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參加長公主!”楊瀝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兵馬司大堂,大咧咧地朝搖光行了個禮, “長公主前來有何指教?”
喲, 這楊瀝竟然也對她用指教這麼謙虛的詞了?不錯不錯, 有長進。
搖光冷冷一笑:“本宮可不敢有什麼指教,當日也不知是誰承諾的定不會欺負了那周小娘子, 結果成親這才十日, 那周小娘子就跑來我這落金豆子, 楊將軍真是好大能耐啊。”
還真的哭了,哎喲,一想到自家媳婦兒那如花似玉的小臉蛋擰在一起, 那彎彎的眼睛掉著眼淚,楊瀝覺得自己心都揪著疼。
忙問道:“哎喲喂,長公主呀,到底怎麼回事呀,我娘子她,她怎麼會哭了呢?”
搖光瞥了一眼他著急忙慌的樣子,心中好笑, 麵上還是冷冷問道:“你且說前日夜裡一整夜沒回府是去了哪裡?”
楊瀝心裡“咯噔”一下, 忙擺手道:“殿下,你聽我說, 我真的不是這種人,我那天晚上去清月樓......”
“哼, 也就是說你真的去清月樓了?”搖光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 “新婚燕爾的, 楊將軍就這麼身強力壯?”
“哎呀,殿下,你聽我說呀,我那天去一個姑娘都沒碰,手都沒摸一下,真的呀,都是那舒公子非要拉著我去!”楊瀝一下子就急了,“您回頭真的得給我媳婦兒好好解釋解釋。”
得,“您”都用上了,娶了個媳婦兒就長進了這麼多。
“舒公子非拉著你去?”搖光挑挑眉。
楊瀝點點頭:“是呀是呀,那舒公子有錢,他的相好又在那塊兒。”
搖光笑得格外燦爛,燦爛得楊瀝心慌,她接著問道:“那舒公子找沒找姑娘?”
“找了呀!”楊瀝一拍大腿,“就那雲扇兒姑娘啊,他相好呀!”
“嗬,嗬。”搖光牙齒縫裡蹦出了兩個字。
“真的,殿下,你聽我說,都怨那舒公子啊,你真的得幫我說說話,我挨打挨罵不要緊,我娘子回頭彆氣壞了身子。”
搖光白了他一眼:“楊將軍之前不是瞧不上那舒言嗎?說他是什麼來著?哦,對了,說他是麵首,以色侍人的麵首。怎麼?這才多久功夫,就能和人家一起去喝花酒了?”
楊瀝聞言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拍了拍大腿,歎了口氣:“算了,我也就直說了,那舒公子卻是我誤會他了,他那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啊!”
搖光牙齒“咯”得一聲響,住在她長公主府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怎麼就成了忍辱負重臥薪嘗膽了?
楊瀝卻絲毫沒有察覺哪裡不對,繼續掰扯道:“這幾年,咱們越州年年洪澇,一入了五月就發大水,我們南陵府溫陽府還好,下遊的壽徽府,撫山府,真是鬨得民不聊生。朝廷年年撥錢款修堤,年年都是些渣滓工程,年年發放下來的賑災糧,年年都隻剩三成。”
搖光皺了皺眉,她知道原文裡確實是因為越州洪災,民不聊生,洛衍琨才夥同洛衍瑜一路從安南州和平南州運了糧食和軍隊過來,要勸降越州。
當時越州有許多官民都反了,隻有楊瀝隻身提著一把紅纓槍去挑了那些官員的糧庫,分發給百姓,然後又領著兵馬司的三萬兵死守州界,拖了安南十萬大軍整整兩個月,最後終於等到李老將軍的救援,然後就著越州,一路往西南進攻,平定了叛亂。
但她也不知道其中貪腐如此嚴重。
楊瀝接著說道:“這兩個月,舒公子帶著大把大把銀票四處放言說要收糧回盛安去賣,惹得各大糧商大量屯糧,一味地抬高米價,百姓們都罵他是奸商。不瞞殿下,下官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後來舒公子找上我,給我說明了其中厲害關係,我才曉得舒公子用心良苦。”
搖光聽到這倒是緩緩點了點頭:“如果每年災糧都被克扣的話,那舒公子此舉實乃智舉。他放言要大量收購,商人必會屯糧,供不應求,糧價自然上漲,商人囤得更急。百姓們這兩月買米雖貴些,但吃著舊米溫飽也還不成問題。等到了五月,若當真洪澇再起,屆時舒公子再食言說不收糧了,糧商們的大量囤貨壓不住了,隻能低價拋售,那到時災民們也能買得起米了,或多或少比全指望開官倉來得靠譜些。”
“正是這麼個道理!”楊瀝本來還生怕自己解釋不清楚,沒想到這長公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到底盛安來的人都聰明些,“不僅如此,舒公子思慮還要齊全些。”
“怎麼說?”
