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館墅急召木匠的活是製箭杆,一聽她是頭等匠工,連連擺手,打發她去對麵清河莊問問。
問啥?清河莊木匠肆的匠工、匠娘就站在道間喊“隻雇下等匠工”,連中等的都不要。
王葛肯定不死心,就走去縣邑,接連被閭裡幾家私置匠肆拒絕,她再去官府的公置匠肆詢問,那裡倒是不拒頭等匠工,但匠工必須長期住在匠肆裡。
王葛徹底失望,踏上歸程。風吹透葦絮填塞的衣裳,把她的發財夢吹清醒了。
歸家的歡喜漸漸湧上,不知道院前的新道修好沒?大父母、阿父、二叔身體怎樣?阿弟長高沒有,是不是又偷偷跑到她床鋪睡,偷偷哭鼻子。
她記得前頭有個葦亭,過了葦亭就是臨水亭了。葦亭沒法過夜,隻能臨時歇腳。
隨著野葦增多,當中多出一條腳力走出的羊腸小徑,她知道快到葦亭了。
“虎寶?”深草窩裡突然出來一人,裹著褥子,要不是王葛一下聽出是二叔的聲音,能把她嚇半死。
“二叔?你咋在……你、你等我好久了?”王葛眼眶一下紅了。二叔哪會無緣無故在這,肯定是算好日子來迎她。躲在深草中,是因為葦亭沒處避風。
王二郎臉都凍木了,說話不利索:“昨、我、今天剛來,剛來沒多會。快快快!”他把王葛的背筐卸下來,把褥子塞給她,然後將自己小筐擱王葛大筐裡,背上,催促她:“走,咱快走,趕到臨水亭過夜。”
“二叔你披著,我不冷。”
“哎呀我都熱出汗來了,用不著。你快披好,彆凍著。”
叔侄緊趕慢趕,總算在天黑前到了臨水亭。
次日一早就出發,王葛發現道上畜車少了很多。二叔解釋道:“聽說把一些隸臣遣到河那邊修啥更寬的道,村裡人沒一個說明白的,我也沒聽明白。”
“河那邊?”
“是啊,河那邊不還是河?咋修道?修船還差不多。”
“對了二叔,我這次在那個叫南山的地方,看到一艘好大的船。”
“嗯。”
“二叔咋不問我船有多大?”
“你都敢吹噓考上了頭等匠工,那船能大到哪去?”
叔侄倆說笑著,一時忘了冷。到了村前,王葛沒想到大父正徘回在村口。
“大父?”她趕緊跑過去,揪住大父的衣袖:“大父你咋站這呀,多冷。”
“算著你們該到了。”
三人加快腳步,拐上東西道後,王葛一怔,寬敞新道已經修過自家門前,一時間竟不敢認了似的。不過鄉兵、隸臣太多了,她垂著頭緊貼大父、二叔走過來。
一進院,虎頭哭著紮進她懷。
“阿弟長高了。”王葛再也忍不住,哭出聲,把虎頭緊緊摟住。一手帶大的娃,時時牽腸掛肚,豈止是阿弟,這就是她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