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翁、二郎攜王荇在卯正前至鄉兵營地。
鐵風跟王翁父子一旁說話。王荇托著五頁紙上前,說道:“好些不會的字,我畫的圈。還有,桓阿兄,我原本想兩麵都寫字,可是紙會透,反而廢了一張。”
小孩子心疼紙張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我幼時也如此過。”其實最貴的哪是紙,而是墨。但這些暫且不需叫王家知道。桓真略掃內容,圈、字數量幾乎均分,這就很好了。他每看一頁,含著笑點頭。
王荇見快看到第五張了,如實解釋:“最後一紙,上麵隻要是‘一’字,全是我阿姐寫的……咳,其餘由我代寫。她說牢記當日夫子的教導,自當以匠人之道報答夫子。幸虧有桓阿兄給的磁石,我阿姐就將昨晚如何發現鐵針能指南北的事,告知給夫子。桓阿兄,或許有朝一日,人人各持一盛水的小筒,浮一根針,就能曉得南北方向……”
王荇的小嘴吧吧不停,王翁父子隔著距離不時瞧一眼,都怕桓小郎嫌煩。可是桓真聽得很仔細,紙上所書,他看的更仔細。
桓真自家就有磁石所琢的“司南”,是用來仰察星宿鬥機之用。因其沉重,若外出使用,需以車載,謂“司南車”。
至於宮中的司南,寓意更多的“國之正法”,所謂立司南,端朝綱,而非辨認方向所用。
此刻桓真心裡直如驚濤駭浪,仔仔細細將第五張紙,猜著“圈”代表的字,逐列重看一遍。
起因是王荇為省紙張,正麵寫完、反麵寫,發現紙透後,王葛覺得扔掉可惜,就把沒透地方的字剪下來,用葛布墊著保存。
在做此事之前,她在桉桌另端縫衣,鐵針不鋒,就以磁石磨針。
由於夜晚燃燭的原因,桉旁一直放著一盆水。那些剪剩下的廢紙,她就突發奇想的用針穿紙,將針與紙放至盆裡,當它是輕盈小船。
然後,王葛姐弟一邊回憶那個“不怕漏”竹船,一邊用手指攪動水,她還說道:“你看,它也不怕漏,怎麼打轉都不沉底。”
王荇就回:“是因為紙的原因吧?針才不沉。”
王葛又說:“不光不沉,你瞧它還挺犟哩,咋打轉,它最後都一頭朝南、一頭朝北。”
王荇:“我試試……阿姐,它果然很犟哩!”
桓真再次看完了,視線矮處,王荇眼睛溜圓,生怕桓阿兄嫌第五張紙寫的不好。他凍的鼻涕一出溜、一出溜,都沒敢擦。
“鐵風,找根無鏽鐵針、一盆清水。”桓真交待著,去取紙與磁石。
備齊後,按照王葛的方法,用磁石打磨針,穿過紙片,特意呈東西向放置水中,果真,鐵針帶動著紙片旋轉,一頭衝南、一頭衝北。
鐵風抓幾下頭發,也蹲到盆前,看桓真手指攪水,把紙片攪的亂向後,慢慢的,紙片停穩,針的方向仍呈南、北。
鐵風忍不住試了幾把,依舊如此。
後頭的王荇“嘻嘻”笑,問王翁:“大父,用磁石磨過的針是不是很犟?”
王翁歡喜的把孫兒抱起來。
王二郎小聲道:“想知道南、北,抬頭瞧瞧太陽不就行了。”
王荇:“若陰天哩?”
王二郎:“還能總陰天?”
王翁:“若迷路深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