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時間的囚徒(20)(1 / 2)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於禮的手掌包裹著方幼青的手掌,在她的手心中,是一把薄如蟬翼,看起來鋒利無比的小刀。

跌在地上的步聆楓沒有再掙紮,而是無聲地落著淚。

方幼青感覺,這把小刀冰冷無比卻又炙熱燙手。

半響後,她終於動了。

女孩扯開另一隻覆在她手麵上的手掌,手心一鬆,小刀直直地掉在了地板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她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淡得如同薄霧,轉瞬即逝。

“不,我不會這樣對待她。”

擲地有聲。

於禮嗤笑,好像對此很是不屑。

但步聆楓卻知道,她不願意去傷害她,隻因為她很善良,而不是因為方幼青還把步聆楓當朋友。

不應該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

步聆楓恍然間意識到她們之間再也沒有和好如初的機會,愣怔了片刻,而後再度瘋狂掙紮起來。

方幼青隻是垂著頭,看著自己被綁住的雙手,什麼也沒說。

於禮站起身,用沾了藥的布依次把除了步家兄妹和方幼青之外的人捂暈。

而後他居高臨下地笑看了步聆楓一會兒,倏地一腳踢在她的身上。

昔日妝容精致,高高在上的步家大小姐在地上狼狽地發出一聲悶哼。

方幼青聽見她的慘叫,身子顫了顫,於心不忍地開口。

她的聲音低低的,還帶著點顫。

“於禮,小楓和你接觸並不多,你能不能……彆再傷害她。”

於禮踩在步聆楓手掌上,正準備碾動的腳頓了頓:“你覺得我會聽你的嗎?”

他削瘦的背影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氣質。

方幼青的眼睛閉了閉:“我不知道。”

“如果我們這些人注定要死,至少可以留有一些尊嚴。”

於禮側首看她,語氣意味不明。

“你膽子倒是大,不怕我對你下手麼?”

少女顫動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破碎的剪影,脆弱而又美麗。

嫩粉色的唇因為緊緊地抿著,褪去了血色。

分明怕得要死,還要為了可笑的善良出聲阻止。

在這一刻,於禮甚至有些羨慕起步聆楓起來。

為什麼連步家的人渣都能遇到這麼好的人……

他們配嗎?

不配。

於禮收回腳,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忽地扯著嘴角笑了下。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想法,但他總算是停下了對步聆楓的折磨。

方幼青鬆了口氣。

下一秒,她就見於禮走到了步行舟的身前,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

“打女人沒意思,換個對象似乎也不錯。”

步行舟眼神憤怒,於禮卻視而不見。

他一把撕開粘在步行舟嘴上的膠帶,笑得惡劣。

步行舟還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腿上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意,想要說出口的話,在這一瞬變成了慘叫。

匕首向下,步行舟腿上的傷口擴得更大,鮮血浸濕了衣料,順著腿向地板上滴去。

“啪嗒……啪嗒……”

步行舟額頭上滲出冷汗,順著發鬢直淌,臉色隨著鮮血的流失變得煞白無比。

於禮將匕首猛地拔出,滿意地欣賞著步行舟的慘狀。

但很快,他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他用刀刃拍了拍步行舟的臉,皺著眉道:“為什麼不叫了?嗯?快叫啊!”

步行舟冷笑一聲,緊咬著後槽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看見於禮享受的表情,他又怎能不知道,對方撕開封嘴的膠帶,就是為了聽他的慘叫聲。

他偏不讓他如願!

隻是有一點步行舟無論如何也搞不懂,他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才惹得於禮對他們如此怨恨。

恨不得把他們剝皮剜骨,千刀萬剮。

他對於禮,算不上好,但也絕對算不上差,不過是各取所需。

都以為養得是一隻忠心的狗,沒想到竟然是一條噬主的狼。

“沒關係,我看你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於禮陰測測道。

又是利刃破開血肉的聲音,步行舟強忍著,身體緊繃,僅僅隻發出一聲悶哼。

於禮也不急,隨心所欲地用匕首在步行舟的身體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突然,他的腿被撞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不知何時爬過來的步聆楓。

於禮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感歎道:“好感人的兄妹情,顯得我倒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了。”

步行舟睜開緊閉著的眼睛,聲音微弱:“你放過她……衝我來。”

“彆著急,一個都跑不了。”

似乎是累了,於禮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半垂著眼皮,灌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管,像是火燒一樣。

他看著餐廳中的眾人,肩膀抖動著,低低地笑出了聲。

早在這些人醒來前,他就已經設置了返航。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艘船將會載著他們的屍體,原路返回港口。

說不定到時候,他們幾個的屍體都臭了吧。

不知道步家夫婦看到他們子女的慘狀,會是什麼樣呢?

痛苦?憤怒?亦或者是……後悔?

