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成希在馬棚子裡研究了大半天,甚至還親自看了看能不能用的上當肥料。
經過他的一番研究，終於可以確定的確是可以用的。
不過他今天沒有帶工具來，而且沒有穿什麼防護服,所以隻能是暫時作罷，讓阿伯把排泄物收起來發酵一下，明天來取。
阿伯聽到這個要求後,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簡成希微笑道：“麻煩您了！”
阿伯收錢的時候一副今天遇到了傻子的表情。
簡成希卻很高興自己找到了可以代替化肥使用的東西，本來應該高興，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好像背後有點毛毛的,有人好像盯著自己。
後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簡成希心裡有些怪怪的，怵得慌。
係統說：【宿主，你應該要當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算了吧。”簡成希指控道：“光是你的出現就已經很不科學了好嗎？！”
係統覺得有些冤屈：【宿主我可是高科技產物】
簡成希有些樂了：“那你是誰的產物啊？而且為什麼把你創造出來的高科技人才,他會想著讓你來找我這個一無是處的鹹魚啊？”
係統沉默不說話了。
簡成希還以為自己說的話傷到了他的小心臟。
哪知——
係統沉默了好久,開口道：“宿主你不要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其實也許你對彆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簡成希愣住：“你說什麼？”
可接下來不管他再怎麼追問,係統都像個啞巴一樣不說話了。
簡成希有些歎氣。
係統哪裡都好，就是喜歡當啞巴。
*
天色漸漸地晚了。
他沒有在這裡多待,想著兩個孩子還在等自己,便趕緊回去了。
晚上回到家後,本來以為家裡應該沒人，卻不想屋裡的燈居然是開著的，簡成希走帶著孩子走進屋裡,就看到了厲淩風從樓上下來。
他應該是洗漱了一下。
簡成希疑惑的說：“將軍回來的那麼早嗎？”
厲淩風點了點頭,走過來接過他手裡裝著菜的袋子說：“部隊的事情結束的早,公主宴請所有參與抓捕行動的士兵參加答謝宴。”
簡成希抬頭看著他。
厲淩風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我沒去。”
簡成希莫名覺得有些開心，不過還是詢問道：“為什麼沒去？”
厲淩風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意味深長道：“去了免得有人會不高興。”
簡成希的臉莫名有些紅。
早上的時候難道他表現的就有這麼明顯嗎？
簡成希的心裡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哼了一聲道：“將軍若是想去吃山珍海味也是來得及的。”
厲淩風慢悠悠道：“不用了。”
簡成希抬頭看向他。
厲淩風的聲音平靜的開口道：“我吃不慣那些。”
簡成希的記性可是很好的，他一邊讓兩個孩子上樓去洗漱，一邊眼底染上了一抹笑來，站起身來詢問說：“將軍從前不是說不挑食嗎？”
這話本來也隻是隨意打趣的。
換做以前，他也不敢這樣打趣厲淩風的。
本也沒想著能等到什麼回答。
卻不想——
在擦肩而過之時，聽到厲淩風低聲道：“你做的飯，我當然不挑。”
簡成希的步伐頓住。
今年的冬天真的有些涼，從剛剛進屋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涼。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他卻覺得渾身暖呼呼的。
以前他是個孤兒，從小就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後來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找了一份工作，交了個男朋友，本以為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出身大城市的男朋友表麵不說，嘴上卻總是對他很是嫌棄。
