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考官:“接下來是中等匠工,共錄取四十二人,縣邑北閭裡的考生有……”
王葛心裡有數,激動的等著,等待念到“瓿知鄉”,可念是念到了,總共七個,仍然沒她。
怎麼回事?就算少記錄製器之數,也應當在下等匠工裡,怎可能哪個都沒她?
王葛沉下氣,桓縣令既然叮囑她等貼榜,就肯定有其用意。她不時踮著腳看向桓縣令、主考官時,那遊徼在搜尋她。
再說顧考官,念這許久,嗓子都啞了,接下來的消息太重要,他儘力揚聲:“踱衣縣今年無上等匠工,但是……錄取了一名頭等匠工,頭等!她是我大晉……”
“頭等匠工”四個字之後,顧考官的聲音就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桓縣令不悅,示意一眾遊徼以矛懟地,嘈雜聲漸退後,顧考官重新喊:“瓿知鄉、賈舍村、王葛……被錄為……頭等匠工!她是我大……”
誰?王葛眼睛睜的溜圓,確定沒聽錯,考官喊的是她的名字。
“顧考官。”桓縣令打斷話,“你聲音太小,頭等匠工之名,應當人人皆知!”他視線在遠處王葛那邊一掃而過,然後伸指,點著遊徼當中一人,下令:“你,為頭等匠工王葛敲揚名鼓。”
這遊徼敢怨憤王葛,但對上縣令,頭都不敢抬。
該死的小女娘!他暗暗咒著,走向鼓旁,怎麼甘心啊!她怎麼能是頭等匠工?不都說絕對無人能考中頭等嗎?
考的第二天,她就被他使計攆出考場了,憑何能是頭等匠工?難道在攆走她之前,她已經製完了五十器以上?
那該死的豎婢,此刻肯定在盯著他出醜吧?
王葛當然要盯著他出醜!同時暗暗為桓縣令幫她出氣的方式喝彩!
這才叫一報還一報!
昨日迫她敲不如鼓,今日還她揚名鼓!
數百人矚目中,遊徼手起,槌落。
冬~
這聲鼓音,還不趕屁音兒大。
桓縣令怒斥:“我踱衣縣的遊徼,平時就是這樣訓練?鼓都敲不動,如何輔鄉裡治安?換人敲,哪個敲不動,就和此人一樣,做個掃馬廄的亭夫吧!”
賈舍村,王戶。
亭夫桓真打個噴嚏,書桉對麵的王荇想關心一句,怕被敲手背,趕緊又埋頭認真寫字。這些竹簡都是阿姐一根一根製的呢,如果不認真,怎對得住阿姐的辛苦。
不過想和桓阿兄般寫出好看的字,太難了。但是桓阿兄說了,說他幼年初練字時,也寫的跟毛蟲一樣。於是王荇不急不躁,一遍一遍練,他不怕腕疼,不怕凍手。阿姐說過,每個人的手都有使命,阿姐的手,要用來編竹製物,他的手,要用來讀書寫字,都很辛苦。
嗚……阿姐。王荇左手抹淚,抹的還不趕掉的快,他好想阿姐。這麼冷的天,他坐屋裡都冷透了,阿姐怎麼辦?她沒處落腳,得多冷?阿姐應當要返家了吧,她一定不舍得搭牛車,一定又是徒步回來。
“先彆寫了。走,去庭院,今日教你誦書。”桓真不會勸孩子,且他也冷的坐不住了,葦絮製的衣裳瞧著厚,一點也不暖和,還紮得慌。
王荇快跑幾步,拉開門。一大、一小兩個穿成圓球的人繞著院子四周快步走,一個打著哆嗦教,一個吸囔鼻涕跟著念:“管寧字幼安,北海朱虛人也。年十六喪父,中表湣其孤貧……”
兩日後,王葛頂風走在返鄉路上,鬱悶不已。頭等匠工真就名號好聽,權貴私置的匠肆根本不雇她。誰都不傻,中、下等匠工製器不一定慢到哪去,誰願多付幾倍錢雇個頭等匠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