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專門匠人打理,花卉自不能與禦花園相比,但天然花木,自由生長,倒也彆有一番趣味。
陳皇後閒著無事,將為數不多的隨行女眷召集在一起,賞園解悶兒。
晉王妃亦在受邀之列。
有初一作陪,又沒皇帝在,沈纖纖並不如何畏懼。尤其是發現沒有薛貴妃的身影後,她更是悄然鬆一口氣。
在場女眷大多是熟麵孔,陳皇後、元嘉長公主、棲霞郡主,還有幾個衣飾華貴的中年女子。
沈纖纖是她們之中最年輕的。
忽然有人好奇詢問:“怎麼不見貴妃娘娘?”
沈纖纖循聲望去,見開口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她不認得,彆人卻知道這是陽陵侯夫人鞠氏。
先帝還在時,陽陵侯是流落在外的侯門外室子,並不起眼,娶的妻子也隻是個屠戶女。好在夫妻二人共經貧賤,非常恩愛。
後來其長兄在今上奪嫡時押錯了寶。而他又站隊正確,還立了功,是以侯爵落在他身上。兼之他異常勤勉,近年來平步青雲,頗得帝寵。這次秋狩,竟能把家中女眷也一並帶來。
陳皇後笑容微斂,淡淡地道:“薛貴妃認床,昨夜沒睡好,還在休息呢。”
“那,薛小姐也在陪著貴妃娘娘吧?”鞠氏追問。
她看中薛綾音貌美,家世雄厚,一心想將其聘為自家兒媳,言語之中不自覺就格外關注。
陳皇後一向好脾氣,微微一笑:“這哪兒能呢?薛小姐英武,也去打獵了。說不定還能拔得頭籌呢。”
“啊……”鞠氏麵露意外之色,繼而驚歎,“這麼厲害!”
她瞥了元嘉長公主一眼,問:“榮安縣主是不是也去打獵了?”
榮安縣主尤鳳儀是元嘉長公主之女,此次雖在隨行之列,但陳皇後並未邀她賞園。
元嘉長公主笑笑:“沒,她哪裡懂騎射?”
鞠氏點頭,深以為然:“也對,像薛小姐這樣文武雙全,才貌雙絕的,畢竟是少數。”
她自忖這話說的得體,可元嘉長公主聽了卻心裡一刺。
這是當著她的麵,直接說她女兒不如彆人。
儘管她自己也清楚,尤鳳儀任性胡鬨,缺點很多,但素來護短的她還是心中不樂。
元嘉長公主輕笑一聲,緩緩說道:“本宮記得,陽陵侯府上也有個小姐,比榮安還大了幾歲是吧?不知現下許親了沒有?”
這話一出口,鞠氏頓時麵色一紅,怒氣衝衝瞪向晉王妃。
沈纖纖一怔。她剛才沒說話啊,瞪她乾什麼?
元嘉長公主異常關切的樣子:“本宮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今年有二十了吧?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家出門晚一些也正常,但是做父母的,一定得上心啊。”
陳皇後與棲霞郡主等人在一旁含笑看戲。
唯有沈纖纖不明所以。
沒想到,鞠氏卻將視線轉向了她,語氣極酸:“我倒是想讓她成親,可她一門心思認準了晉王殿下,說是非他不嫁,我有什麼辦法?”
沈纖纖恍然,唔,原來是晉王的“桃花”。怪不得瞪她。
元嘉長公主一臉驚訝:“竟有此事?本宮不知啊。唉,可惜小九已經有王妃了。”
在場諸人,誰沒聽說過呢?當年陽陵侯之女當街攔住晉王告白,言行之大膽,京中人人皆知。
鞠氏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心內越發酸澀。
本來女兒今年漸漸死心,接受晉王不近女色這一事實,打算遠嫁了。偏生晉王帶了沈氏回京,讓她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以自儘相逼,鬨著不肯嫁人,硬生生把婚事退了,聲稱寧願給晉王做小,也不另嫁。
要不是家裡一直約束著不讓出門,不知道還要鬨出什麼幺蛾子呢。
看著姿容絕代的晉王妃,鞠氏酸溜溜地道:“可惜小女姿容鄙陋,如果也像晉王妃這般傾城傾國,就算出身再低賤,肯定也能入了晉王的眼。”
棲霞郡主原本正輕搖團扇,優哉遊哉地看好戲。一聽這話,立刻眉梢輕揚,麵上仍帶著笑,聲色卻冷了下來:“出身低賤?夫人這話從何說起?我竟不知道,我家什麼時候也算得上低賤了?”