“西餐你都不會吃。”
“我可吃不慣那些。”
“我挑食的你不知道嗎？”
雖然後來也分手了，但是簡成希卻對自己開始沒信心起來。
沒有人肯定過他，有的隻有嫌棄和不滿，他是個孤兒，自幼沒有爹媽的疼愛，輾轉在各個親戚家，從未被堅定的選擇過。
室內的燈光溫柔而明亮。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般柔軟。
厲淩風轉身看他一眼，見他沒有動作，詢問道：“怎麼了？”
簡成希回過神來，他清秀白淨的臉上眼眸微動，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厲淩風剛要放心繼續走。
就見簡成希的臉上笑意放大了一些，他的聲音溫柔而清晰：“就是覺得將軍真好。”
說完話後，他就轉身朝樓上跑。
厲淩風的聲音從後麵響起：“慢點走，彆摔了。”
簡成希一邊踩著樓梯一邊帶著些歡快的步伐：“知道啦！”
站在原地看著簡成希跑遠的厲淩風目送了那道身影出現在拐彎後消失，男人凝視了許久，也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收回來。
*
晚上。
不遠處的電視還在播報新聞。
現在幾乎已經要進入這個星球的正式冬季了，很冷的日子裡，簡成希就煮了鍋熱湯。
厲淩風過來的時候，看到簡成希正在清洗骨頭。
換上了家居服的男人走了過來，這套衣服是簡成希前不久在商場買的，灰色寬版的睡衣，在睡衣上還繡著一隻有些可愛的小雪豹。
和孩子們的睡衣是成套的。
簡成希非說是親子套裝，可以拉近與孩子的距離。
前兩天厲淩風穿下來的時候，高大英俊又威嚴的男人穿著可愛的小熊睡衣，硬生生讓餐桌沉默了五分鐘。
簡成希回眸看他說：“小沉和碎碎的作業做完了嗎？”
厲淩風回答說：“差不多了。”
平日裡簡成希做飯的時候，都是厲淩風會帶著輔佐功課。
簡成希點點頭，他把洗好的骨頭放到煲湯的煲裡，輕聲道：“那將軍也去休息一會吧。”
厲淩風走了過來：“骨頭哪裡來的。”
簡成希把煲湯的蓋子蓋上，一邊說：“我今天去地下城的時候看到有個捕獵到一頭魔獸，賣的比較便宜我就買回來了，現在孩子長身體嗎，燉個湯有營養液。”
頓了頓。
簡成希又回眸看他，輕輕的笑了笑：“給將軍也補補。”
厲淩風瞥了小妻子瘦弱的身板，低聲道：“最該補的人是你。”
簡成希輕咳一聲，他說：“我身體蠻好的。”
“是嗎？”厲淩風的聲音平靜，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簡成希的聲音，慢悠悠道：“上次哭的人是誰。”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話。
簡成希的腦海卻莫名想到了一些不該出現的不和諧的畫麵，他的臉驟然紅了起來，他開口道：“那，那又不一樣，那是體質的問題，跟補不補的沒關係，其實我很健康的！”
厲淩風的目光黝黑深邃了些：“所以下次你再哭我可以不理會？”
簡成希：“……”
那……
那還是補補吧。
*
晚飯做的很簡單。
用熬出來濃濃的骨湯做了一碗肉絲麵，大冷天的吃碗麵下去整個人的身子都會暖暖的。
還剩下了一些骨頭。
簡成希放在盤子裡對孩子說：“這是旺財的晚飯。”
厲沉開口道：“旺財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簡成希愣了愣。
不知道怎麼回事，從白天開始，旺財就好像是徹底絕食了一樣，不止如此，它甚至有些暴躁的在院子裡亂跑，還被守衛抓回來一次。
簡成希有些擔憂道：“是不是生病了？”
厲沉說：“守衛說它上躥下跳。”
“……”
那還蠻有活力的。
讓孩子們先吃飯，簡成希把飯碗端了出來，走到院子裡麵有些擔憂的看著麵前的旺財，摸了摸它的腦袋：“吃飯了。”
龍崽看了一眼骨頭，彆過臉去。
簡成希歎氣道：“狗是鐵，飯是鋼，你不吃飯的話身體怎麼受得住。”
龍崽擔心哥哥根本吃不下。
沒想到這個人類這麼關心自己，它有點小感動。
哪知——
簡成希繼續道：“你本來長得就不好看了，這再不好好吃飯的話，到時候更沒有小母狗看上你了。”
龍崽：“……”
爺跟你沒完。
