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清家。
江河清媳婦兒李芝齡見溫向平身後沒有兩個小蘿卜頭, 心下不禁微微失望, 麵上故作嗔怪,
“玉秀, 咋沒帶上兩個孩子過來轉轉,我這兒瓜子花生糖都備齊了,就等著孩子們來呢。”
蘇玉秀笑著說,
“孩子們待不住,大的帶上小的出去找小夥伴玩去了。”
“是這樣啊――”
李芝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轉而看見自家三個臭小子, 眼前頓時一亮,
“慎之――去抓上把糖, 帶上弟弟找你蘇阿姨家的甜寶和朝陽玩去吧――”
剛走到堂屋門口的江慎之聞言一愣, 瞧了瞧蘇玉秀,又看了看笑嗬嗬的自家媽。
嘖――笑成那副樣子, 一看就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呢――
“不用不用――”
蘇玉秀連忙攔她,
“甜寶小, 又是個女孩子,愛玩的遊戲男孩子們都不感興趣,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找點好玩的吧,甜寶那邊有朝陽呢。”
李芝齡一聽, 那敢情好――於是又說,
“那你們去找朝陽玩吧, 順便把甜寶照顧好啊, 去抓上把糖拿去給朝陽甜寶分著吃。”
“不用不用――”
蘇玉秀又連忙勸道,
“不用這麼客氣,孩子們一起玩就玩,不用還帶上東西,憑的累贅。何況甜寶最近也糖吃多了,我怕她牙疼,這幾天才拘著她不讓吃呢。”
李芝齡這才不強求,隻囑咐道,
“慎之要好好帶著弟弟妹妹們哪。”
知道他媽是非讓他們去不可了,江慎之便應了一聲,帶上兩個弟弟出了門。
李芝齡滿意的看著大兒子出去找未來的大兒媳婦去了,又拉著蘇玉秀的手道,
“不怕,我家篤之也才五歲,慎之都能帶著玩,何況還有朝陽這個穩重的。慎之也就比朝陽大一歲,有共同語言,甜寶又是個可愛懂事的,他們幾個啊,肯定能玩的好好的。”
蘇玉秀隻當李芝齡是在客套著誇自家兩個孩子,可饒是如此,聽起來這心裡也舒暢,也沒想著李芝齡怎麼會知道自家倆孩子的年齡。
心裡樂開了花,嘴上還要客氣道,
“哪裡哪裡,你家三個兒子才是一個比一個穩重懂事,慎之今年才幾歲哪,就已經這麼穩重了,看著已經是個大孩子了。”
李芝齡一聽,連忙點頭道,
“你還彆說,我家這個慎之啊,從來沒讓我操過心,讀書也好,乾啥也好,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穩妥著呢!”
就是感情上缺了那麼一竅,不然後來也不會等恒之篤之都結婚了,才把甜寶追到手。這次啊,有她這個當媽的保駕護航,一定能早日讓兒媳婦兒進他們江家!
為了在未來親家母麵前給自家兒子提前刷好印象,李芝齡又拉著蘇玉秀給講自家兒子,糗事好事一概不拒。
這邊兩個女人聊的熱火朝天,那邊兩個男人也不遑多讓。
溫向平接過搪瓷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呦,這酒是從城裡買的吧。”
“識貨啊――”
江河清眼睛亮了亮,又給溫向平斟了一些,
“多喝點兒,我平時在家裡都沒人跟我喝,媳婦兒又管的緊,也就在這下跟你在一塊能喝幾口。”
溫向平跟他碰了碰杯子,也不問為什麼跟他家裡兄弟不能一起喝,隻是關切道,
“叔嬸身子都還康健吧。”
江河清爽朗一笑,
“好著呢――算一算也是兒孫滿堂,家裡吃的喝的也不缺,這也沒啥操心事兒,我今早過去的時候我爸還在那兒劈柴呢。我媽圍在一邊擔心的不行行,我爸還嫌人家礙眼――”
溫向平也跟著笑,
“這不挺好的,人一輩子也就圖個這些。吃穿不愁,孩子們也都好了,終極目標啊。”
江河清讚同的點點頭,
“我啊,這人生目標也就快達成了。雖然我腦子不好使,可我媳婦兒腦子轉的特彆快哪,我也有把子力氣,下地乾活沒問題,家裡不缺吃不少穿,可以了。”
溫向平笑他,
“就你那抱著我這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從村尾一路狂奔到村口的力氣,何止是有把子力氣,簡直是太有力氣了,我見過的這麼多人當中,還沒誰能比得上你呢。”
