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的確是美人兒,春日裡還有些微寒, 便隻著了一身杏子輕羅紗, 身形窈窕, 領口微敞, 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 斜斜綰了個隨雲髻,簪了隻金步搖,長長的流蘇下墜著成色極好的暗紅寶石。
眼角上挑, 轉眸間風情萬種,聽得搖光的話,側過頭, 瞧著她, 隻做訝然,一副妖媚天真的模樣。
“不知這位小姐是何人?豈不知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麼?”聲音懶的像是沒有骨頭。
“大膽!”玲瓏厲聲斥道,“見了長公主不行拜禮還出言頂撞,你該當何罪?”
“呀!”美人兒低低驚呼一聲, 隨即盈盈一拜, “奴家雲扇兒有眼無珠,沒認出長公主來,多有冒犯, 還望長公主見諒。”
話說得客氣, 神色間卻毫不動容, 似是渾不把搖光放在眼裡。
“平民得見皇室, 行跪拜之禮。”玲瓏冷聲說道, 毫不退讓。
搖光卻不說話,隻瞧著洛衍書,洛衍書卻不看她,隻低著頭把玩著那把白玉扇子。
那雲扇兒卻柔柔地勾上洛衍書的胳膊,嬌嗔道:“舒公子,你怎得也不行禮,殿下真是好威嚴呀,奴家都嚇著了,你當心也受了那丫頭訓斥,奴家瞧著她凶得很。。”
洛衍書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胳膊,拱了拱手:“草民舒言見過長公主殿下。”
玲瓏雖是窮苦人家出身,可是都是些正經婦人,何曾見過雲扇兒這般妖媚不知禮的女子,隻覺得她如花蛇一般,令人反感。
且眼瞧著就是她勾著陛下,還對自家殿下不敬,陛下惹不得,這女子還能縱著?
於是依然厲聲道:“跪拜。”
雲扇兒伸手拽了拽洛衍書的袖子,晃了晃:“舒公子,昨夜鬨了一宿,人家膝蓋現在還疼,你且幫奴家說說話呀。”
昨夜,鬨,一宿,膝蓋疼。
搖光的腦袋裡全是這幾個詞翻來覆去地回放,不自覺的就是黃色的畫麵,真是辣眼睛。
嗬,好樣的,洛衍書,騙子,畜生,渣男,王八蛋,負心漢,天天不回府,後來還直接搬了出去,原來是被美人兒勾了魂想偷吃呀,行,好樣的,你可真是好樣的。
“跪拜。”
搖光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亢,語氣也不急厲,淡淡的,冷冷的,卻是不可抗拒的威嚴。
雲扇兒有些畏懼,卻不想給她臉麵,便拽著洛衍書露出一臉的可憐嬌弱。
洛衍書拂開她的手,笑了笑:“那便跪吧,這長公主殿下我也惹不得,大不了回頭公子給你揉揉,你不是喜歡這白玉扇子有些日子了嗎,今日也送給你。”
洛衍書既都如此說了,那雲扇兒也隻得不情不願地跪拜道:“奴家雲扇兒,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拜完便欲起來,玲瓏卻及時出聲:“長公主未說平身,你動什麼動?”
雲扇兒便又楚楚可憐地望向洛衍書,洛衍書含笑望向搖光:“殿下尊貴,自是不會與扇兒這般小女子一般見識的。”
扇兒,嗬,叫得真親密,是不是出去浪了幾天就忘了我蘇搖光根本不做人。
“舒公子。”搖光笑了笑,如沐春風,“如果本宮沒記錯的話,你是來自盛安的大富商。”
“是。”洛衍書低頭答道,不知道搖光賣的什麼關子,心裡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舒公子可有功名在身?”依然笑得溫柔。
洛衍書心裡卻“咯噔”一聲,硬著頭皮答道:“並無。”
“那,舒公子便是平民之身咯?”搖光親切地問道,“那為何舒公子不行跪拜之禮呢?”
……
他洛衍書十八年來除了先帝誰敢讓他行過跪拜禮?連母後都不曾提過。
她蘇搖光真是好大的膽子,仗著不遠處便有許多南陵的達官貴人,自己假借的身份不能明言,竟敢讓自己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