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天晚上,關於新股的消息還在悄悄發酵，而且流言滿天飛，什麼樣的說法都有。
有人說,那隻是一處貧瘠的伴生礦，儲量很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撐今天的漲幅。
也有人說,那座荒山下麵藏著一座巨大的寶藏，暴富科技的股價絕對能上天。
隻有某些消息特彆靈通的人士，才知道第二次勘探的數據還要幾天才能出來，在此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經曆了前一晚上的震驚,白天的焦慮和患得患失以後,小艾特利先生終於冷靜下來，意識到這次意外事件，或許也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糟糕。
資本向來最喜歡為未來的想象買單。
如果是一個早就探明儲量的富礦,不管價值多少，都能找到一個明確的比對價格,漲跌多少全根據市場規律——又或者大鱷們的心情來。
但是,如果是一切未知,充滿了想象空間和話題度，屬於未來的財富呢？
在確切的數據出來以前，股價隻會為了想象和情緒買單,隻要讓市場的熱度不斷升溫，股價也能飛到一個難以置信的高度。
這就是這個市場最殘酷，也最迷人的地方。
充滿了蠱惑力的小道消息，開始不斷流傳，而且越傳越誇張。
等消息傳到屈萊頓這裡的時候,他正在和梅霄雲通長途電話。
聽到屈萊頓嘴裡的數字，梅霄雲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這個盈利，都趕得上飛魚坊一年賺的錢了。
“那個小姑娘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就連他們公司的老板，也不可能提前預估到吧？”
“所以我說了，這丫頭多少有點玄學在身上，”梅霄雲很不負責任的說，“既然理解不了就放棄理解吧，至少，我們現在是跟她站在一邊的。”
這大概是梅霄雲的優點之一：心特彆大。
屈萊頓沉默了，甚至突然隱約理解，自己的廚藝為什麼一直無法超過這個家夥——主要是想得太多了。
“還繼續跟著甄的操作？”屈萊頓向電話那頭確認道。
“當然，既然相信了人家就信到底唄，難不成你現在憋不住了？”
“……當然不會。”
掛了電話，屈萊頓才看到手機上，投資家康格裡夫先生給他發來的祝賀。
與此同時，還附上了吹得天花亂墜的小道消息，然後再次羨慕屈萊頓先生的運氣。
屈萊頓：要是相信這種街邊消息，他早就虧得傾家蕩產了。
但是看起來，甄說得的確沒錯，股價的漲幅，似乎還會繼續。
可即便屈萊頓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開盤的頭十分鐘，還是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嚇。
暴富科技昨日收盤在30.55美元的股價，這時候已經直接漲到了46美元，一個小時以後，變成了62.73美元。
屈萊頓盯著那個電子顯示牌，甚至覺得這個世界都魔幻了。
是的，美股不設漲跌幅限製，但是這種連續兩天翻倍的瘋狂，他也隻在傳說裡聽過。
市麵上流通的暴富科技股份票麵價值超過6億，艾特利家族在昨天上午成功搶回來不到10%，再加上他們原本持有的55%，現在，尊貴的老艾特利和小艾特利先生，已經不屑於簡簡單單的億萬富豪俱樂部了，他們的目標，直指十億俱樂部！
“金融真是一個好東西，一個讓人瘋狂的好東西！”老艾特利興奮的對他兒子說，“我們的家族，馬上就要騰飛了！”
小艾特利也對著父親哈哈大笑起來。
市場徹底陷入瘋狂。
暴富科技上市第二天，股價以76.5美元收盤——下午的漲速稍微減緩，但依然是一條一往無前向上的直線。
第三天開盤的時候，因為預估儲量超過1000噸的重磅消息傳出來，股價直接破百。
這時候，甄真手裡的股票價值，已經整整翻了20倍。
其實還不如買馬翻的倍數高，但是這個市場也大得多，九千多萬資金，在這個龐大的金融巨獸嘴裡，也不過是一點不起眼的小水滴。
甄真看了一眼那個還在繼續往上跳動的數字。
“開始賣出，先小筆試探市場情緒，之後每分鐘放出兩千股，然後根據市場反應調整，但是隻能加快，不能放緩。”甄真輕聲交代道。
雖然還有上漲的空間，但是她們手裡的股票份額過於龐大，必須開始陸陸續續的套現了。
