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給了個蒲團,就地圍著篝火坐下了,安梓萱站在烤架旁,輕輕轉動著杆子,乳豬翻滾著,每一處都均勻的烤著火。
皮焦肉嫩色金黃,油珠滲出表皮,滋滋作響,肉香四溢,摻雜著些許梅花香,去掉了多餘的油膩,一切都恰到好處。
搖光抱著膝蓋,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直接貼過去,洛衍書無奈地把她摟在懷裡摁住,怕她一個不留神就衝過去了。
終於烤好了,玲瓏遞過盤子,安梓萱拿出一把小刀,細細地把肉片了下來,分彆裝好,裝了五盤,獨獨沒有蘇珩的。
搖光看見一直故作名士風流瀟灑狀的蘇珩臉色突然僵了僵,麵帶尷尬,忍不住笑了出來。
人小姑娘也是有脾氣的,彆以為你天天甩一張臭臉人小姑娘還會巴巴趕上趟。
乳豬分好了,安梓萱還從一旁的紅泥小爐裡拿出了溫好的酒,一人斟了滿滿一杯,笑嘻嘻地說道:“冬天便是要這樣子才對,看著梅花,烤著火,吃著肉,喝著酒,再舒服不過了。”
搖光躺在洛衍書懷裡,任他給自己喂著肉,手裡捧著溫熱的酒杯,輕輕抿著,眉眼彎彎,好不愜意。
洛衍書低頭,輕輕在她耳邊問道:“這酒可好喝?”
搖光點點頭:“好喝,清冽極了。”
轉念一想,又忙補充了一句:“不過你不能喝。”
“為什麼?”
搖光紅了紅臉,低聲說道:“傷身體。”
“這點酒,應當傷不了身體。”
“我是說......如果你那個太不節製了......會傷身體。”聲音細若蚊蠅。
洛衍書啞然,這人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在她心裡自己就是那種酒後亂性毫無節製的人?
不過想來,似乎也不算錯,於是他附在搖光耳邊,輕輕壞笑了一聲:“無妨,我身子好,多幾次也無妨的。”
嚇得搖光趕緊捂住了酒杯,他身子好不好關她什麼事,她隻是擔心自己手臂酸疼,再這樣下去肱二頭肌都要練出來了。
自己當年是不是不應該往崇華殿送那麼多海參牛鞭?
兩個人正打情罵俏著,突然安梓萱一聲驚呼:“殿下!下雪了!你看,又下雪了!”
搖光抬頭看去,白日裡才放晴了的天,入了夜,便又開始簌簌下著雪,雪從黑暗裡無聲無息的落下,在火光可以照及的地方才突然顯了身形,飄飄搖搖,落在梅花上,清冷而幽美。
這大概就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搖光一時激動,忙護住手裡的盤子:“洛衍書,快!快把那隻乳豬擋起來!落了雪就吃不得了!”
剛想趁著此情此景說點情話的洛衍書戛然而止:“......”
太陽穴抽了抽。
“小橙子。”
“諾。”
“救豬。”
“......諾。”
安梓萱和玲瓏小橙子手忙腳亂的救著豬和篝火,搖光倚在洛衍書懷裡笑得東倒西歪,蘇珩坐在一旁,自顧自地飲酒,看著這一切,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天下太大,世事難料,爭什麼皇權富貴,都不過是為了守護這一份平安喜樂。
隻是有人守一人,有人守千萬人。
他突然明白了皇兄臨死前對他說的:“阿珩,不要執著於報仇,這世上有千千萬萬人,他們不在意皇位上坐的誰,他們隻在意自己能不能好好活。所以我們帝王家,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那麼便做一個平常人,好好活下去。”
那罷了,便這樣吧。
那天夜裡,洛衍書牽著搖光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山,任雪花落滿了他們的發稍肩頭,身後是深深淺淺的足印,一眼看不到儘頭。
洛衍書的手不算暖,還有些瘦削,可是搖光覺得將手放在他掌心的時候,是莫名的安穩。
走下山後,停著兩輛馬車。
一輛回盛安,一輛回南陵。
洛衍書將搖光摟入懷中,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搖光,等我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