾經隻出現在曆史教科書上的畫麵,當然現在他也沒有親眼所見,但是能和人民群眾一起慶賀, 他覺得非常榮幸。

沈衛民突然說起往事,弄得大家一頭霧水,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卻是在聽他說他曾是工人之後集中起來的。沈衛民看上去年紀不大,能在生產隊辦副業已是非常了不得,如果不是縣長和楊文也介紹確定副業工廠確實是他親辦,下麵人都要以為他隻是代表。

現在聽他說他之前是機械廠運輸隊的一名員工,大家的眼神“呼”一下全都變了。人,就是這麼現實,如果沈衛隻是村民,在村裡創辦工廠實在沒什麼,雖然有幸被縣裡看中,但得成不得成還兩說。

但是,他竟然以農村戶口進入縣機械廠運輸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沒有點本事可萬萬不能成。他們當然不會想沈衛民是在撒謊,機械廠的呂廠長可就在下麵坐著,隻要不蠢都不能乾出這種來。尤其沈衛民這又是借調,又是在省機械廠工作,短短幾句話,就讓大家知道他在工廠的表現非常優秀。

但是他為什麼辭職了?因為是因為要回家辦廠?

不是他們看不上沈家溝食品加工廠,吃人嘴短,大家都還沒有不知趣到這種地步。不過如果創辦副業和自己有份前途無量的工作比較起來,是個人都會選擇機械廠運輸隊。好好做這份工作就可保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如果表現出色,未嘗不能乾出一番事業,何必瞎折騰。

“東扯西扯一大堆,隻是想讓大家知道我的一些淺薄經曆,大家應該也都看到了,我現在隻是沈家溝食品加工廠的廠長,再不具有其他任何身份。精神不便的情況下,產生這個結果的最大原因是選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選擇。”

“……我想趁著還年輕,不留遺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確實,等自己真正放來手腳去做的時候,就會發現現實中存在這樣那樣的局限。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要驚慌,我們不是要去挑戰誰,而是順應社會大環境,做出符合社會、符合環境和集體利益的抉擇,如果能以最大彈性來發揮自己的能力是為最好。”

沈衛民笑著說道,這幾句話很拗,他不知道有幾個人能理解其中精髓,但這卻是他的真實想法。有很多人認為,逆時代潮流更能做出一番事業,畢竟在艱難困苦中成長起來的幼苗更堅強,更能夠經曆風吹雨打。

在沈衛民看來這卻有些犯賤,如果能有風調雨順的環境,讓幼苗茁壯成長,何必去找虐。再說現在才哪跟哪,夾著尾巴做人總比當那些被子彈射中的出頭鳥好太多。

“楊秘書昨天頭口給我下任務,讓我說說除了辦工廠之外,各公社、各生產隊如果要辦副業,還有哪些方法,需要做什麼準備……”

沈衛民話鋒一轉,直接把上麵的人給賣了。大家明顯對他接下來要說的更感興趣,眼睛“嗖”的一下都亮起來了。

“我絞儘腦汁想了半宿,什麼才是適合在生產隊之間推行的措施,但很抱歉,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想出個具體辦法。各生產隊的情況不同,都當以自身發展情況定基調。咱們公社有的生產隊有拖拉機開,這件事一度讓我們公社的大隊長和會計羨慕不已,在拖拉機閒置時幫忙其他生產隊運送糧食,或者被其他生產隊借去拉人拉物,某種程度上就是發展副業。”

“……拿我們沈家溝來說,因為背靠池山,大山給了那裡的子民數不儘的寶藏,就在剛剛大家吃的糕點中,有五成的原料都是來自於池山饋贈。整個池縣轄區內,這是獨屬於我們沈家溝獨一無二的優勢,如果不把它利用,整清楚明白了,都對不起我們村身處如此天然優越的地理環境。”沈衛民笑著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這真是在總結嗎?怎麼聽起來有些欠揍啊。”楊文也看著台上越說越開心的沈衛民,在心裡誹謗道。叫他介紹自己工廠,總結經驗教訓並給出建議,怎麼一下子扯出這麼多事?

偏眼看了看旁邊聽的津津有味的林建業,又看了看下麵被忽悠的的與會大家,楊文也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永遠都能相信沈衛民上台之後的演講說服力,就算內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是依然極富感染力。

沈衛民的東拉西扯,或許讓大家摸不到頭腦。但是都知道了他這個人,知道他的過往經曆和現在,僅僅是這些就已經很讓大家欽佩了。

“……副業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也不是三年兩年就能告訴大家我是成沒成功,但隻要它對你所在的生產隊有益處,社員們都支持就有必要繼續。”沈衛民的演講仍在繼續,楊文也的思緒拉了回來,沈衛民的演講也進入到尾聲。

“雖然沒有聽楊秘書的給大家提出什麼有用的建議,不過從現在往後的十五分鐘,我可以回答大家的問題。如果對生產隊副業感興趣,儘可以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沈衛民看了眼手表,對台下人說道。

幾乎他話音剛落,就有人積極響應。沈衛民隨手指了一個年輕人,對方年紀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

“你剛才演講中所提到的生產隊副業,前者生產隊有拖拉機,這是上級根據具體情況撥款項支持;後者生產隊則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靠山吃山。如果缺少這二者,單單是原料就需要大批資金購入,這也就失去了生產隊副業這個原始概念。我想問問,如果這二者都不占優勢,又該怎麼做?”

