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七零養家記 北佚 9743 字 9個月前

自從溫向平開始複健以後, 蘇玉秀就把食堂的活兒辭了。

其實蘇玉秀一開始本來是想隻把中午的班取消了, 但劉師傅有點不高興,

“哪兒能願意上了就上兩下,不願意上了就不來呢, 這是醫院又不是你家。”

蘇玉秀自知理虧, 又想到最近正在複健的丈夫, 乾脆就把活兒辭了, 全心全意的陪溫向平複健――畢竟她從鄉下跑到城裡來就是為了溫向平治傷, 可不能本末倒置。

卻不知道在她離開後, 劉師傅悄悄的鬆了口氣。

溫朝陽和甜寶一開始還陪著溫向平去醫院複健了兩天, 後來溫向平就不許了。

溫向平又不是孩子, 做什麼都要人把手頭事兒放下陪, 於是讓兩個孩子每天上午待在家裡頭讀書,完了去樓下院子裡和小夥伴們玩一會兒, 他和蘇玉秀也就差不多回家了。

隻是,溫向平的複健之路卻不怎麼順利。

每次丟開拐杖,身體的左右重心就會不穩,走起路來必定一瘸一拐,姿勢怪異得很, 跟正常人差了十萬八千裡去。

而複健的結果又常常是, 做上半天關節活動, 練習上半天走路, 溫向平走起路來也不能像往常一樣, 速度身姿連他自己有時候都不敢去看, 更不用說像陸玨之說的“恢複到接近正常人的水準”。

雖然嘴上說的輕鬆,可溫向平有時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暴躁和鍛煉上半天的無效,一次兩次不要緊,一天兩天不要緊,可一星期兩星期過去了,雖然比剛放下拐的時候好一些,走起路來卻依舊身體搖擺,比之他從前的健步如飛,身姿挺拔,醜陋的仿佛不是他。

更令溫向平心驚的是,他似乎,漸漸的開始忘記原來的自己是怎麼走路的,而開始更加習慣於現在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法了。

素來平和的溫向平,終於開始忍不住暴躁煩惱,甚至…

厭惡現在的這個自己。

溫向平知道這種心理狀態是病態消極的,於是拚命的自我調整。首先要做的一點就是避免自己的負麵情緒影響到蘇玉秀,尤其是兩個年幼的孩子。

於是,溫向平強迫著自己去醫院去做複健,強迫著自己心平氣和,甚至強迫著自己不去拿拐杖。

蘇玉秀心細,自然發現了丈夫的不對勁。

溫向平近來麵上的笑少了,也開始漸漸寫不下去東西,隻是坐在那裡盯著自己的左腳看。在夜深人靜,母子仨都安眠的時候,會把寫了半天的紙猛地揉成一團狠狠的砸在地上,氣息不穩的喘著粗氣,等平靜下來後,又把紙都扔進垃圾桶,銷毀證據。

躲在一邊悄悄觀察的蘇玉秀心裡又急又憂。

溫向平甚至讓她把拐杖丟了,丟的遠遠的。然後每天一大早,在眾人都還在睡夢中,天色還沒亮的時候,就一瘸一拐的出了門。從公租房到醫院雖然不遠,卻也有一定距離。

溫向平不接受妻子的攙扶,也拒絕拐杖,一個人跟在蘇玉秀後麵,努力的走快走穩,走的像從前一樣。

雖然往往是徒勞。

而在每天接受完複健後,溫向平自己還要再撐著走一會兒,非要等到再走不動,人們也都午睡去了以後,才肯跟蘇玉秀回家。

其實本來溫向平打算自己去的,誰知蘇玉秀把活計辭了,鐵了心要陪著他,他也就沒再說什麼,隻是努力克製自己不要帶累的妻子在身邊小心翼翼。

甜寶還在一個不知事的年紀,溫朝陽卻向來早熟,也發現了溫向平近來的沮喪壓抑,時不時坐在寫字台前發呆,或是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頭發呆。

溫朝陽皺著眉頭想了想,又拉著甜寶在一邊嘀嘀咕咕,在得到甜寶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後,兩人便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不同於蘇玉秀的小心翼翼,溫朝陽往往拉著甜寶大大方方的坐到溫向平身邊。

要麼是甜寶抱著溫向平撒嬌耍癡哄他開心,要麼就是溫朝陽自己假裝複習,捧著溫向平買給他的那本《老人與海》圍繞著“人可以被毀滅,卻不可以被打敗”前後幾頁來來回回的讀,或者把溫向平以前給他們講過的堅持、樂觀的故事拿出來講。

