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冕冠的少年天子姿態隨意地坐在龍椅之上,高台下麵是穿著各色朝服的大臣們。
頂著周圍充滿打量的視線的白玉京也站在其中。
不過因為職位不高,他站的位置很偏後,隻能遙遙望見高台上皇帝模糊的身影。
把玩著手中已有了大概輪廓的玉簪,向台下掃了一眼,看見駙馬爺後方恒修懶懶道:“有事啟奏,無事便退朝吧。”
等到回去再雕琢雕琢,就能送給阿姐了。
人在朝堂之上,可心思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方恒修甚至開始思量起最後要不要給這簪尾打孔,掛上玉墜。
若是單單一個簪子,對於阿姐來說,會不會太素淨了?
在他準備起身離去之時,左下方的禦史大夫突然開口道:“皇上,臣有事稟告。”
冕冠前的珠簾微動,方恒修又坐回了龍椅上:“有什麼事,禦史大夫請說吧。”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老東西估計又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再次打起了後位的主意。
禦史大夫向前一步,躬身拱手道:“皇上登基已有半載,可後宮仍無所出,後位也依舊空懸。傳宗接代乃是大事,微臣懇請皇上儘早定下皇後人選,廣納後宮,為青龍皇室綿延子嗣。”
“禦史大人,當真是為我青龍國嘔心瀝血。”方恒修輕笑道。
禦史大夫不明他所想,拱手道:“皇上言重了。”
高台上的小皇帝忽地勾唇問道:“朕聽聞禦史大人家有一女,年方二八,生得是花容月貌,天姿國色。”
“皇上過譽了。”聽到女兒被提起,禦史大夫眼底掠過一抹喜色。
皇帝這意思,莫非是……
若能和皇室結了姻親……
小皇帝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少年人看著有些單薄的身體,居高臨下俯視著眾人的時候,莫名有了種駭人的氣勢。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還是禦史大人告訴朕的。今日朕心情好,索性做件好事,幫禦史大人女兒指樁婚事吧。”
聽聞天子的話,禦史大夫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陳太尉正是個好人選,不知禦史,意下如何啊?”
禦史大夫如遭雷擊,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求饒:“求皇上收回旨意,小女……小女沒這個福分啊!”
那陳太尉發妻早逝,年過半百卻不減好色本性,後院裡烏煙瘴氣,養了一堆小妾。
若讓自家女兒嫁去了,豈不是送進了火坑?
禦史大夫這時心中還抱著點僥幸,想著皇帝年紀小,隻是煩他的上諫,開個玩笑而已嚇嚇他而已。
他隻要給足這小皇帝麵子,對方就一定會收回這稱得上是荒唐的賜婚。
於是他對著地麵虛虛叩首兩下,抬頭望去,小皇帝露在珠簾外的下半張臉,仍舊是不見喜悲。
禦史大夫一咬牙,狠狠地磕了下去。
砰,砰,砰——
一下接著一下,待到地麵都浸上了血跡,少年天子才涼薄地開口道:“好了,莫要再磕了,朕看禦史大人這腦袋都磕破了。”
“微臣……謝過皇上大恩大德……”禦史以為天子的意思是收回賜婚,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朕知道禦史大人欣喜若狂,可喜事將近,若是見了血光……也挺晦氣的。”
“挑個黃道吉日成婚吧,退朝。”
話罷,他便拂袖而去。
白白撿了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陳太尉喜不勝收,對著天子離去的背影拱手道:“微臣謝過皇上!”
而知道此事再無轉圜餘地的禦史,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大殿上亂成一團,禦史一派的人連忙圍上前去看看他有無大恙。
白玉京在人群的不遠處駐足片刻,靜默地看著他們慌成一團的樣子。
其他黨派的朝臣則是四散離去,不過心中對於立後這一事卻有了新的打算,尤其是家中有適齡女兒的。
再想催婚皇帝,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女兒嫁給比自己還大的姑爺的噩耗。
君不見,那禦史大夫便是個先例?
但有不少人心中也在歎息,小皇帝的行事未免有些太過武斷荒唐了……像這樣性格的君主,真的能當好一個帝王嗎?
*
自那日在皇家馬場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後,方幼青就再也沒有進過宮一趟。
待在公主府中聽駙馬爺彈個小曲兒看看書,偶爾出去賞賞花,倒也樂得自在。
公主被駙馬男色所迷的消息俞傳俞烈,甚至還有想著法子望公主府中塞兒子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