她一點兒都不喜歡沈氏,內心深處也認為沈纖纖出身低微,並瞧之不起。但皇帝下旨,沈氏成了她名義上的養女。在外人麵前,當著她的麵,直指沈氏出身低賤,無疑就是在打她的臉。
沈纖纖有點意外,沒想到棲霞郡主竟會出言維護她。
見棲霞郡主動怒,鞠氏嚇了一跳,猛然想起來,晉王妃是棲霞郡主的義女。這人她可惹不起,她自悔失言,連忙改口:“我不是說王妃,我是說我家,說我家出身低。”
她不經常與官太太們打交道,可也畢竟做了十來年的陽陵侯夫人,不再是當年直愣愣的屠戶女。
鞠氏笑了笑,很謙卑誠懇的模樣:“我是說我家,我父親是殺豬的。”
她心裡暗想,以後這種場合,再也不要來了。聽著風光,可在場這幾個人,沒一個好相與的。
棲霞郡主瞥了她一眼,自忖跟她計較的話,未免自降身份。冷哼一聲,衝陳皇後笑笑,說要去彆處走走。
她是高祖皇帝養女,輩分猶在皇帝之上。
陳皇後對她客客氣氣,含笑應允。
有棲霞郡主在前,其他女眷也三三兩兩各自賞玩。
沈纖纖帶著初一也在閒逛,不多時,偏巧遇見了棲霞郡主迎麵走來。
兩人四目相對,再回避已然來不及。
念及方才之事,沈纖纖福一福身,異常誠懇:“多謝郡主仗義執言。”
棲霞郡主不想與沈氏有太多來往,也怕口頭上幫一回,對方就借機纏上來。
是以,她立刻撇清關係:“我可不是仗義執言,隻是看不得彆人輕視我,少自作多情。”
晉王妃眨一眨眼:“哦。”
見她臉上既無失望,也無難過,隻淡淡的應一聲表示知曉。棲霞郡主感覺自己一拳頭似乎打在了棉花上,說不出的憋悶。
待要再解釋兩句,又未免顯得有**份。她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挺直脊背,搖著團扇,揚長離去。
沈纖纖輕笑著搖一搖頭,也不知九郎打獵怎樣了。
——
皇帝今日興致好,強撐著騎一會兒馬,就累了。在眾人力勸之下,不得不先行歇息,命其餘人等繼續。
各部官員多是人精,知道在這種場合下,該怎樣正確表現。
因此,狩獵半天後,幾位皇子均有不小收獲,且領先於其餘官員。
大皇子勝在獵物多,二皇子勝在獵物奇。
連十一歲的四皇子都射了兩隻野兔,喜滋滋給皇帝看。
皇帝心情不錯,但仍板著臉,隻有嘴角微微勾起:“馬馬虎虎,比朕當年差遠了。”
幾個皇子連忙表示:“兒臣這點微末本事,如何能與父皇相比?”
其他人等也先後向皇帝呈上獵物,皇帝依次勉勵幾句。
對潁川侯之女薛綾音,皇帝更是大加讚賞。
此次隨行女眷皆為玩樂,隻有此女精通騎射,她容貌豔麗,英姿颯爽。今日上苑打獵,也有收獲。
晚間皇帝宴請眾人時,還親口誇讚“有女當如薛綾音。”
待晚宴散後,晉王夫婦結伴回房。
相對於微醺的旁人,他們都異常清醒。
尤其是沈纖纖,上次喝酒出了意外,這次說什麼也不肯喝了。
誰知道她喝醉了以後能乾出什麼事來?
倒是晉王蕭晟有點小小的遺憾。
猶記得她酒後嬌憨熱情,使他得趣良多。
夜間躺在床上,沈纖纖同晉王說起今日賞園時的事情,隨口問:“你還記得陽陵侯家的小姐嗎?”
“不記得。”蕭晟果斷搖頭。
這四年中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不過他前不久聽人提過一嘴,說是當街告白,被他拒絕。
其實在他看來,比起與王妃一見鐘情,直接拒絕更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沈纖纖輕輕歎一口氣。
深夜裡,她的這聲輕歎顯得莫名惆悵。
晉王心念微動,若有所思:“你怎麼問這個?莫不是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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