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裙下之臣(3)(2 / 2)

衛璨找了一個椅子坐下,隨口問道:“怎麼突然想起來成親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什麼——此生不嫁?”

“關你何事,”踢了踢青年的腳尖,長公主下巴一抬,神色傲慢道,“滾滾滾,趕緊滾,我這裡不歡迎你,若你沒有去處,本宮就賞你點銀子,去客棧住。”

衛璨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隻覺好笑,搖頭道:“殿下隻會‘關你何事’和‘關我何事’這幾個字麼?”

女子柳眉一挑,不甘示弱道:“也好過你白白生了張嘴,卻說不出點像樣的話好!”

“雖說殿下地位比我高不少,可論輩分,我可是殿下的舅舅,你這樣對待舅舅,是不是——”衛璨正欲再說些什麼,就聽到院落外傳來吵鬨的聲音,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房間走來。

而麵前的女子也聞聲瞪大了眼睛,呆愣片刻,連拖帶拽的想把他推出去,卻在看到一襲紅色的身影後又把人拉了回來。

方幼青才發現,侍女被打發去送東西了,房間中竟不知不覺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若是被那些賓客看到,新婚當日皇朝長公主竟和一男子在婚房中獨處,那青龍國皇室的臉麵可真是被丟了個乾淨。

哪怕對方是她的舅舅也不行。

有侍從和沒侍從在,那完全是兩種情況。

焦急之下,彆無他法的長公主隨意打開一個櫃子,把神情錯愕的青年塞了進去。

“都怪你個惹禍精,遇到你準沒好事,進去待著,等人走了再出來。”

砰的一聲,櫃門被關上了。

衛璨眼前的世界歸於黑暗,隻餘櫃子縫隙的那一道亮光。

女子衣物的熏香襲進他的鼻腔,衛璨無奈一笑。

她是不是忘了,前門走不了,還有後窗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衛璨隻得歇了出去的心思。罷了,就在這‘罰站’一會,好像也沒什麼丟人的。

方幼青剛把人塞好,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她整理了一下儀容,道:“進來罷。”

長公主身份尊貴,沒有賓客敢鬨洞房,故把駙馬送到之後,賓客便相攜離去。

隻是心裡難免有些遺憾,若是能再得見公主一麵,哪怕是是折壽十年也值了。

房門合上,呆立在門前的駙馬雙眼朦朧,麵色酡紅,一看就被人灌了不知道多少酒。

渾身都是難聞的酒氣,方幼青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先把外衫給我脫了,扔出去,難聞死了。”

白玉京眼珠微微轉動,反應一會兒,開始乖乖地解開外衫。

幸虧他酒品還不錯,若是耍起來酒瘋,那他今天夜裡就彆想睡在屋裡了。

外衫脫下,露出裡麵的白底金邊的交領長袍。

見他呆愣地拿著手中滿是酒氣的紅色喜服,方幼青又道:“丟出去,聽不懂麼?”

“……”

跟一個醉得失去意識的醉鬼計較毫無意義,方幼青乾脆搶過他手中的衣物,打開房門,一把丟了出去。

涼風吹了一會兒,屋裡的酒氣終於散了些。

方幼青現在隻想把白玉京摁在床上讓他趕緊睡著,好讓衛璨走人。

於是她想也沒想地拉住他的手,把他帶到床邊,用力一推,男子毫無防備地摔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眼中還帶著茫然不解,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推他。

拉起被子朝他頭上一蓋,方幼青道:“睡覺,你應該感覺到榮幸,你是本宮第一個服侍睡覺的男人。”

對上他睜得大大的眼睛,她又心生一計,伸手覆上他的眼睫,用力向下一抹。

在醉鬼試圖掙紮睜眼的時候,幼稚的長公主惡聲惡氣地威脅道:“不準睜眼,睡覺,再睜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果然,這下不敢動了。

顫動的睫毛也趨於平靜。

“我……不睜眼,求你彆挖我的眼珠子……”

方幼青敷衍應聲,悄然把櫃子打開,用眼神示意衛璨趕緊走人。

被推著出去的時候,衛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床上躺著的清冷男子正合著雙眼,沒有表情的時候,他和那個裴衍……少說有五成相似。

他的麵色沉了下來。

就是不知道駙馬,知道他是因為長得像裴衍才有幸成為長公主的夫君嗎?

隻是個替代品罷了。

夜色降臨之前,裴衍一行人終於趕到了皇城。

家在皇城的,便各自回了自已家,不在的或是沒家的,便跟著裴衍一起回了將軍府。

剛洗去一身風塵,吃上兩口熱飯,就見侍衛神色為難地前來稟告:“將軍,府外來了數十人,用箱子抬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說是要送還給將軍府。”

抬頭,他壓低了聲音道:“聽他們說,是公主府的人,說還有話要轉告給將軍……”

裴衍有一瞬的晃神,但他隨即溫和笑道:“讓人進來吧,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抬著木箱的公主府侍衛接連而入,將東西放下。

裴衍打開一看,裡麵果然是碎成一塊塊的白玉屏風碎片。

長相端莊的女官麵色遲疑,最終還是開口道:“將軍大人,失禮了。”

裴衍頷首:“你說吧,殿下讓你轉告什麼?”

“殿下說,‘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往本宮的公主府中送,臟了屋子。’”

裴衍失笑,道:“勞煩回去告知公主,微臣謹記教誨,絕不再犯。”

王升一進大廳,就看到了一箱子一箱子的玉石碎塊。

他分辨了片刻,才不可置信道:“砸了?這就被砸了?”

裴衍點頭。

王升心如刀割,哭天搶地道:“這玩意價值連城,若是賣了,足夠買下來一個小城了!長公主說砸就砸,未免太過奢靡浪費,她不心疼,我可是心疼死了!”

“本就是送給她的東西,怎麼處置是她的自由,切勿私下議論長公主。”裴衍合上箱子,“解解氣也是好的,我欠她良多。”

大概是今晚月色跟那一夜太像,裴衍甚至不合時宜地回想起了七年前。

猶記月色下,她白皙稚嫩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著水光的雙眸,無一處不彰顯著獨屬於少女的勃勃生機。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被他一拒絕,就又哭又鬨,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也許是那眼神太真摯,他其實,是有過那麼一瞬動搖的。

隻是片刻後,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不僅是君與臣,他們更是隔了十七歲的年齡鴻溝啊。

他在邊關征戰沙場,生死難料,哪怕是能平安歸來,又能陪這小姑娘幾年呢?

他歎氣,冷漠地拒絕了她,並且親自把她押送回皇宮。

半生烽火硝煙,他送走了太多人,也見證了太多死亡,敵人的,友人的……他也遲早是其中的一員。

送回後,小姑娘恨極了他,裴衍歸去之時,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少年人不加掩飾的恨……以及毫無保留的愛。

手心硬生生掐爛的血肉已經愈合如初,隻留一些泛白的疤痕。

近些日子身體日漸直下,待到祭拜過先帝以後,就趕緊回去吧。

無法許諾她未來,至少可以在自己死之前給她打下更多的疆土。

讓她永遠當著四國之中最為尊貴驕傲的公主。

恣意到,永遠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鬱結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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