簡成希正擔心著，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厲淩風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碗裡的骨頭，開口道：“它不肯吃東西？”
簡成希點點頭。
本來想說點什麼，哪知道厲淩風說：“有夠蠢的。”
簡成希疑惑的抬頭看向自家將軍，不明白為什麼會忽然這麼說。
就見厲淩風垂眸看了一眼旺財，高大的身軀站在小龍崽的麵前十分的有壓迫感：“不管身處什麼樣的逆境，隻有想儘一辦法活下去才能找到機會，逃避是最無能的表現。”
龍崽身軀一震。
簡成希看著小家夥，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笑著開口道：“將軍與它說這些，它隻是一隻小狗而已，又不一定聽得懂……”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
原本心如死灰的龍崽撲到了碗裡哢吱哢吱的啃起了骨頭！
那如同餓死鬼投胎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了什麼起死回生的妙藥。
簡成希：“……”
看來是聽懂了。
*
晚間
到了孩子們平時睡覺的時間。
簡成希在給孩子鋪床，冬天要換更厚實一點的被子，尤其是碎碎是精靈更怕冷一些。
等一切鋪好後，兩個孩子也洗漱好了。
他走到一旁把窗簾拉上，透過玻璃看向外麵，冷風呼嘯而過，冬天是真的切切實實的來了，他已經能感受到那種撲麵而來的涼意。
厲碎碎已經鑽到了被子裡，探出腦袋來看他：“爸爸……”
簡成希回眸，溫聲道：“怎麼了？”
小姑娘的臉龐圓潤，一雙眼睛格外的有神，小心的看著他，詢問道：“今晚會有故事嗎？”
簡成希笑了笑，讓厲沉也躺到了下麵的大床上來。
從很早很早，每日的睡前故事好像就這樣不知不覺的伴隨著孩子長大了。
簡成希輕聲坐在床上兩個孩子的中間，輕聲道：“那我們今天就來講《小紅帽》的故事吧。”
室內的溫度溫和。
簡成希的聲音很輕：“這個故事是說，在很久很久，有一座森林，小紅帽的媽媽告訴小紅帽要送麵包去給外婆，善良的小紅帽要穿越森林去往外婆家，媽媽告訴她，森林的路上可能會有狼，狼是大壞狼會吃人，一定要讓小紅帽格外的注意……”
這故事本來要說的智慧小姑娘勇鬥惡狼救下了外婆的溫馨故事。
誰知——
厲碎碎詢問說：“那媽媽為什麼自己不去？”
簡成希尷尬了一下，開口道：“因為媽媽還有事情要忙。”
厲碎碎輕輕的歎了口氣：“好可憐的小紅帽喔。”
原本的溫馨蕩然無存。
簡成希哭笑不得，隻能繼續講述這個故事，講到最後的時候還給出了總結：“聰明的小紅帽識彆出了狼先生的詭計，將它關在了屋裡，還讓獵人打死了狼，救出了自己的外婆，她的聰明就是能夠獲勝的關鍵。”
故事講完了。
簡成希以為孩子們多少會有點被這個小姑娘勇敢的故事觸動，希望自己也可以成為勇敢的小紅帽。
結果。
厲沉思考了片刻道：“獵人用的是什麼武器，真厲害。”
簡成希：“……應該就是槍？”
厲沉點了點頭，小臉上一片認真：“真厲害，以後我也要做一把屬於自己的槍。”
“……”
行，夠有追求。
簡成希又看向厲碎碎，溫聲的詢問說：“碎碎呢？”
厲碎碎的小辮子被放了下來，小姑娘似乎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說：“爸爸，你以前不是說，好孩子是不可以說謊的嗎，小紅帽也騙了狼先生呀。”
簡成希哽住，他想了想，回答說：“有時候在特殊的情況下，當然是可以特例的。”
厲碎碎似懂非懂。
小姑娘歪著腦袋：“什麼是特殊情況。”
簡成希乾脆換了一個更簡單的，孩子也能接受的說法：“比如在你有危險啊或者更多突發情況下是可以說謊的，但是碎碎要記得，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都不要對重要的人，愛自己的人的人說謊，不然對方就會傷心的，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無法挽回啦。”
三歲的小姑娘還不是很能理解這麼深奧的繞口令。
厲碎碎疑惑的說：“爸爸，什麼是愛呀？”
簡成希哭笑不得，溫聲回答道：“陪在碎碎身邊的重要的人，或者朋友，都是愛。”
