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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電影一開始,率先出來的聲音是原本應該被放到最後一部分的方珊珊。

“我本來以為,連反抗的膽子都沒有的人,一點價值都沒有。”

畫麵一亮,昏暗陰沉的天空中落下細密的雨簾,漫大的操場,仿佛在一瞬間被按下了停止鍵,隻有歡快富有節奏感的早操音樂還在繼續播放,襯著眾人震驚、呆滯、死灰般的臉色,組合成了一副十分具有諷刺意味的畫卷。

“但我錯了,朱珠才是這個學校裡最有意思的人,這聲複仇的鳴號振聾發聵。她靜靜趴在地上,蔓延出來的血色成了這個世界最鮮豔的色彩,我看著校長老師驚怒嘶吼,看著同學們宛若受到驚嚇的老鼠,尖叫著地向四麵八方逃竄過去。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在一片混亂中,鏡頭在人群中,向始終站立不動的少女投過去,她墨色的長發被逐漸大起來的陰雨淋濕,麵容都仿佛變得朦朧模糊起來,唯有眼眸中乍然迸發出來的光芒,尖銳得仿佛要劃破所有晦暗的利光,轉瞬即逝。

“我有點後悔了,我應該早點去認識朱珠的。”

這一句話本應帶著悲憫和同情,她的語氣輕緩柔和,卻令人背脊處下意識躥上了一抹寒涼。

……

王嬿·自白書

“朱珠真的對得起她的名字吧?又胖又蠢,跟豬一樣,身上還老帶著一股難聞的魚腥味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我想要讓她滾遠點,有錯麼?整個學校,誰願意跟她站在一起啊?又不是受虐狂~”

“那頭死肥豬居然敢去告老師?哼,欺負,憑什麼說我欺負她?我打她了麼?揪頭發而已又不算打囉,她頭發這麼難看,我都沒嫌棄臟了我的手呢!”

“既然她都敢給我們按上霸淩者的罪名,我要是什麼都不做,那不是虧大發了麼?小藝,倩倩,走,不讓死肥豬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霸淩,她都不知道老娘以前對她有多好!”

這是方珊珊第一次記住有朱珠這麼個人。

在狹窄、昏暗的洗手間裡,三名少女將朱珠團團圍住,看好戲的大笑尖利而興奮,將含糊不清的哀求哭泣聲全數蓋了過去,還有打罵推搡、大大小小的動靜,滿滿當當地充斥著整個空間。

方珊珊慢悠悠地從門口路上,聽見聲響,轉頭看著門上掛著“維修中,勿入”的牌子皺了皺眉,她剛要伸手去握門把手,門突然就被從裡麵打開了,王嬿、馮小藝、李倩三人嬉鬨著走出來,看見方珊珊,王嬿下意識把拿著的手機給鎖屏了,

“你站門口乾嘛?嚇人啊?”她大咧咧翻了個白眼,微微朝著方珊珊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語調中滿滿的惡意,“進去看看啊?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下次在裡麵的人就是你了哦。”

方珊珊眸光微閃,靜靜地看著三人相互攬著肩,開開心心的向教室的方向走過去。

她朝四周掃了一眼,現在是下課時間,平常這裡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

怪不得這麼安靜呢。

一聲輕微的嗤笑聲在空曠的走廊裡響起,似有若無。

王嬿幾人壓根沒在意方珊珊,扭頭就把她給忘了,相互嬉笑著將剛剛拍下來的時候匿名發上了學校論壇。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班主任把王嬿三人叫到辦公室裡,質問他們這個視頻是不是她們放上去的,她們自然死不承認,沒有證據,班主任也隻能教育了幾句,然後半信半疑地放她們回去了。

第三天,論壇的管理員姍姍來遲,將視頻刪了,帖子也封了,一切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第四天課間早操時,王嬿正在回頭跟李倩抱怨好像有雨滴落在她頭發上,晚上又要洗頭發了,突然,

“碰——”

“啊——”

她怔忡著轉頭,摔落在水泥地麵上的身體,猩紅刺眼的血跡仿佛要流進她的眼睛裡,王嬿瞳孔一縮,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腳一軟,撲通癱倒在了草坪上。

“啊!——”

第四天下午,學校臨時放假,除了跟朱珠同一個班的同學,其餘的學生們都聯係家長來帶走了。

王嬿麵色蒼白,手心裡捧著裝了熱水的紙杯,發絲淩亂,臉色難看至極,雙目呆滯怔鬆,目無焦點地看著前方。

她媽媽心疼地摟著她,柔聲輕哄:“嬿嬿彆怕,媽媽在啊。”

直到警察問她,平常和朱珠的關係如何?

王嬿驟然回神,慌亂失措的少女默默地在心底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她什麼都沒做,朱珠是自己跳樓自殺的,跟她沒有關係。

王嬿三人聚在一起,相互警告著對好口供,務必要把對朱珠做的事隱瞞下來,論壇上的賬號是匿名的,除了她們,誰都不知道上傳視頻的人是誰。

然而現實並沒有這麼簡單。

沒過多久,三人開始陸續遭遇到一係列令人不安的事情,她們都覺得仿佛有人在背後跟蹤自己,每次回頭,卻什麼都沒發現。家長、老師、同學,都說這些不過是她們的心理作用,可身為當事人的她們,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仿佛無處不在的危險。

直到有一天,王嬿三人失蹤了,家長後怕地報了警,卻始終,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線索。

……

朱海·自白書

朱海每天早出晚歸在海鮮市場工作,他妻子去得早,現在唯一惦記著的就是女兒,孩子上學,樣樣花費都不便宜,更彆說以後還要上大學、工作,女兒出嫁也要準備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