屈萊頓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馬上按照她說的開始行動。
一條小魚輕輕擺尾，準備逃離眼看著就要沸騰起來的水域。
市場的熱情依然沒有絲毫減緩，有人傳說暴富科技新發現的鍺礦可能是一個價值30億的超級富礦，即便是現在這個高價位，還有上漲的空間！
所以雖然市場上的賣盤明顯變多，依然有更多人，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
第三天收盤的時候，暴富科技的股價漲上120美元的高位，甄真手裡的份額慢慢縮減到隻剩不到六成，回籠現金超過4500萬美元。
正好是她購買新股資金的10倍。
梅霄雲和屈萊頓的收益回報率，也跟她差不多。
聽到老朋友口裡那個數字，就算是心大如梅霄雲，也忍不住摔了電話。
還做什麼生意開什麼店呀！還不如抱富婆的大腿炒股去。
甄真卻說，她其實最討厭投機。
“沒有下一次了，我覺得我不適合做這個。”剛剛在金融市場上書寫下傳奇的神秘女富豪，對狂熱的追捧卻棄之如敝履。
“你要是不適合，就沒有人適合了。”高傲如屈萊頓先生，都忍不住給她帶高帽。
甄真卻隻是笑：“儘快套現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之後兩天，暴富科技沒有延續之前強勁上漲的勁頭，開始畫起了蜿蜒的波浪線，不過這本來才是市場的常態，不值得大驚小怪。
剩下的一半股票，甄真又成功出清了其中的大部分，目前她手上還剩下的份額，隻有最開始的四分之一。
暴富科技上市的第六天，據說儲量進一步探明，前景非常樂觀，而且很快就要出報告了。
市場的激情被再一次點燃，這一次漲幅稍微沒有那麼激烈，但是也到了150的高位，然後開始緩慢徘徊。
甄真還有另兩個人手裡的股票終於徹底出清，光是她一個人，賬戶裡的金額就過了億。
“我們真的不等到消息正式出來？就留一小部分資金賭這個可能。”屈萊頓這時候還有些念念不舍。
甄真搖搖頭：“你的錢你自己決定，但是我選擇儘快出來。”
“或者，如果你不看好後市，我們也可以選擇做空，”這是康格裡夫先生給他的建議，“一樣能繼續大賺一筆！”
甄真看著他，非常認真的說：“我討厭做空。”
如果說做多是賭股票能夠繼續上漲，押注在市場的繁榮和交易者的盲目熱情，以及對公司的未來期待上，做空收割的則是倉皇下跌的股價，虧損，絕望，甚至於死亡。
甄真自認自己是個貪心的人，但是再貪心也有底線。
那種帶著血的錢，她絕對不會碰。
也許是看出甄真的認真，屈萊頓馬上舉起手：“好的好的，我明白，我就是隨口開個玩笑，這種錢我也不想賺。”
甄真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帶著一億美金。
————
瘋狂卻依然在繼續，甚至更加盛大，就像是臨死前的狂歡，又像是火山噴發前，那最後一刻的繁榮和平靜。
然後，火山在毫無預警的時候爆裂，無數噸火山灰混雜著巨大的岩石，還有有毒的煙霧一起猛地噴向空中，又壓向了還在狂歡的人群。
就在勘測數據公布前一天，暴富科技的股價，突然開始暴跌。
最開始，隻是地麵的震動，奇怪的聲音，還有難聞的氣味，預警信號微乎其微。
極少數警醒的人，或許有希望逃出生天，但是更多人，都將被徹底掩埋在鋪天蓋地的火山灰之下。
到了最後，隻剩下一群貪婪的禿鷲，盤旋在這片廢墟上空，享受著死亡的甜美氣息。
暴富科技的崩盤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哪怕是在幕後炒作消息的人也沒想到，恐慌踩踏的情緒會傳導得如此之快。
就算勘探數據正式公布，暴富科技宣布儲量沒有傳說中那樣高得嚇人，但也有超過百噸的好消息，卻依然沒有絲毫減緩股價一瀉千裡的速度。
烏合之眾可以被煽動，卻永遠無法真正被掌控。
僅僅隻用了三天時間，股價就跌回了原來的位置，而且，下跌還在繼續。
艾特利家族的十億富豪夢，終於徹底宣告破碎。
“不過我們這次還是大賺了一筆！”小艾特利先生努力安慰失神的父親，他們公司的股價，這時候已經跌到了2.4美元，比發行價直接腰斬了一大半，“這次在股市裡賺的錢，已經遠遠超過公司一年的營收了！”
至少，還剩下一個好消息。
這時候，小艾特利先生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大叫他的名字。
他疑惑的轉過頭，然後，一聲悶響，胸口開出了一朵血花。
絢麗而死寂。