沈衛民選擇他站起來說話是因為看他年輕,年輕就意味著有無限可能,比年長者更需要培養和支持。卻沒想到對方第一個問題就問的如此老練,根本不適合作為第一個問題,反而是最後一個總結更合適。

不過已經把人叫起來了,沈衛民當然不會多此一舉再讓人坐下。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也難答。想做好你這份答卷,我就算在此處答上三天三夜也答不完。至於原因,我剛剛在演講的時候已經說了,根本沒有適合任何環境的具體方法,也不存在更好的方法之說。套用俗話就是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另外,除了我在演講中列舉出來的兩種情況,兩邊都不沾的情況更多。聽你的話音是把它們當成不利的情況,但換一種角度看他們又是最有利的情況。”

“就整個池縣來講,恐怕沒有哪一個生產隊能比得上池山生產隊更苦逼,信息閉塞、交通不便,到現在車子都沒有辦法直達村口,隻能停在兩裡外的山林。被我笑著講出來的所謂池山饋贈,常常也伴隨有顆粒無收的風險。

這都是需要未來我們去克服的種種的困難,雖然是生產隊副業,卻也是正經工廠。如果和其他工廠簽訂了合約,總不能推說沒有原料延遲生產,從而延遲交貨,這可是要法律責任的。”

“困難誰家都有,不能聽一家之言,就認為誰比誰困難。關於你所說的那些情況生產隊的副業發展出路,隻能由他們自己去摸索,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自己的情況,我一個外人就不多說了。

困難這種東西,就像彈簧,你使勁兒的時候不一定能壓的住它,但一旦鬆勁兒他就會徹底反彈。我們隻能悶著頭咬著牙把他按到最底下,讓他徹底失去反彈能力,才有走到終點的可能,任何事情都是這樣的。”

沈衛民笑眯眯的說完,然後看向提問之人,“不知道我這麼說,這位同誌滿意嗎?”

那人點點頭,神情意味不明的坐了回去。

提問還在繼續,不過相比第一個後麵的問題對可簡單太多了。如沈衛民所想,第一個問題成了他今天演講的總結。

沈衛民下台的時候,口乾舌燥,嗓子冒煙。這也怪不得誰,本來在台上演講就費嗓子,他又額外在台上站了半個多小時。是的,隨著提問越來越多,原本的十五分鐘被擴大到半個小時,就這大家還意猶未儘。

“現在的小年輕可不得了,這哪像一個農村長大的娃兒,我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呢?”呂廠長歎了一口氣,他隱隱有些後悔批準沈衛民辭職了。

沈衛民的性格和能力,不管把他放在哪個工作崗位,恐怕都能辦好。如果讓他來發展縣城機械廠,是不是也能做出一番成就來?從沈衛民站在台上給大家解惑之時,呂廠長就不可抑製的想著這個問題。等沈衛民下台,他才訕訕回神,想這麼多有什麼用?

沈衛民已經從縣城機械廠離職了,人家現在的身份是一廠之長。

旁邊的孟廠長撇了撇嘴,心說難道你現在才知道這個事實?不過鑒於兩個工廠的友好相處關係,他自然不會把嘲諷拿到明麵上來。

“何止是我們,你應該問在場這麼多人有幾個人年輕時候能比得上他的。不說這一身敢作敢為的能力,單說這思想有幾個能達到他的境界。”孟廠長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說道,就是說任他們空想,他們恐怕都比不上沈衛民大膽,他不僅有思想,而且一步步在付諸行動。

其實今天這場演講,在很多熟悉沈衛民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是非常保守和克製的。多集中在自己的思想變化和已經付諸行動的事情上,而關於他想要達成什麼樣的效果,做出什麼樣的成就隻言未提。

沒有人懷疑沈衛民一定想到了這些,但他們也能理解沈衛民今天的做法。畢竟聽他演講者近九成文化程度都不高,你和他們談論如何讓副業生產變得更好、社員手中更寬裕可以。跟他們談理想、談未來,無異於對牛彈琴。

本來這場總結會就是以實乾為標,沈衛民這邊算是切合了這次會議主題。

聽了孟廠長的話,呂廠長心情更不好了。雖然對方隻是實話實說,但自古實話難聽,呂廠長愈發認為批準沈衛民的辭職是個錯誤抉擇。曾經有個機會擺在他麵前,他沒珍惜,於是一個沈衛民飛走了,他現在追悔莫及,卻發現已經於事無補。

沈衛民下台之後,就來到了這場總結會的尾聲。這場總結會的發起人,也就是林建業林縣長上台做總結詞。

彼時,沈衛民和楊文也正在頭抵著頭相互傷害。

“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汙蔑我,等散會看我怎麼收拾你。”楊文也低聲說道,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帶入自己兄長的身份,教訓小弟妥妥的。

“也哥,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已經把這事忘記了,成不成?”沈衛民小聲討好。

“被你在演講中提到名字,還是以那樣的方式,就算是當我也忘不了。”楊文也油鹽不進。

“可是也哥,我也沒有說瞎話啊,昨天你確實就是這樣和我說的。”沈衛民試圖擺證據。

“嗬嗬!”

