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2 / 2)

顧準見李況心情似有不佳,知道他必定是在想那兩個賊人的事,於是問道:“李大人,那兩人的來曆可調查清楚了?”

李況歎息一聲:“並未,隻是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一些證物,似乎是韃靼人。”

“李大人當真相信他們是韃靼人?”

“近兩年大梁與北元衝突不斷,若那些人是韃靼人的話,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我與韃靼人,倒也有些衝突。”李況雖這麼說,但心裡怎麼想就不知道了,反而又問了顧準一句,“依顧公子看,這些人是什麼人?”

顧準沉思片刻:“韃靼人喜食羊肉和奶酪,長年累月肯定是有些味道的,那兩個歹人行刺的時候並未出聲,隻是學生與他們對峙時,卻並未在他們身上聞到什麼特殊的味道。”

李況坐在紅木桌前,手指不住地點著桌子,看不出喜怒。

其實顧準之所以敢說這樣的話,完全是因為他聽過這兩個人的密謀。顧準天生耳力過人,那日學堂裡有人在酒樓設席,顧準不愛去這些嘈雜的地方,但無奈是同窗,隻能忍著去應付一下。誰曾想到,這一去就聽到了有人要謀害他們的新任知縣。要真是韃靼人的話,密謀為何還要說一口官話?顯然,這兩人都是從京城來的。為此,顧準千方百計也要來今日的賞梅宴,千方百計也要換了這救命之恩。顧準不是不怕死,隻是目前的處境他不得不賭一把,賭贏了他才有一線生機。

顧準又說:“當然,這些也隻是學生的猜測。學生隻是想,明知要行刺還將能佐證身份的證物放在身上,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既然敢行刺便應當做了完全的準確,且看他們被緝拿之後還要自儘,便知他們對自己的來曆身份看得有多重。”

李況終於認真打量了顧準一眼。

就連係統都摒住了呼吸,它覺得這不愧是反派男配,這才剛發布任務多久,就知道主動攻略了?真是個出色的宿主啊,不錯,有前途!

張先生護學生心切,怕李況心裡有想法趕緊說道:“李大人勿怪,阿準隻是說了一下他的猜測,要是說的不對的話您就當是玩笑話聽聽就算了。”

“怎麼會?”李況淡淡一笑,“還得多謝顧公子點撥,要不然隻怕縣衙裡頭的人都被糊弄了過去。”

是縣衙裡麵的人,不是他,顧準聽得明明白白。不過表現一波就夠了,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顧準看了一下外麵的天色,想起家裡的兩個不省心小的,便道:“看著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你傷得這麼重怎能回去?大夫說了,你得留在醫館裡麵過夜。”鄧季文打斷他。

“可……”

李況問:“可是家裡又什麼難處?”

“也沒什麼難處,隻是家中有幼弟幼妹,如今才不過五歲之齡。我出門時告訴他們天黑之前可回,我若一直不回去,隻怕他們會害怕。”

李況一聽便聽出了不對,若是家中父母尚在,還需擔心這些?這顧公子怕不是父母雙亡吧?因是第一次見麵,李況便沒好多問,隻說:“這好辦,我讓家中侍女給你帶個信就是了,若你不放心他們兩個,便讓她晚上在你家歇息一晚,你看如何?”

顧準婉拒:“怎敢如此勞煩,讓他們歇在鄰家即可。”

顧準這麼說,李況也沒什麼意見了,當即吩咐下去,讓侍女去帶話。

李況來的快,回得也快,留下一句明日再過來看望便回縣衙了。他畢竟是知縣,能抽出時間來看顧準已是難得了。李況走了之後,隻有張先生跟鄧季文還陪著顧準吃了晚飯,換了藥,直到這邊沒有了什麼事之後才自行離開。

兩人走後,係統才終於敢跟顧準說話了:“你這是主動在刷任務了?”

顧準悠悠道:“我做我的,與你有什麼乾係?”

係統又問:“那你很擔心你弟弟妹妹嗎?”

係統覺得很矛盾,因為原書中,顧準對自己弟弟妹妹好像很冷淡。原書對顧準幼年與少年經曆描述得都很模糊,畢竟不是主角,沒有那麼多的背景介紹,這就給係統認識顧準帶來了很大的難度。它如今隻知道顧準的父親是被高崇德害死的,母親是因為堅持生下雙胞胎才難產而亡。

按理說顧準應該挺討厭這兩個弟弟妹妹,但他最後徹底黑化卻又是因為這倆人。哎,這人的感情還真是費解。

係統對這個問題很執著:“你到底討不討厭他倆?”

顧準不耐煩:“你很閒?”

“沒有啊。”

“那就閉嘴。”

“哦。”係統委屈死了。

另一頭,李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金巧也坐著牛車到了杏林村。好一番打聽,才終於找到了顧準的家。

隻是一看這屋子,金巧瞬間便生了兩分輕慢。她是李夫人的陪嫁丫鬟,從小是在京城裡頭的豪門大戶家中養大的,從來也沒來過鄉下,更沒見過這麼老舊的屋子。莫說京城了,就是這杏林村裡麵也沒見著這麼舊的屋子,又矮又灰,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房子了。隻屋外的籬笆還有些看頭,種著些蘭花,錯落有致的,看著還有幾分野趣,看得出是被人精心侍弄過的。

“想不到小顧公子的家境如此不好。”金巧道。

“他們家是家道中落了,原本也是好過的。”旁邊顧準的鄰居吳嬸子循著聲音走了過來。吳嬸子可是看著顧準長大的,最見不得旁人說這孩子不好,“姑娘可彆嫌棄,顧家祖上都耕讀人家,咱們這兒方圓十幾裡的誰不知道顧家?顧準他爹當初還是個秀才公呢,那文采凡是見過就沒有一個誇的,再風光不過了。他娘也是秀才公家的閨女,十裡八鄉一枝花,彆提多好看了。隻可惜家道中落,才被迫搬到了這裡。你彆看這屋子雖有些年頭了,可顧準愛乾淨,裡麵收拾得很不錯。”

金巧疑惑:“這位大娘您是?”

“我是顧準她鄰居,小姐叫我吳嬸子就行了。”吳嬸子看對方穿著不似農家人,打量了一圈也沒印象,便問,“您來找顧準的?”

“我是奉知縣大人的命來傳話的,小顧公子救了我家老爺,隻是如今受了傷,在醫館裡麵養著,顧公子怕家中弟妹擔心,所以才央我過來解釋一二。”

吳嬸子聽罷心裡一揪,卻又忍不住替顧準慶幸。不過她還是把金巧往屋子裡麵引,一麵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在跟金巧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那兩個孩子也可憐,沒爹沒娘的,唯一的兄長又要讀書常不在身邊,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那小的還不知道要怎麼哭呢,命苦啊……”

金巧實在是好奇:“冒昧問一句,顧公子家中當年究竟出了何事?”

“一言難儘。”吳嬸子不願意多說。

金巧便也沒問了。

門一打開,後麵就露出兩個小孩兒來,一見是金巧跟吳嬸子,熱切的目光頓時黯淡了下來。

“吳嬸子,哥哥呢……”顧長樂眼巴巴地看著吳嬸子,擔心極了,“哥哥說傍晚就會回來的。”

顧長安板著一張跟顧準相差無幾的小臉,也是一肚子的擔心。

金巧心裡卻納悶,這顧公子家貧,怎麼一對弟妹穿戴的卻這麼好?鄉下的孩子金巧沒見過幾個,但她敢斷定,絕對不是每個孩子都能被養的這麼玉雪可人,好像觀音座下的兩個小仙童似的。這養的,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