那個陌生男人縱聲狂笑，又似乎在嚎哭，然後，他把黑洞洞的木倉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是一個把全部資產都押注在即將宣布的消息上，然後被金融海嘯卷走的可憐蟲。
在被卷走之前，他順便還帶走了暴富科技現任掌門人，小艾特利先生的性命。
親眼目睹兒子的死亡，原本就身體虛弱的老艾特利先生，也因為心臟病發在一天以後死在了醫院。
暴富科技，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一夜暴富，然後留下一片狼藉。
隻有那些大空頭們，端著血紅的美酒，在亡者的屍骸上慶祝著又一場勝利。
屈萊頓煩躁的扔下手機，那上麵是媒體對這場滑稽的慘劇，連篇累牘的報道。
“我突然覺得那些錢拿得很燙手，”他對甄真說，“幸好我們及時抽手了。”
“所以沒有下一次了，”甄真說，“我也討厭那個地方，但是這筆錢就算我沒有去拿，總會被彆人賺走——絕大多數人，一樣還是逃不過去，甚至更慘。”
因為貪婪，因為輕信，因為永不止境的**，他們不會理睬事前的警告，總是心存僥幸，於是最後隻能成為禿鷲的美餐，肥沃土壤下的養料。
甄真唯一能做的，隻是不成為一隻禿鷲，僅此而已。
“所以說，我真的很討厭那個家夥！”她喃喃自語道，“就是不知道被我搶走這麼多股份，那家夥這次還能賺多少？”
甄真口中那個家夥，就是原書的男主角，一隻貪婪而幸運的禿鷲。
甄真當然不知道，在遙遠的另一個城市裡，那隻禿鷲正在對著自己的下屬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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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你們也不知道？”刁梓丞大聲吼道，“我當初就說了，我喜歡這隻股票的名字，所以你們必須給我大幅買進！結果呢，區區兩萬股，甚至連水花都濺不起來！”
操作員戰戰兢兢的看著老板：“因為預售窗口提前關閉，而且當天股價上漲速度太快了，準備的資金不夠……”
“這隻是借口而已！你們無能的借口！”刁梓丞繼續發怒，“後續的操作也一塌糊塗！我說了做空，做空，給我拚命做空！可是你們呢？遲鈍得就像一群老烏龜！”
“跌速真的太快了……”操作員試圖解釋，“但是盈利還不錯，賺了本金的一倍呢……”
“那也隻有五百萬而已！我原來的預計是至少一個億！”刁梓丞更加暴怒，“可是看看你們這群廢物，麵對這麼好的機會，竟然隻賺了區區幾百萬！”
操作員被罵得低下了頭，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家夥，也就是一個運氣好的蠢貨而已。”
是的，誰都知道，他們的老板是一個運氣非常好的家夥，最開始發家就是靠著一張中獎額度十萬的彩票，然後憑著他所謂的眼光——其實在外人看來就是不可理喻的好運氣，一路發家致富賺到現在的千萬身家。
而且，他還有一種很獨特的占卜方式，就是會在每一次做重大投資前，先買一點小賭注試試運氣。
比如一張2美元的彩票，或者一注10美元的賭馬。
如果虧了，他就會放棄這次投資，但如果賺了，甚至是成倍的賺回來，他就知道，這一次肯定穩了，而且翻倍的程度都和他的中獎倍數差不多。
這一次，他在一匹冷門的小馬上賺回了整整20倍，放大到這次的投資上，他理所應當能賺一個億回來！
然而，他的好運占卜第一次失效了。
確實沒有虧損，但是這點盈利，實在跟他當初的預想大相徑庭。
絕對，絕對有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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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靠著男主角的捷徑賺到一大筆錢，但是本心來說，裡眾多男性角色，甄真最煩的就是這個家夥。
首先是因為他運氣好。
可能是因為兩輩子運氣都不怎麼樣，甄真不怎麼喜歡這種靠著運氣橫衝直撞的家夥。
其次，他確確實實是一個混蛋，做事毫無底線，張狂而殘忍——即便後期因為女主的光環變成了一個愚蠢的戀愛腦，但也依然還是個有錢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