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安絮然小姐,可能真的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是夜,安絮然在朱雀門外跪得端端正正,洛衍書在龍榻上睡得香香甜甜。
直到寅時,諸位準備上朝的大臣路過朱雀門時,看見一身白麻粗衣,頭戴荊釵,搖搖欲墜的安絮然,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這不是前大學士家的嫡小姐麼?怎得如今如此落魄?”
“哎喲,安家都已經抄家了,哪還算什麼大小姐?而且聽說就是這位,當年嫉妒那位,生了些事兒,惹了陛下不痛快,才逃了。”
“唉,你們小聲些,湊過來,我給你們說,當年啊,這安小姐中意晏大人,瓊林宴的時候偷偷跑到了荷花池旁,想要私會,結果被陛下和長公主撞見了,後麵才有了這麼些事兒。”
“我也曾聽說過,說那長公主與晏大人兩情相悅,安小姐一廂情願,然後鬨了好些不愉快。不過如今聽聞這安小姐竟然是住在晏府的。”
“這晏大人莫非是移情彆戀了?”
“你怎知晏大人不是兩個都想要?”
“你說的是什麼渾話呢?且不說晏大人是不是那種人,就長公主殿下是能受這種氣的人嗎?”
“喲,晏兄豔福不淺啊,長公主高貴明豔,安小姐清雅溫柔,鄙人甚是豔羨啊,嘖嘖嘖.....”
“李兄抬舉了,晏某竟不知李兄竟還有此等誌向,作為多年好友,我回頭就差人尋兩個姑娘送去府上,還望李兄笑納。”
“彆介啊,清毓,我們有話好好說,我這裝瘸剛剛好,你這是想讓我真被我爹打瘸啊?”
“那我便把你方才的話轉告給陛下,讓他給你指婚吧。”
“哥,我錯了,我還沒娶妻呢,讓我多活幾年。”
就在眾位大臣駐足圍觀,嘰嘰喳喳八婆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道清亮的女聲。
“罪女安絮然,求見陛下!”
說完叩了一首。
“罪女安絮然,自知有罪,萬死難辭,然近日獲悉一事,才知我安家滿門,乃是蒙冤受屈,為人構陷。因此特來求見陛下,還望陛下為我安家做主!”
說完又直直叩了一首。
“罪女安絮然,求見陛下!”
一聲一叩,一聲一叩。
女子的聲音不夠有力,卻不卑不亢,又飽含著淒然與無助,讓在場的大老爺們們心裡一緊。
這安小姐所言可是當真?
晏清毓默默看了她一眼,便徑直往太和殿走去了。
他隻覺得安絮然不去當戲子,著實可惜。
眼看辰時就要到了,大臣們也不好在逗留,於是也就紛紛登了殿,準備上朝。
洛衍書昨夜睡得很好,今日神采奕奕,坐在龍椅上神情也很愉悅,和藹地問道:“朕方才聽那朱雀門外鬨鬨哄哄的,可有何事?”
“稟陛下,是昔日安大學士府上的安絮然小姐,在朱雀門外喊冤。”
“嗬。”洛衍書輕笑了一聲,“當年她畏罪潛逃,朕如今也懶得追究她了,她到底還有什麼冤?”
“臣亦不知。不過聽她所言,大概是說當年安家牽連謀反,是被冤枉的。”
“哦?還有這等事?宣她進來,朕倒要問問,朕怎麼冤枉她們家了。”洛衍書語氣漫不經心,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龍椅扶手。”
“宣安絮然覲見!”
安絮然因為跪了太久,腿有些麻,走上殿時腳步有些虛浮,看上去便愈發楚楚可憐。
一進了殿,便盈盈一拜:“罪女安絮然,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衍書也不說“平身”,就懶懶地看著她,問道:“聽說朕讓你們安家受了冤屈,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冤屈法?”
安絮然連忙說道:“罪女不敢。陛下聖明,實乃構陷我安家之人太會偽裝,城府太深,心思太歹毒。”
“哦?”洛衍書抬了抬眉,似是來了興趣,“那你倒是說說這可惡至極的人是誰?”
“稟陛下,此人並非彆人,正是天樞長公主,也是如今的越州王,蘇搖光。”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嘩然。
李文佑忙出聲嗬斥:“大膽!天樞長公主乃我大楚皇室,承我大楚國姓洛姓,你怎敢胡言亂語,亂稱殿下名諱?”
安絮然卻神色平靜,不卑不亢接著說道:“罪女並非胡言亂語,實乃越州王殿下她確實非我大楚皇室血脈,是以她不配姓洛。而罪女之所以稱其為蘇搖光,則是因為她乃前朝餘孽,蘇氏後人。”
這一下朝堂上仿佛炸開了鍋,眾人仿佛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滿臉震驚與不可信,目瞪口呆,麵麵相覷,驚詫得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唯有龍椅上的洛衍書,神色依然懶懶淡淡:“口說無憑,你可有證據?”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