“殿下可知今年朝廷預發的災糧都去哪兒了嗎?有大半都被南陵府府衙那些官員克扣了!”楊瀝說到這兒就義憤填膺,“那南陵府知府,是個老好人,不管事兒的,然後讓那張府丞專權了,他們幾個直接扣了大半的官糧私賣,年年如是,不是這些畜生,哪至於死那麼多人?”
搖光倒是並不意外,開口問道:“所以今年舒公子就把那些私藏的官糧買下來了?”
楊瀝眼睛頓時瞪得和同齡一樣大:“嗨呀,長公主您是怎麼知道的?確實,舒公子每日裡流連青樓酒肆就是為了和那些官員富商打好關係。今年不知怎得,那些官糧四處都脫不了手,如今有人敢收,那張府丞巴巴地給舒公子送了個美人兒討好來了,舒公子為了博得張府丞信任才收下了。說來舒公子當真是個仗義疏財之人,花那麼多銀子就為了幫助百姓。”
楊瀝豎著大拇指稱讚。
搖光心裡好笑,洛衍書這種人,比誰都精,怎麼可能仗義疏財?回頭錢給了,糧買了,馬甲一脫,黃袍一穿,家一抄,錢全回他的口袋了,還有多的,錢糧兩收,還白白撿了罪證罪狀,落下一個仗義疏財的好名聲。
真是個奸君。
“所以那一夜是去清月樓簽單子的,到底是見不得人的生意,尋個地盤錢貨兩訖而已。”楊瀝還是急著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你去乾嘛呢?”搖光撇了撇他,“這中間可都是舒公子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楊瀝又拍了拍大腿:“怎得和我沒關係?那麼多糧食,誰運?藏哪兒?可不得隻能把我拉成一夥兒嘛,我有人有地啊!”
謔喲,好驕傲哦,要不要給你鼓掌掌呀。搖光心裡簡直無力吐槽,這個楊瀝,怎麼激萌激萌的。
“所以殿下啊,您一定得給我媳婦兒解釋清楚啊,我嘴笨,說不好,就是怕她擔心才瞞著她,沒想到她還是發現了。你讓她莫生氣,我楊瀝要是敢做對不起她的事讓我這輩子再也打不贏仗!”
楊瀝急得一雙大腳來回跺,麵上通紅。
搖光見逗也逗夠了,便點點頭:“好說,本宮自會安排。”
“嘿嘿,殿下就是講義氣,那下官就先謝過殿下了!”
楊瀝一臉諂媚的笑,仿佛之前橫眉冷對搖光的人不是他一般,搖光暗暗歎氣,愛情讓人愚蠢。
她突然又想到什麼,忍了忍,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那舒公子,和那雲扇兒,可有過,嗯……親密之舉?”
楊瀝大手一揮:“嗨!沒有!那雲扇兒天天跟個爛泥似的往舒公子身上癱,舒公子趕都來不及呢!不過殿下,我給你說,您眼光真好,那舒公子真真討人喜歡,你不知道啊,那清月樓的姑娘們,嘖嘖嘖,那豔福......”
搖光冷笑道:“怎麼?你羨慕?”
“不不不!”楊瀝連忙擺手,“我心中隻有我娘子一人!”
行啊,女人緣好啊,那雙桃花眼一看就不安分,再想想他平日裡撩撥自己的手段,搖光心裡已經踹了洛衍書八百回了。
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楊瀝,要不要本宮幫你們把這出戲演得真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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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府來了個好看的富貴公子,模樣好,身材好,女人緣好,還很有錢。
什麼都好,偏偏不做個人。
先是仗著一副好樣貌想勾引長公主,以權謀私,結果天樞長公主為人正直,不為美色所動,嚴厲地斥責了他,並趕他出了府。
奈何這舒公子還是不安分,勾結了各大富商和官員成立了個什麼商會,日日夜夜泡在那清月樓裡,一邊花天酒地,一邊抬高糧價,賺得盆滿缽滿,渾不顧百姓死活。
所幸那盛安來的欽差大臣晏清毓晏侯爺是個一等一的清官能臣,和長公主兩人一道合作,與那商會分庭抗禮,才堪堪把城內糧價壓下了些許。
據說數不儘的美男美人兒和錢財絡繹不絕地送去了長公主府和晏府,但是人統統被打了回來,錢財全部送進了南陵府的善事館和義學書院。
於是南陵府的百姓們逢人便說咱們越州好福氣,來了位神仙般的長公主,救他們於水火之中。這一傳,加之安梓萱一家在溫陽府的口口誇讚,和壽徽府周家對長公主為人的敬佩,整個越州人民都知道他們的長公主是個貌若天仙的大好人。
而這個貌若天仙的大好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清月樓給端了。
兵馬司的小兵嗎,舉著火把,在清月樓外頭團團圍住,裡麵卻依然燈火通明,笑語晏晏,仿若未聞。
搖光瞧著這樓,冷笑著問道身旁的楊瀝:“確定了今個兒舒言沒什麼正事?”
楊瀝點頭:“確定,基本上該勾搭勾搭得差不多了,事情基本談妥了,現在還留在清月樓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行,那就好。”搖光抬手,一聲令下,“給我搜,搜不出來就全抓回兵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