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遇仙(14)(1 / 2)

冬日已近, 院中半垂著的枝葉上,掛了些薄霜。

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聲。

啪嗒。

玉石做就的棋子落在白玉金線的棋盤上,發出一聲輕響。

手執黑棋的俊美皇帝, 端起旁邊的茶盞抿了口茶,麵帶笑意道:“該你了,裴卿。”

坐在他對麵的男子, 麵色平淡, 手執白棋, 懸在棋盤之上。

斟酌片刻,方才將棋子落下。

“裴卿這一手……咳咳……”

一陣冷風貫窗而入, 引得皇帝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喝了口茶將喉嚨中的涼意壓下去,翟清道:“春霏,你去將這殿中的窗戶, 都給合上吧。”

“喏。”

將支著的窗子放下後, 春霏候在一旁, 等待著主子的其他安排。

沒有了帶著涼氣的寒風,殿內暖和了不少。

翟清擺手, “春霏, 你也下去吧。”

名叫春霏的宮女,低垂的眉眼中閃過一絲不願。她是太後安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 在允許的情況下,是要一直跟著皇帝的。

而現在,皇帝卻突然讓她出去……

“皇上, 這殿中隻有春霏一名宮女, 若是奴婢走了,就沒人來伺候您了。”仗著往日皇帝的優待,春霏掙紮道。

翟清笑道:“我同裴侍郎下個棋而已, 不需要誰來伺候。”

“好了,下去吧。”

心中再是不願,春霏也隻得福身告退。

門在吱呀一聲後關上,殿內就剩了兩個人。

翟清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抬首道:“裴卿今日前來,是事情有了什麼進展嗎?”

“經過微臣近日的調查,發現有大批食鹽走暗路從產地運往昭國。除皇都周圍的城鎮,食鹽供不應求,價格飛漲,民不聊生。”

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冷凝下來,翟清譏道:“這邵家,還真是把宜國當做他們家的內庫了,缺錢就從中拿一點。”

“真不知道,這宜國是姓邵,還是姓翟了。”似歎息,也似嘲弄。

“邵家走的是未被人知曉的暗路,皇上派出跟隨的暗衛——”

“多是死的所剩無幾。”翟清接道。

裴觀月點頭。

“朕當真是沒想到,邵家為了走私食鹽,竟是硬生生開了一條去昭國的新路。”

他複又問道:“甄道恩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將棋子也放回棋罐,裴觀月道:“邵家對甄大人很是防備,隻讓他接觸表麵的事務,深層的事,都是邵家直係在做。”

“在不能打草驚蛇的情況下,調查的進展,十分緩慢。”

“邵家隻手遮天,進展緩慢屬實正常。就像朕明知道那群殺手是邵家派來的,差點死在崖下,不也是一樣拿他們沒辦法。若不是他們名不正言不順,還沒膽子大到直接謀反逼宮,怕是這皇位,早就輪不到朕來坐了。”

裴觀月將香爐朝遠處推了推,“要說讓邵家放鬆警惕的方法,微臣倒是有一個。”

“哦?”翟清抬首望他,“什麼方法。”

“捧殺。”

翟清大笑出聲,問:“邵家的地位,還不夠高嗎?你的意思是,讓我趕緊把邵嵐娶回來,立為皇後?”

“皇上後宮空置已久——”

話沒說完,翟清就伸手示意他打住,“裴卿莫在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讓我猜猜,想必是那玉團絨,裴卿也看到了?”

隱在袖子中的手,緊握成拳。

不等回答,翟清繼續道:“一枝花罷了,裴卿就要我去娶邵嵐那個潑婦,送羊入虎口,好狠的心。”

見眼前之人一副受傷的作態,裴觀月忍不住冷笑出聲。

從金鑾殿上二人初見,到後麵以心相交,發現誌同道合,引為知己。

數年了,在這一刻,他才仿佛第一次真正認清這個小他幾歲的皇帝的麵目。

“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聲音低沉,垂著的眉眼,讓人看不清神色。

翟清笑了笑,“沒什麼意思,朕隻是送救命恩人一枝花罷了,裴卿何必如此大的反應。”

“遇到喜歡的東西,自然想要和彆人分享,裴卿難道不是嗎?”他反問,神色天真,端的是一副稚子模樣。

“青青已嫁於微臣為妻,皇上送花給她,怕是於禮不合。”

從位置上起來,背手而立的翟清搖了搖頭,若是他真的不在乎禮義廉恥,怕是早就……還會在那裡匿名送花?

他歎息道:“想當年裴侍郎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種患得患失的樣子。再說,朕,也未曾做什麼出格之事。”

“裴卿這般語氣,讓朕好生傷心。”

滿腹經綸,往日與他人交談之中從未落過下風的裴觀月,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語塞的滋味。

送花一事,可大可小。

而翟清送這花的意思,明顯是——

裴觀月道:“皇上大可不必,花枝自有微臣給夫人買。您摘下來的金貴花枝,宮中之人,想必都會樂意收下。”

翟清卻是很不讚同,“美的花,自然要贈與對的人。”

“皇上!”

翟清回首。

隻見裴觀月目光幽深,似有波濤翻湧,“這對的人,可以是任何一個女子,但絕對不會是微臣的夫人。”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翟清毫不示弱,目光灼灼道:“宜國民風開放,方小姐隻是嫁與你為妻,並非賣給你。”

殿內靜寂無聲,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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