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沈流雲道:“興許黛黛小姐有自己的苦衷,待找到了她,不妨問上一問。”
也好過花九簫如此傷心落寞。
更怕的是,花九簫二話不說,殺了曲黛黛,等回過神來,後悔就遲了。
說完這句話後,沈流雲朝他鞠了一躬,緩緩退了出去。
屋子裡一下子隻剩下了花九簫一人。
過了一會兒,花九簫睜開雙眼,眼底已斂去所有神色。
他站起身來,拂開珠簾,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豔麗的眉間堆滿霜雪之色,目光沉沉地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放著托盤,托盤中整整齊齊疊放著兩件紅衣,一件是他的,一件是曲黛黛的,這套紅衣送過來的那日,曲黛黛還穿在身上試了試。
她一身紅衣,立在天光裡,唇畔泛著淡淡的笑容,雙眸盛著微光,眼神晶亮地看著他,妖冶得像是一株盛放在枝頭的桃花,灼灼燃燒在他的心口,燒得他心口滾燙一片。
恍惚間,又看見曲黛黛穿著那身豔烈的嫁衣,站在他麵前,張開雙臂,笑盈盈地問道:“九簫,好看嗎?”
心口那團火再次燒了起來,烈火一寸寸地蔓延著,將心口燒得一片灼烈,灼得他心口都痛了。
花九簫神色恍然,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腦袋,霎時間,那個影子煙一般地消散在他的眼前。
什麼也沒有。
她走了,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給他留下。
沈流雲說,她有苦衷。
她能有什麼苦衷,值得如此處心積慮地欺騙他一場。
花九簫眼神驟冷,轉身的瞬間,腰間彎刀出鞘,掌心銀光翻轉,轟然一聲,桌子在這冷冽的刀光中化作兩半,頓時,桌上的東西嘩啦啦地碎了一地,那兩件裁好的紅衣,更是被這刀光波及,轉眼間化作一地碎片。
一片片濃烈的豔紅,如花瓣般飄飄墜墜,落於地麵,泛著一地的頹靡之色。
屋外的藍漪聽見這一聲動靜,咬咬牙,對跟在她身後的琉璃和明珠道:“你們跟我來。”
三人踏進屋內,在藍漪眼神的示意下,琉璃和明珠開始收拾屋子。
藍漪上前一步,施了一禮,啟唇道:“啟稟穀主,藍漪已經去黛黛小姐的屋子檢查過,除了那隻銀色的熏球,黛黛小姐什麼東西也沒有帶走。”
花九簫的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神色未有什麼變化。藍漪注意到他眼底未消弭的殺氣,又瞧見那滿地的破碎紅衣,不由得渾身一僵,心中暗暗歎道,這回曲黛黛可真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琉璃以袖遮掩,麵色古怪地走到藍漪身邊,衝她低聲耳語了一句話。藍漪垂眸,她的手自袖中探出,露出掌心的東西。
藍漪麵色一變,連忙將那東西抓在手裡,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花九簫的目光掃了過來,眼底透著淩厲之意。
藍漪隻好硬著頭皮,走到他麵前,雙手將那東西呈上:“穀主,琉璃在桌子底下發現了這個。”
躺在她掌心的,是一支青釉小瓷瓶,瓷瓶的周身貼著一張紙,上麵隻有三個字:安神散。
醒來後的頭痛欲裂,揮之不去的疲憊感,都有了解釋。
他一向警覺,隻有服用了安神散,才會對她的離開毫無察覺。安神散和安神香不一樣,安神香用來助眠,安神散卻可以放倒一頭牛。
花九簫何其聰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曲黛黛特意去了星辰閣,取了安神散,下在酒裡。可她沒想到的是,他飲下摻了安神散的酒,不但沒有睡過去,還險些發現她的詭計。
她騎虎難下,掙脫不得,又擔心暴露自己,隻好咬了咬牙以身飼魔,獻祭自己的身體,贏得了出逃的機會。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安安分分做他的新娘子。
她所有的情意綿綿,都是虛與委蛇;愛慕和信仰,皆為迷惑他的蜜糖。
空氣沉寂下來。
花九簫目光緊緊地盯著那支瓶子,眼底似有無數風暴彙聚,倏然,他抬袖將藍漪手中的瓶子拂落在地,“啪”的一聲,瓶子在他的內力下,化作無數碎片。
藍漪連忙跪了下去。
琉璃和明珠見她跪了,也跟著跪倒。
三人低垂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退下。”花九簫漠然地看了三人一眼,啟唇道。
藍漪等人鬆口氣,連忙離開了他的屋子。雕花木門合起的瞬間,隔絕了屋外透進來的天光。
花九簫神色陰冷地走到床畔,撫著腰間的刀柄坐下。床榻上,染了血跡的帕子一角皺起,暗紅色映入他眼簾的瞬間,他眼底的神色有了變化。
花九簫伸出手,將帕子抓在手中,一點點地收起。
黛黛,這天涯海角,你又能跑到哪裡去。
你跑不了的。
花九簫眼底眸色逐漸轉深,唇畔緩緩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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