“……”沈衛民默默往旁邊挪了挪,雖然說他剛剛所言確實有損楊文也這個縣長秘書的威風,但是值得這麼在意嗎?沒想到也哥的包袱竟然這麼重。

突然聽到台上林建業說到正事,沈衛民陡然回神。

“關於各生產隊的副業,我在此有話要說。舉辦這場總結會是想讓我們縣城內所有人坐在一起交流交流經驗,同時規避一些在生產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和風險。如果有,哪怕是一例,也算值得。”

“生產隊副業的概念在此之前並不明確,今天湊著這個機會,沈同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亦認同。不過在此有幾點要告誡,第一,生產隊副業的“副”字就決定了它的性質,無論它辦的多麼紅火,都不能本末倒置,耽誤了原本農事生產。第二,凡事量力而行,不能因為刻意模仿,想一出是一出,這是個非常嚴肅的事情必須嚴肅對待。第三,請大家務必區分生產隊副業和自我謀取利益的區彆,彆讓無知害了自己。”

果然不愧是林建業,快準且狠的抓住了發展生產隊副業最嚴重的三個問題。這也是沈衛民最擔心的問題,如果是大家自發走上此路倒沒什麼,如果是受他的影響,他罪過可就大了。

“……另外我在此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京市玩具廠最近正在向外謀求合作,合作項目涉及到咱們縣城各個工廠。”

林建業話才說一半,工廠廠長那片就已經沸騰了。“啊!什麼?”“怎麼回事?”“真的嗎?”

沈衛民大致能理解這種感受,畢竟京市玩具廠和池縣各工廠根本沒有聯係,以池縣各工廠的規模根本聯係上這尊大神,也沒有任何門道。再說想和京市玩具廠合作的工廠多了去了,憑什麼就輪到他們?而現在京市玩具廠竟然主動向他們扔來了橄欖枝!

如果用一個字形容現在的心情,“爽翻了!”

“回頭我會安排楊秘書把圖紙或要求送到各個工廠,隻要按照要求把成品製作起來。然後交上來,我會組織統一送往京市,然後由他們決定合作與否。”林建業說完這句話之後走下台。

永遠強大自信,永遠波瀾不驚,這就是池縣的縣長林建業。

沈衛民眨眨眼,話說這事還是他親自穀宇正提的,現在卻完全沒有經過他這邊,直接走了縣城這邊的門路。……真不愧是京市玩具廠,乾的漂亮!他是完全不想管這些事兒的。

林建業從台上走下來,標誌著今天這場總結會徹底結束。不過大家都沒有轉身離開,而是三兩聚起來說話,這是一個難得的交流感情和經驗的機會,飯可以晚吃,機會可不常來。就連林縣長都這麼說了,自有他的道理。

沈衛民看大家聊的熱火朝天,也覺得高興,再沒有什麼比看著自己的家鄉一步步發展壯大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沈衛民現在充滿雄心壯誌。

正在沈衛民非常不符合年紀、一臉慈祥的看著全場大家來來回回交流的時候。楊文也走過來,“走吧,林縣長要離開了,去和他說幾句話。”

沈衛民點頭,跟著楊文也走向林建業。

好不容易擠上前麵來的黃鐘都沒來得及和沈衛民說上一句話,就眼睜睜地看著沈衛民被楊秘書領到林縣長身邊去了。

黃鐘過來,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之前做錯了。之前他確實沒有做錯,一切都是按規章製度辦事的,但是現在情況不是不同了嗎?他剛剛和紅旗公社那邊的供銷社交流經驗,才知道公社那邊已經把產品放在供銷社。黃鐘趕緊去請示自己的領導,得到的結果也是同意。如此,他當然要通知沈衛民一聲才成。

黃鐘內心當然是忐忑的,畢竟就在前天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一些有的沒的,這才過去沒兩天他就改變了主意,彆被當成善變才好。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上前來,沈衛民卻已經離開了,心中忐忑更甚。正在這時候,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大小的男人走過來。黃鐘撇嘴,“你來乾什麼?不是也來找沈同誌吧?”

白勝嫌棄的看向黃鐘,“我今天出門不利,怎麼就和你撞上了?”卻沒有否認,他是來找沈衛民的。

“我告訴你啊,在這件事情上你完全沒有勝算,沈同誌之前到過我們南區供銷社自薦他的產品。”黃鐘笑嗬嗬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沈衛民選擇他們南區供銷社一定是有理由的。

白勝瞥黃鐘一眼,“你肯定沒有答應吧。就你那迂腐的腦袋,肯定是冠冕堂皇的拒絕,還自以為是的給出一大堆理由。”多少年了,說話做事沒有一點長進,都已經是南區供銷社的主任,有些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難道不知道上報上級,詢問意見?偏偏固步自封,覺得自己多有道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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