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來年開春,畢星睿都沒能等到阮童的檢討。
因為她收拾收拾東西,坐飛機跑了。
偏偏美國跟國內的時差幾乎完全相反,畢星睿每回給她打電話,都能正趕上她睡覺的時候,逼得他差點一狠心打算飛過去逮人了。
阮童心安理得地把畢星睿的事兒拋到了腦後,她跟那位整天無所事事、最近居然道貌岸然地跑到某選秀節目上做導師的畢某人不一樣,她是有正事要做的。
雖然她在肖恩導演的電影裡隻演了個小角色,但好歹也是在好萊塢的出道作,等電影上映那天,她還是興衝衝地給劇組的人都送了電影票,至於去不去看,那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波利特導演倒是很感興趣,不過他不用去電影院。
肖恩導演給他送了電影的原聲碟,包括上映版本中已剪輯的部分,令阮童一陣嫉妒。
她也想要TAT,拿來做收藏多有意義啊。
不過這股失落和羨慕等第二天波利特導演誇她的時候就消散無蹤了。
“Alice你做得很好,尤其在電影中,你的角色能很好的融合進去,又帶著自己的特色。”波利特導演讚賞道,“你應該把這個優點更好的展現出來。”
他就著今天的戲份給她分析。
亞裔在好萊塢最大的不利就是適合他們的角色太少。
很少有劇本會上來就把某個角色設定為亞裔,為了更容易讓觀眾產生共鳴,大多數角色自然會選擇跟他們一樣的西方麵孔。
比如《月光下的等候》,若不是因為阮童演技合適,以及波利特導演有意加深主角在電影世界中的剝離感,也到不了她手上。
“所以,怎麼能讓觀眾接受你,這件事甚至比你怎麼去演跟重要。”
他笑著問阮童:“你想要得獎麼?”
“金球獎?奧斯卡?”
阮童眼睛亮晶晶的,期待著問:“我可以麼?”
“當然可以,”波利特導演拍拍她的肩,“相信我,你是有天賦的。隻要你想明白我剛剛說的問題,好萊塢會為你敞開大門的。”
他忽然笑了一聲,玩笑道:“聽說你剛剛在你的國家拿了很多獎?”
阮童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大滿貫~”
上翹的尾音透著一點點小驕傲。
“聰明的孩子。”波利特導演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對你的表現可是越來越期待了。”
“去準備一下,九點我們準時開始。”
“好!”阮童清脆地應了一聲。
她是真很喜歡蘇這個角色。
蘇在三歲的時候被她如今的父母收養,然而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學校裡,她一直是格格不入的那個。
直到慢慢地,她學會改變自己去迎合彆人,才仿佛走進了這個世界,被她身邊的人所接納。然而,為此,她一點點放棄了原本的自己,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讓自己變得跟大家一樣,不再成為特殊的那個。
所以,她忍著害怕,主動提出要做這個惡魔房子冒險小分隊的先鋒軍,誰知道她的小夥伴們看著她進門後,就飛快地跑開了。
蘇從此就認識了一位特殊的朋友。
傑克·拉維莫德整張臉都被淩亂的頭發和胡子給蓋住了,隻露出一雙深海似的眼眸也裝滿了沉寂的冷漠,配上高大的身形和粗糲的嗓音,乍看上去真像孩子們晚上床頭故事裡會將他們抓走的怪物。
蘇一開始也怕得要死,但等到傑克將她放走後,她突然就不怕了。
壞的惡魔先生不會放過送上門來的獵物。
相反,她對傑克·拉維莫德充滿了好奇,這是她出生以來,見到最與眾不同的人了。
他甚至比自己還要孤單和特殊。
在逃出那間房子的第二周,蘇向許多人打聽了有關惡魔先生的事,終於從學校裡的保安那邊得知,他原先是戰場上的將軍,是保護人民的英雄。
但他一走十多年,能回來以後,整個人都變了,把自己關在房子裡不出來,周圍的鄰居還常常能聽見從他屋子裡傳出來的奇怪聲音。慢慢地,也沒人願意住在他旁邊了。
大家都說他在戰場當了逃兵,才被從軍隊開除,灰溜溜地回來。
“那,他有做什麼壞事麼?”
保安想了想:“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也不出門,誰知道他整天在屋子裡乾什麼呢。”他警告了她一句,“女孩,離那座房子遠點,知道麼?彆給自己找麻煩。”
蘇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敲響了那座惡魔房子的門。
對著不耐煩來開門的傑克·拉維莫德,她鼓勵著自己,露出了一抹略帶僵硬的友好笑容:“我可以打擾你會兒麼?惡、先生?”
傑克·拉維莫德牢牢地盯了她會兒,沙啞的聲音低沉著說:“女孩,你想要什麼?”
“我……”蘇抓緊了書包的帶子,小聲而期待地說,“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麼?”
不等他拒絕,她先一步大聲道:“我叫蘇,蘇·加西亞,你呢?”
傑克·拉維莫德低下頭,看著她淨澈眼眸中透著一絲絲的緊張,還有些不容忽視的懼怕,但她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他。
事實上,他現在的模樣,誰見了都該害怕他的。
尤其是眼前這個,幼小單純的孩子。
長久沒有興起一點波瀾的心弦突然輕輕撥動了一下,傑克·拉維莫德覺得他是想起了自己近十年沒見過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