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衍書舉著燭台,昏黃的燭火搖曳著,映襯得麵前這位素來淡雅持重的皇姐臉上呈現出了嬌媚的紅暈,看起來有些誘人,連手足無措的樣子都顯得可愛。
就是懷裡鼓鼓囊囊的,有些煞風景。
“皇姐若是需要什麼,直接告訴朕便可,何必親自屈尊來取呢。”
“無妨無妨,本宮鍛煉鍛煉身體。”
“那敢問皇姐,是如何知道朕這禦書房的暗門的呢?”洛衍書的眼眯了眯,露出危險的氣息。
洛搖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這一切都是她書裡寫的吧?
但心慫人不慫,洛搖光壯了膽子抬起頭直直看著洛衍書的眼睛,冷笑一聲:“本宮怎麼知道的,皇上心裡難道不清楚嗎?本宮還沒問皇上為何藏著先帝的遺詔密而不發,皇上倒是先追究起本宮來了?”
洛衍書眼神暗了暗,父皇寵愛洛搖光他是知道的,隻是未曾想到竟然寵愛至此,連禦書房的暗格都告訴了她。
遂沉聲問道:“皇姐可知遺詔裡寫了什麼?”
“本宮自是知道。”
“那皇姐可知得了封地封號後便無詔不得再入宮了?”
“本宮自是知道。”
“那皇姐可還是執意要公開這詔書?”
“自然。”
禦書房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洛搖光隻感覺空氣仿佛停滯了,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的氣氛,隻是這詭異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她卻不大清楚。
“為何?”洛衍書率先打破了沉默。
洛搖光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什麼為何?”
“為何執意要離開皇宮。”洛衍書垂下眼,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人,似乎想看出什麼來。
洛衍書的眼很好看,是狹長的鳳眼,眼角上挑,瀲著桃花意,看得洛搖光臉上愈發滾燙。她穩了穩心緒方開口道:“本宮擔心宮裡不夠住。”
“朕尚在東宮時,莫說太子妃太子良娣,便是個通房丫鬟也不曾有。如今先帝新喪,朕也下了旨意,平民百姓一年不得婚嫁,皇親國戚三年不得婚嫁,後宮采選亦三年不得操辦。如今東西六宮除了兩三位無子的太妃,便隻有皇姐你一人了,倒是不知何來的不夠住?”
洛衍書頭壓得愈發低了,說話間溫熱的氣息帶著龍涎香的味道撲到洛搖光的臉上,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洛衍書見洛搖光不說話,繼續開口道:“若皇姐嫌這偌大的後宮不夠住,那弟弟這崇華殿讓給你住,你看可還使得?”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洛搖光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一把推開他:“皇上莫鬨。”
洛衍書直起身子,看著眼前雙頰緋紅神色間沾染著慌亂的女子,正了神色,冷聲道:“朕不曾與你鬨,你既然敢深夜潛入禦書房盜取詔書,那擇日登一登崇華殿又有何不可?皇姐,朕可不知你什麼時候做事竟這般膽大妄為沒有章法了?”
洛搖光也聽出了他聲音裡的冷意,穩了穩心神,開口淡淡說道:“衍書,姐姐從小不曾和你爭過什麼,母後偏心,我不怨,讓我去相國寺,我便去,你要的,我都給。我今天來,無意置你於不利,我隻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這是父皇留給我的,你可知父命君命不可違?”
洛搖光平靜淡然地說完這一長串話後暗暗地鄙視自己:垃圾,居然打感情牌,看不起你!
洛搖光和洛衍書作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弟一起玩耍長大,但是因為母親偏心所以洛搖光懂事得早,凡事就都會讓著弟弟,照顧弟弟,幼年時兩人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隻是此後一去相國寺便是七載,回來已是物是人非。
再之後回宮的四年間,洛衍書很忙,洛搖光也很忙,一個忙著處理太子事務,一個忙著暗戀太子伴讀,兩人變得客氣又疏離。
可是洛搖光知道此時此刻的洛衍書心裡還是惦念著些許兒時的情分的,這些情分是在往後日子裡的種種猜忌中才消磨殆儘的。
因為她是作者,所以她必然是最了解洛衍書的人。
果然,聽得一聲“衍書”後,新帝緩了神色,連語氣都溫柔了幾分:“皇姐可是想好了?”
洛搖光點點頭。廢話,這詔書裡的東西可是她謀反大業的最好的起點啊,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好,登基大典之後便是你的冊封大典。”
洛搖光很詫異,這就搞定了?說好的砍頭呢?這個洛衍書這麼好說話?象征性地頒個聖旨不就行了嗎,居然還搞個冊封大典?難道是為了收買人心,真是奸君!
洛搖光暗自腹誹時,洛衍書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開了口:“隻是長公主府尚未修建完畢,得委屈皇姐再在內廷擠一擠了。若是不嫌棄,便把望春殿做大堂,渡夏殿做膳房,拾秋殿做寢殿,落冬殿做書房,勉強湊合過個一年半載吧。”
洛搖光抽了抽嘴角,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四個殿應該是分彆位於大楚後宮東南西北四個宮的主殿。
這是還記著她說擔心宮裡裡住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