溫向平怎麼看不出這是兩個孩子關心自己,暗歎自己還是影響到他們的同時,心裡也不禁溫熱。

他一個成年人,一個有兩輩子的成年人,怎麼還不如兩個孩子呢。

蘇玉秀在溫向平複健以來也從來都是帶著笑,相信的看著他,似乎根本看不見他怪異的姿勢,隻說,

“才沒鍛煉了幾天,這點時間還不夠蒜瓣發芽呢,哪兒就能這麼快出結果。”

甚至還專門拿了個小碟碟泡了七八個蒜瓣,說,

“等這些蒜長出來蒜苗的時候,咱們肯定就恢複好了,不信你且看著。”

溫向平看著蘇玉秀捧著一碟蒜,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的看著他,忍不住將妻子緊緊的摟進懷中。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在妻子和兩個孩子的支持鼓勵下,溫向平逐漸平靜下來,不再過度走路傷害腳腕,也不再避諱在人多的時候出現在街上院裡。偶爾遇見隔壁的鄰居詫異或同情的看著自己的腳,溫向平也能平靜的回之以笑。

溫向平後來也收到了來自羅家和的信件。

在信中,羅家和鼓勵自己堅持複健,不要沮喪灰心,還表示十分期待等著和自己再次見麵的時候,還能見到一個沉穩自若、談笑風生的溫向平。

在複健的第五十七天,溫向平已經跟前一個月大不相同,不仔細看,幾乎分辨不出來他的左腳是受過傷的。

雖然一走快了,左腳的不吃力還是會表現出來,也基本不能跑起來,但跟五十天以前的一瘸一拐相比,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當看著溫向平帶著笑意從牆邊一步一步穩健的衝自己走來,蘇玉秀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喜極而泣,一雙大眼睛直直看著那個像以前一樣溫文爾雅,甚至要更加溫潤的男人,挪不開視線。

甜寶直跟在溫向平身邊跑來跑去,清脆如鈴的笑聲在室內複健間響起,連溫朝陽也笑得開心極了,緊緊牽著溫向平的手,一路走到蘇玉秀麵前。

溫向平用空著的手緊緊握住妻子微微顫抖的手,笑道,

“走吧,我們回家吃午飯去。”

甜寶也連忙湊上來緊緊抓住哥哥的手,聞言問道,

“今天中午吃什麼哪?”

溫向平看著妻子,笑得如沐春風,

“蒜苗炒肉怎麼樣――”

……

蘇玉秀已經不算是醫院的職工,公租房自然也就不能再租,之所以在溫向平複健的這些日子還能住著,是因為她之前一次交了三個月的房租。

眼下既然溫向平腳已經好了,眼瞅著又馬上要過年,溫向平和蘇玉秀就打算帶著孩子回大河村去。

過年該屯些好吃的好喝的,衣服也該做新的了,鄉下買東西不方便,溫向平就在回家的前一天帶著妻兒跑到了百貨商城掃貨。

或許心裡頭舒暢了,膽子也就大了,蘇玉秀這回沒再緊巴巴的握著錢不敢花,甚至把羅家和之前送來的票一股腦全帶了過去。

溫向平要給一家六口一人扯兩身衣衫,蘇玉秀就笑眯眯的跟著挑花色。溫向平又給每人都買了副手套買了條圍巾,蘇玉秀就幫著比劃尺寸。

甜寶站在賣糖的地方巴巴的看著糖,蘇玉秀就一種糖抓了一把――倆孩子最愛吃的大白兔乾脆買了兩斤。

溫向平也不心疼錢,反而因為妻子終於肯花錢而開心,帶著妻兒在商場裡逛來逛去,看見頭花就給母女倆各買了幾樣,看見有用鞭子抽著玩的陀螺也給溫朝陽買了一個。

像九連環和積木這種益智類玩具,溫向平自然也是爽快的掏了錢買回家,又給溫朝陽買了幾本書,等著接《老人與海》的空檔。

兩個孩子歡喜的不行,蘇玉秀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想買啥買啥,完全不考慮價錢。

在經過一個小櫃台的時候,蘇玉秀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櫃台裡麵擺著好幾盒雪花膏。

雪花膏村裡隻有趙隊長家的劉嬸子才有,聽她說,冬天的時候冷,風刮的傷臉又傷手,手上和臉上隻要扣一點雪花膏這麼一抹,立馬就不怕凍了,皮膚摸起來不但不糙,還滑滑的跟雞蛋似的,聞起來還有股淡淡的香味。

想到自己粗糙的手和臉,又想想丈夫細皮嫩肉的模樣,蘇玉秀抿了抿唇,勾了勾耳邊的一綹發,不好意思的說道,

“向平,能不能――我想買盒這個行麼?”

櫃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瞥了一眼一家四口,又繼續忙著自己手裡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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