他以為這樣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哪知——
厲碎碎卻斬釘截鐵道：“碎碎沒有朋友。”
簡成希愣了愣，他遲疑的說：“艾莉絲呢？”
他本以為女兒和艾莉絲也已經算的上是朋友了嗎，居然不是嗎。
厲碎碎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稚嫩的小姑娘坐起身來，乖聲道：“艾莉絲是碎碎的班長呀！”
簡成希想了想，開口道：“有的時候碎碎不是私底下也會和艾莉絲一起玩嗎？”
“那是艾莉絲單純的找碎碎幫忙呀。”小姑娘的童言童語是最直接的，她歡快的說：“她會用魔藥書來和碎碎換而已！”
在她的心裡沒有感情和朋友的概念。
簡成希看著女兒的臉龐，純潔無瑕，她不會因為沒有朋友而難過，也不會將孩子的輕易看做是友誼，就好像是，她根本沒有這種情感一般。
“……”
好像的確是單純的。
簡成希將兩個孩子哄睡著後離開了臥室。
當房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好像已經卸下了身上的所有力氣，甚至腿都有些發軟。
某個瞬間。
簡成希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意識到了一件他本該早些發現的事情。
就像是前不久將軍的母親找過來，說將軍是個從小沒有情感，遲鈍的怪物，控訴他沒有七情六欲時的嘶聲揭底揮之不去。
會不會……
他的兩個孩子也是這樣？
並不是因為孩子的性格冷漠，這不是他們的錯，隻是因為，他們對外界情感的感知本就是淺薄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
剛從浴室出來的厲淩風看著在靠在門口的小妻子，皺了皺眉詢問道：“怎麼了？”
簡成希側目看向他。
走廊的燈光落下來，厲淩風的身軀高大，穿著寬大的浴袍也難掩其健壯姣好的身姿，他看上去刀槍不入，可是簡成希知道，其實他受過無數的傷，身上留著數不清的疤痕，哪怕將軍從未喊過痛。
心中的情緒有些複雜。
自己的孩子因為性格問題也很難有朋友，被同學孤立。
但是孩子有父母在身邊陪著，厲淩風的童年又是如何度過的呢？
簡成希的睫毛微顫，站在男人的麵前，輕聲道：“我隻是忽然在想……將軍的小時候，應該也受過很多苦吧？”
情感冷漠的人也並不是沒有情感。
因為天生的情感缺失，沒有辦法體會到和常人一樣豐富的感情。
卻要忍受著更多的嫌棄與惡意。
在得知自家孩子可能也是這個情況後，他有的沒有害怕，隻有心疼。
厲淩風低聲道：“忽然說這個做什麼？”
簡成希抿了抿唇，終於還是沒忍住，壯著膽子把剛剛給孩子講故事後，和孩子聊天的那段事情說了，也說了自己的猜測。
他說的很委婉，但是厲淩風聽懂了。
……
四目相對。
厲淩風低聲道：“現在的醫療科技，無法根治這種疾病。”
他將這種情況稱之為疾病。
莫名讓簡成希心中一痛。
簡成希抬起臉來說：“不是的。”
厲淩風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人，因為情感的問題，過於冷漠的心腸讓他自幼他就無法和同齡人合群，更是母親口中的怪物。
“既然沒有辦法治療就算了。”簡成希的聲音清脆，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柔弱，可是這一刻，他又是那樣的堅強：“反正孩子還小呢，我覺得慢慢的教育，總會有辦法的。”
厲淩風低啟唇：“你不介意？”
無數的人對他退避三舍。
所有人提到他隻有畏懼的目光。
簡成希搖了搖頭說：“身體的體質又沒法自己選的，這種問題也並不是人的錯，而且既然情感感知弱異於常人的話……”
幼年的時光裡，他見過太多冰冷的目光。
被群體排斥在外。
可是這一刻——
他的小妻子站在他的麵前，簡成希說完後，抬起臉來和他對視，輕輕的笑了笑，聲音溫柔：“那就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愛吧！”
就像是萬年的雪山也會被他渾身暖洋洋的氣息融化。
簡成希一邊跟著厲淩風往回走，一邊輕快的說：“一份愛感覺不到的話，就二份，三份，隻要有了很多很多的愛，就能感知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