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幽走後,曲黛黛回到自己的屋內,關上大門,開始睡覺。
一覺睡到大半夜,醒來時,一陣神清氣爽。
濃墨般的夜色籠罩著整個青雲閣,屋外傳來一陣陣蟲鳴聲,在這寂靜的夜色裡聽來尤為清晰。
她從床上坐起來,穿好衣服,偷偷摸摸地出了屋子。
這個時候,除了巡夜的侍衛,大多數人都睡下了。葉雪幽還沒回來,他入宮覲見,徹夜不歸,沒準是在和宮裡那個少年皇帝在高談闊論他們的宏圖霸業。
曲黛黛撇了撇嘴角,葉雪幽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唯獨沉溺權勢。在他的心底,信仰他的那些子民,不過是他踏上權勢巔峰的墊腳石罷了。
前幾日跟著春草去關押水月姬的路線,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日子,她表麵按兵不動,心底早已將路線來來回回繪了好幾遍,好不容易等到葉雪幽離開神殿,她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那座廢棄的宮殿與她的住處相隔並不遠,曲黛黛借著夜色遮掩,順利來到殿前。殿門年久失修,打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音。
昏黃的燈光在殿門打開的瞬間,透入曲黛黛的眼底。
曲黛黛踏進殿內,走到水月姬的身前。
水月姬的姿勢和她那天離去的一樣,像是從來沒有動過,直到曲黛黛走到她麵前,她才微微抬起眸子,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我等了你很久。”
“那天我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曲黛黛淡淡問道,麵對水月姬,她可是沒什麼好臉色,若非被逼至絕境,她也不會把目光放在水月姬的身上。
她能感覺到,葉雪幽的耐心快要耗儘了,這場你儂我儂的情深戲碼,不知道何時會突然落幕。
她想要全身而退,必須主動掌握先機。所以借著給水月姬送飯的機會,她在水月姬耳邊說了一句話。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水月姬是青雲閣曾經的老大,她和葉雪幽鬥了這麼多年,實力不會弱到哪裡去。她隻是試探一下,水月姬的底牌。
“你不怕我告訴葉雪幽?”水月姬冷冷笑了一下,配合著她那張醜陋乾枯的臉頰,顯得異常陰森恐怖。
“你既然能當上青雲閣的閣主,必定不會行如此愚蠢之事。若你真的揭發我,算我看走了眼。你以為,我會沒有後招嗎?”
水月姬的眼底透出訝然。
如曲黛黛所言,她不蠢,她是傲慢和任性,才著了葉雪幽的道。葉翎死後,葉雪幽和她徹底撕破了臉麵,兩人在這座宮殿裡拚儘性命想要殺了對方,最後,她輸了,輸得徹底,那些死去的人,一點點在她的眼前腐爛。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隻是男人要比女人絕情得多,她曾想過,若是她贏了,她會囚著葉雪幽,從此不許彆人再見他。她不會傷他分毫,她會好好愛他,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他。
可葉雪幽呢?
他毫不惦念他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他廢了她武功,毀她一臂,用各種狠辣的手段折磨著她。
他不許她死,不許她瘋,他要她清醒地承受著所有的苦痛,贖清她的罪孽。
“你想怎麼合作?”水月姬收斂了心神,問道。
若說她從前還愛過葉雪幽,如今,這愛意早已透支,化作綿綿無儘的刻骨之恨。葉雪幽傷她的,她要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那要看你的本錢,我可不做賠本的買賣。”
“我知道有一條密道可以離開青雲閣。”水月姬道,頓了頓,她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晃動著扣在手腕上的鎖鏈,“但是,你要先打開這條鎖鏈,我才能帶你過去。”
“鑰匙在葉雪幽那裡?”曲黛黛了然。
“不,他已經把鑰匙給熔了。”水月姬搖頭。葉雪幽是當著她的麵把鑰匙熔掉的,他喜歡看她崩潰絕望的表情。
“我有一法能幫你打開鐵鏈,就看你敢不敢賭。”曲黛黛定了定神,說道。接著,她俯身在水月姬的耳畔說了一句話。
水月姬眼底的波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咬了咬牙,心一橫,點頭道:“依你所言,反正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還有一事。”曲黛黛沉吟,“即使我們真的能順利離開青雲閣,以葉雪幽的勢力,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我們抓回來。”
“你的意思是……”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曲黛黛的眼底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冷靜。
水月姬麵色劇烈變幻著,麵前這個少女看起來弱不禁風,心思卻如此毒辣。敢對葉雪幽動殺念的,可真不多。
“沒人能殺了葉雪幽。”水月姬冷聲道。這個曲黛黛,未免太過狂妄自大。
“凡人都有弱點,葉雪幽也不例外,彆忘了,他並不是神。”
水月姬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你真的能殺了葉雪幽?”
“隻要提前布置好陷阱。”
“我的確還有些殘餘部下,若是能聯係到他們……”水月姬動心了。曲黛黛說得對,唯有永絕後患,方能一世安生。她不想,餘生都在葉雪幽的陰影裡渡過,她這一輩子,葉雪幽的陰影無處不在,她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