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貨郎多靈透的人,根本不多問,說著“好、好”,定睛在食盒上,暗暗稱奇:現在匠童的手藝都這麼厲害?怎麼感覺比鄉裡匠工的手藝都強不少呢?
他打開蓋子,驚喜,原來蓋子的內頂牢牢嵌固一個細篾製成的小南瓜!關鍵是,從小南瓜的鏤空縫隙裡,可見裡頭還有個更小的小南瓜!
“王匠童,這食盒我收了。你開價!”
王翁父子在旁納悶,不都是貨郎開價麼?
此時王三郎還完牛車回來了,見侄兒王荇站在院門旁,眼眶發紅、下巴發抖,就問:“虎頭,咋了?誰欺負你了,跟三叔說。”
王荇抽噎一下,不看三叔,搖搖頭,不等眼淚掉就抹乾淨。
院內突然響起幾聲笑。王三郎抱起王荇,進院,納悶怎麼掛了這麼多竹圈籠,想逗侄兒笑,就故意問:“咋這麼多圓籠子?跟三叔說說,是上山套兔子的麼?”
王荇不回他,擰著身板下來,委屈的把臉埋進大父懷裡,趁此儘情灑幾滴淚豆子。
南瓜食盒最終還是馮貨郎說了個價,七十個錢!比一鬥米還貴,超過王葛預料。
他告訴王葛,若沒有蓋子裡麵那兩個篾絲小南瓜,他隻會出五十個錢。他還說:“現在誰家缺食盒?買這種物件的人家,真拿它盛飯食麼?嗬嗬,一般都是郊遊、會友時盛點果脯,或是筆墨,一打開此盒,把蓋頂這麼一反放,嘖嘖嘖……”
貨郎猶豫又止的,最終沒買竹滾燈。
一家人目送貨郎遠走後,王翁臉上可見的由喜轉怒。看著牆根下卷成一團的窗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難怪虎頭剛才委屈成那樣。阿葛編的明明是青篾、黃篾交織的上好竹簾,但是三郎從沙屯拿回來的,是麥秸、麻繩所編的粗礪草簾!
“混賬!不成器的混賬!自己窮的打補丁就算了,還拿侄女辛辛苦苦編的簾子送人情!我讓你送人情、我讓你自作主張!”王翁搬起草簾子不停的砸三郎。
王荇嚇哭:“彆打了,大父彆氣了彆打三叔!”
王葛見阿父急的也要拄拐過來,被滾燈掛住了頭發,她乾脆抱著虎頭躲過來。
身後,王三郎隻敢擋臉,一邊解釋:“阿父,你聽我說啊!我去晚了,外姑已經把阿葛編的簾子掛起來了,再解下來、扯壞了,肯定賣不出去。這草簾是外姑編的,也是新的,就抵了。”
“抵?這能……咳咳能抵?”草席都打掉地上了,王翁氣的直咳嗽,臉通紅。
王葛聽到大父咳嗽,慌忙折回來,先把草席子踢開,一回頭,見大父揚起巴掌,嚇她一跳,立即抱住大父胳膊:“大父!這事要是全怪三叔身上,三叔也冤啊!再說,彆叫外人聽見了笑話咱。”她是惱三叔,可是當著小輩的麵打三叔耳光,跟剛才用草席子撒氣是兩碼事。
王翁最怕家醜外揚,氣咻咻朝回走,結果忘了躲閃,也被晾衣繩上的竹圈掛住頭發。
王三郎剛伸手就被吼開。
“起一邊去!”
王葛還真夠不著那綹頭發,阿父眼睛又不行,隻能又由三叔解開。
一張竹簾子,值錢不值錢在其次,重要的是三房不能妄動彆房的器物,私自換成不好的草簾子更可惡!此事必須還長房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