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羽睫顫了顫，女孩翻了個身，秀氣的眉微微皺起。
最後，她終於忍受不了刺眼的光線，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一覺她睡得很香，難得沒有做夢，感覺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夢中等會兒是步行舟給她送飯，方幼青思忖片刻，果斷決定如果是他來了，就裝作沒聽見，反正不給他開門。
餐廳中，於禮正在做飯。
在他不遠處的餐桌上，正圍坐著三男一女，皆是極為優越的長相。
過了會兒，餐廳中又來了個人。
男生頭發有些淩亂，睡眼惺忪，眉頭擰在一起，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頭疼得快要炸裂開來。
步聆楓正機械般地切著盤中的三明治，每切好一塊，就往嘴裡送一塊，然後雙眼放空地咀嚼著。
甜美的臉蛋上不見一絲表情。
似乎是察覺到步行舟來了，她像是猛地驚醒一般，打了聲招呼：“哥，你來了。”
步行舟點了點頭，抬眸望她：“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沒休息好嗎？”
步聆楓搖了搖頭：“沒事，剛睡醒，有點反應遲鈍。”
走到餐桌前，步行舟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步聆楓抗議道：“彆碰我的發型，碰壞了你賠啊！”
這一鬨，才多了點人氣。
一旁的趙楊叼著塊吐司正在玩俄羅斯方塊：“舟哥，喝牛奶不？”
他把盒裝牛奶往前一推，順著光滑的桌麵滑到了步行舟的那邊。
步行舟接過：“謝了。”
一盤被煎製得雙麵金黃的三明治放在了步行舟麵前，於禮身體微俯：“步哥，飯。”
步行舟嗯了聲。
吃了兩口，他停下刀叉，忽然道：“以後你都不用送飯了。”
於禮擦手的動作頓住了：“……好。”
反應了一會兒，步聆楓意才識到他是什麼意思，眉頭皺起，她問道：“你總不能把人活活餓死，不至於這樣對她。”
步行舟抬起瞳色極淺的眸子望向她，很快又收回視線：“有彆的人去送。”
趙楊一局打完，坐直了身子，開始吃煎蛋：“不會是我吧？也不是不行。”
他是開玩笑的語氣，誰料步聆楓卻當了真，她有些激動地道：“不行，她有點怕你。”
趙楊翻了個白眼，總覺得今天步聆楓有點不對勁：“那我就不去唄，我又沒怎麼過她，搞得我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他的無心之語讓步聆楓的身子顫抖起來，她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對聲音比較敏感的周致皺了皺眉。
步行舟也不悅地看著她：“小楓，好好吃飯。”
步聆楓呆怔了會兒，而後想到了什麼，她匆匆地端起於禮為方幼青做的那份早飯，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吃飽了，去給她送飯。”
桌上的幾個人神色都有些詫異。
趙楊向來藏不住心事，撓撓頭，靠在椅背上：“我怎麼覺得今天的小楓不對勁啊，她是不是睡傻了，把之前的事情給忘了。”
坐在餐桌儘頭，和他們離得都很遠的程相臣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趙楊繼續道：“前幾天那女人病得都快死了也沒見她去看一眼的，這會兒想起來趕著去送飯？離譜。”
“隨她去吧。”步行舟把刀叉放到瓷質的盤子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我有點不舒服，你們慢慢吃。”
在他離開後，程相臣也離開了。
餐廳中隻剩了趙楊和周致。
趙楊嘁了聲：“都不吃我吃，於禮，再給我來份。”
“於禮？”
趙楊環顧了一周，沒找到人影：“人呢？”
周致：“走了。”
趙楊隻好歇了再來一盤的心思。
而另一處，方幼青的房間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這不是於禮常用的節奏。
方幼青把被子一蓋，打算裝睡。
可下一秒，來人的聲音讓她從床上一躍而起。
“青青，你醒了嗎？我來給你送飯。”女聲輕柔甜美，刻意壓低了音調。
方幼青連忙跑去給她開門。
門外的女孩頭發微卷，五官精致，像是一個真人版洋娃娃。
此時她正捧著餐盤，臉上帶笑望著她。
方幼青愣了愣，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片刻後她道：“謝謝你，小楓。”
她伸手去接餐盤，女孩卻沒有將東西遞過去的意思，而是試探地問道：“我可以進你房間坐會兒嗎？我們好長沒聊過天了。”
方幼青沉默著側開身子，等步聆楓進來後，她把門關上，脊背貼在門上，有些不敢上前和女孩搭話。
準確地說，她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
步聆楓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可當對上她澄澈乾淨，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神時，又遲疑了。
她真的要說嗎？
如果知道了真相，青青還會願意跟她做朋友嗎？
一想到要被她用厭惡痛恨的眼神望著，步聆楓的心臟像是被緊緊地攥住了一般，幾乎不能呼吸。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們是好朋友，不應該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步聆楓的身子顫了顫，指甲幾乎嵌進了手心的嫩肉。
“小楓，小楓？”有人關切地喚她，“你怎麼了？”
步聆楓抬頭。
女孩那雙漂亮得驚人的眼睛中，滿是關心和溫柔。
漸漸地，她不再顫抖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的語氣也變得平緩堅定。
“先吃飯吧，等會兒我們再說。”
這一切，她絕對不可以知道。
隻要她不知道，那她們就會是永遠的好姐妹。
她可以加倍地對青青好，用自己的一切來彌補她。
方幼青絕對不可以有討厭步聆楓的機會。
如果方幼青能看見，這會兒一定會發現，步聆楓的眼神平靜得詭異。
可是她正在吃飯，也就沒能發現她的異常。
三明治入口，除了麵包和蔬菜的口感之外，還多了一絲苦味。
是焦了嗎？
方幼青顰起了眉，隨即想到這份飯肯定是於禮做的，又默默地吃了下去。
吃完飯，步聆楓把東西收走，跟她道彆。
方幼青覺得有點頭暈眼花，把她送到了門口，也就沒再跟上去。
腳步虛浮地走到床邊，方幼青躺了下去。
這一次沉睡去的速度格外的快。
她的胸腹起伏著，吐息著，漸漸地，這一切都停了下來。
搭在被子上的手無力的滑落在了床沿。
呼吸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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