江河清摸著頭嘿嘿傻笑兩下,
“我也不知道為啥,生下來力氣就大,家裡頭沒一個跟我一樣的,平時一不注意就掰斷這掰斷那的,小時候沒少挨我媽訓,後來年紀大些,也就控製的住了,雖然平時要多注意些,可下地的時候就輕鬆多了,也不用我媳婦兒跟上操勞。”
溫向平頗有些羨慕的看著江河清一身的腱子肉。
何止是下地輕鬆,江河清一個人就頂的上三個壯漢子,更不用說比他強多少了。
土地也似乎格外眷顧江河清,凡是他經手侍弄過的莊稼,就沒有不好的,一年乾到頭,從來沒有說倒欠過大隊錢的,每年還淨賺小一千,是大河村裡實實在在的富裕人家了。
不然就算江河清能搞到酒票,也沒錢買酒。
更何況,江河清雖然人爽朗,心眼又直,但也不是不懂變通死守規矩,要不然這酒票哪糖票哪,都是從哪兒整來的,大隊裡可不發這些。
但每個人都有不能公之於口的事情,比如江河清,又比如溫向平,於是二人都默契的避過這個話題不談。
江河清把搪瓷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哎,我倒是羨慕你的很哪,我家這一連仨都是臭小子,可我就想要個姑娘哪,唉――”
溫向平失笑,
“那看來我倒是已經完成了你的夢想了。”
“可不是――”
江河清羨慕到,
“哎呦,哪天你可得讓我見見你閨女,讓我認個乾女兒才行,我一定把她舉我肩頭讓她騎大馬玩。”
“那敢情好,”
溫向平大笑,
“正好我舉不動,從今往後就靠你這個乾爸了。”
“沒問題!”
江河清把胸脯拍的啪啪響。
拒絕了江河清一家熱情的留飯的邀請,溫向平夫妻趕在日頭升到正中前回了家。
這年頭誰家裡都不富裕,也就沒留在彆人家裡蹭飯的習慣,都各回各家自己吃去,蘇承祖和李紅枝自然也看著時間早早的回來了。
案上的功夫一如既往的輪不到溫向平插手,溜達回來的蘇承祖跟溫朝陽又坐到一邊拿著九連環研究去了。
這半個月了,倆人也算是有了進展,成功的把一個環解了下來,原本有些灰心喪氣,已經想放棄的爺孫倆頓時又重燃鬥誌,誓要把第二個第三個也解下來。
甜寶抱著溫朝陽答應給她的糖啃的歡快,聽著半導體在講《白毛女》聽的津津有味,一邊小腦瓜裡還要抽空想待會兒的午飯吃什麼好吃的,完全沒意識到她的好爸爸在等待她的需要。
溫向平隻好悻悻的回屋忙自己的去了。
掏出今天從趙家拿回來的信,看了還沒兩行,溫向平麵色不禁一僵。
大年初一,新年當天,溫向平溫作家不但從羅家和羅大哥那裡得到了半頁紙的新年祝福,還收到了來自羅家和羅副編的兩頁催稿信。
直到拆開前一秒還叨咕著羅副編這賀年信寄的真準時的溫向平在看見信中大大的“催稿”二字瞬間沉默了。半晌,才可憐兮兮的跑去問蘇玉秀,
“郵局報刊過年都不休息的嘛――”
溫向平就是以為過年放假這半個月才敢這麼浪蕩的。想到自己之前答應了羅家和什麼,溫向平就恨不得糊自己一臉。
《大惠山》在後來被調整為了一刊印三章的模式。畢竟七天看三四張紙,羅家和擔心讀者的胃口被吊過頭,反而會失去興趣,於是在得到了溫向平的同意後,便跟主編等人做出了調整,也算是春節福利了。
而征求溫向平意見的那封信,正是溫向平以為的年前最後一封信,還想著過年的時候不急著趕稿子,每天寫點肯定能按時完成任務,於是特彆爽快的回複了沒問題。
“為什麼要休息,”
蘇玉秀一邊麻利的把土豆塊下鍋,一邊奇怪道,
“人趙隊長家的大兒子就是在城裡上班的,這幾年從來沒聽過過年還放假的,你以為誰都跟咱似的不用下地閒著哪,何況咱們也是要去糊火柴盒啥的,過幾天就輪到咱了。”
挖坑給自己跳的溫向平:……
溫向平咋摸著,他之前在信裡提了一下過年後更新照舊的事兒是想著過年休息休息,羅家和大概是沒懂他的意思以為一周三更負擔太重年後繼續一更。
羅家和也確實是這樣想的,逢節假的時候加更也是一個增加讀者,提高關注的好法子,所以就同意了。
思維想法完全在兩個年代的人倆人這樣驢頭不對馬嘴居然最後也能給對上,真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