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還真防備對了!那個道貌岸然的賈大郎君,得知鄉置匠肆近些天正急召匠工製葛衣,尺寸、針腳都異常嚴苛,竟讓他頓開茅塞!然後自製衣樣,針腳等距。就等著村鄰製完,以針腳不合規為由,少給村鄰兌糧、或將窖中存放的黴糧摻進去。
製器令是為了應對朝廷重大事件的,規矩準繩自然嚴苛。賈風一個寒門地主,製寒衣是賣給普通布肆的,所以這批活計,純粹是拿賈舍村一眾百姓當傻子,把所有人都當成他家的勞力了。
袁彥叔問:“桓郎想如何處置?”
“賈太公既然為善,就得還老人家善報。給賈族一次機會,找人提醒賈太公。”桓真咬重“一”字,袁彥叔明白了。此類事再有,這個小庶族就完了。
“那我去鄉裡,由鄉吏提醒為好。”
“再去趟縣邑,多買些麵脂。”
袁彥叔的眼神明顯在說:你抹的夠厚了。
桓真“嘖”一聲:“我送人!”
袁彥叔挑下眉毛走了,想像著桓郎回到都城,麵對一群世族兒郎時,會不會也時常來聲“嘖、嘖”。
桓真大半心思都在琢磨族叔手書裡的話,沒意識到自己已有瓿知鄉口音了。
桓縣令告訴桓真,犯桉隸臣隱匿的弓弦原委已經查清。此犯出身宣城郡一個擅製弓的庶族,舉族被判罪已經近十年了。當年那樁桉子,廷尉府懷疑此族還擅製弦,但抄家、審問均一無所得,不過還是將此疑點寫入桉卷。似凶犯這樣不涉主罪的族人,被判的是十五年期。
凶犯之所以殺死那個叫胡夫的,是因為胡夫時常騷擾一個隸妾,那隸妾是凶犯的心上人,時常向凶犯哭訴煩惱,且有了尋死之心。凶犯憤怒漸盛,終動了殺人之心。
殺人過程其實很簡單,胡夫幾乎每晚子正時刻都會去趟茅房,凶犯提前過去,牛筋弓弦細而利,兩個呼吸間就勒死胡夫了。
此族藏匿的大量弓弦已被找到,所以曾涉主罪的,肯定全部問斬,不涉主罪的,均會被重新量罪加重刑期。這便是凶犯想咬舌自儘的原因。
桓縣令在手書末尾吩咐了兩件事:
一是查那隸妾,是否為殺胡夫的同犯;
二是勿隻要不倒翁。
“勿隻要不倒翁?何意?”桓真懷疑的目光投向王戶方向。跟王荇他阿姐有關?
傍晚間,王三郎憔悴不堪的返家,臉兩頰凍的皴紫。“阿葛回來了。”
“三叔。”王葛已經將縫錯針腳的裋褐全部拆完,知道三叔跟大父母有話,就拉著從妹王菽離開。
王葛回來次主屋,聽到阿弟正在昏暗光線的裡間給阿父背書。她輕步過去,倚在門框傾聽。
“然其規矩製度,上應星宿,亦所以永安也……”王荇看一眼王葛,露個大大的笑顏,繼續背:“……物以賦顯,事以頌宣……好了,阿父,靈光殿賦我隻會背一段。阿姐!”才半天未見,就跟隔了三秋似的,他撲到跟前。
王葛剛抱起他,就聽到主屋那邊傳出來的訓斥聲。
王大郎:“你三叔回來了?”
王葛姐弟坐於阿父對麵。“是。他自己回來的。”
“虎寶不必擔心這個。王竹就算跟回來,你大父也會重新將他遣走。”
“我知道。那孽障豈配我去想,我是在思量,給桓縣令製什麼,才夠還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