後悔那樣對待他和母親。

於禮還記得母親逝世的那一天。

那天他隻是出去買份飯的功夫,等到回來的時候,就聽到醫生遺憾的通知他說,母親快不行了。

他去看了病房裡的監控錄像。

在他離開的時候,步家的助理帶著施舍的意味,來到母親的病房。

他遞出了一些東西,母親接過,看完之後如遭重擊,怔怔地直至助理走了也沒能反應過來。

‘於女士,好自為之。’

從錄像中,他隻能聽到這句似是威脅的話。

再然後,母親拔掉了輸液管,和氧氣管。

‘於禮……於禮!我好恨,我好恨他們啊——’

‘步振峰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的母親就那樣瞪著眼睛,失去了呼吸。

死不瞑目。

在得知了步家兄妹在哪個學校後,於禮果斷把自己的誌願也填到了他們所在的學校。

他要報複他們,要讓步家夫婦也嘗到心都被碾碎的痛苦。

於禮像隻狗一樣毫無尊嚴地討好著步行舟,成為他的跟班。

他曾經也動搖過,無數次幻想著,步家的人會不會發現他是誰,進而把他驅離步行舟的身邊。

可惜,沒有任何人發現。

最可笑的是,於禮曾經還在步家的彆墅裡,見到過被傭人擁簇著的步家夫婦。

他們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陌生。

好像那個被他們害得支離破碎的小家,在他們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

而他於禮,也是不用記得的存在。

然而促使他最終下定決心的並不是步家人的態度,而是——

“步行舟,你還記得那個帶著毛線手套的中年男人嗎?”

步行舟想了想,才悶悶地笑了聲。

他的眼神像是在嘲諷,漫不經心道:“你該不會說,做出這一切,是為了那件事?”

“於禮,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爛好心。”

“如果真的這麼正義,那當初你為什麼還幫我說謊?”

三年前幾人曾相約參加了一場飆車賽,本是晴朗無雲的天氣忽然下起了蒙蒙細雨,但由於事發突然,活動還是繼續舉行了下去。

天色昏暗視線受阻,加上路麵濕滑,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步行舟沒能刹得住車,當場撞死了一個騎著三輪車拉貨的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死的時候,手上還帶著應該是家裡人用毛線給他織成的手套。

這件事本應是步行舟的全責,但由於事發路段沒有監控,加上他母親的出手,最後變成了中年男人占主要責任。

步行舟就這樣逃脫了法律的懲罰,隻賠了點錢就了結了此事。

後來他聽說好像中年男人的家人並不願意接受賠償,而是要求重新調查此事,尋找證人證明是他的主責,想要把他送去坐牢。

鬨了陣,那家的孤兒寡母不知道為何突然銷聲匿跡了。

步行舟也沒再去管這事,估計是他母親那邊又有了彆的動作。

所以他才說於禮可笑。

如果真的這麼好心,那大可去給那家人作證,成就心中的正義,又何必拖到這個時候。

“你現在折磨我,有用嗎?”

步行舟勾著唇反問。

於禮搖了搖頭:“不,這件事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那是什麼?”

“這隻是個導火索而已,讓我不再動搖報複步家的決心。”

這對兄妹和他們惡心人的父母一樣,已經從骨子裡壞透了。

“嗬。”

於禮拎著酒瓶,把剩下的威士忌澆到了步行舟的傷口上。

看他臉色愈發蒼白駭人,於禮語氣森冷地問道:“於蓉你還記得嗎?”

步行舟短暫地愣了下,而後恍然道:“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他是知道自己父親在外麵有一個兒子的,不過由於情況特殊,他雖心有芥蒂,但並未記恨自己的父親。

畢竟那也不是出於他父親的本意。

“真是難為你,在我跟前當了這麼久的狗,忍得是不是很辛苦?”

麵對步行舟的挑釁,於禮眼中像是淬了冰,他取回匕首,正準備發泄心中的恨意時,就聽見步行舟再度開口。

“也是,被一個能做出給彆的男人下藥,然後以肚子裡的孩子作為要挾,趕著和不愛自己的男人結婚的女人養大,你長成這個樣子我也能理解。”

於禮的瞳孔微縮:“你什麼意思?”

“讓我猜猜,於蓉是怎麼跟你說的。”

步行舟喘了口氣,接著道:“她是不是告訴你,步振峰拋棄了懷著孩子的她,為了前途和我母親結了婚。”

“而我母親,是這場愛情故事中令人痛恨的小三,不僅搶男人,還不放過她,害得她早早死去?”

於禮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方幼青眼神閃爍著,靜靜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

“對嗎?”步行舟問。

不知過去了多久,於禮啞著嗓子道:“我不會相信你信口胡說的話。”

步行舟輕笑:“真可憐,在恨意中長大,應該沒有人全心全意的愛過你吧。”

“你胡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