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一揮手,計時鼓響。
王葛按剛才巡吏說的,進入第二排東三的白灰方框。原來豎形“梭子”的古文字,代表的是數字“十”。揭開材料堆上的蒙布,她製的五樣器物全在一個筲箕裡:針線籠,草繩(隻有三尺長),方頭履(一雙),算籌(十根),臂鞲甲片(十片)。
材料倒是極多。
每類器物中都捆綁了一枚竹簡,幸運的是,上麵寫的不再是古文字。
但這種幸運,在此器物棚內隻屬於連她在內的兩個考生。
普通百姓哪有識字的渠道?考生們還是紛紛起身再次敲鄉名鼓。
“潯屻鄉魏……不識字。”
“瓿知鄉張……不識字。”
潯屻鄉、荷舫鄉、瓿知鄉、踱衣縣、潯屻鄉……
王葛已經對吵雜聲麻木了,先看算籌的改造說明,和她預想的一致:或精減數量、或利於攜帶。
在桓真教虎頭九九表時,她就已經在考慮如何把算盤提前製出來了。製此物簡單,理由得先能說通。所以每逢桓郎君演示算籌的基礎使用法時,她都旁聽。
算籌可不是像她一開始以為的“不就是數冰糕棍嗎”。首先,它們要麼以赤色、黑色區分正、負數,要麼以三棱形、四棱形區分正負。記數規則為:一縱十橫,百立千僵,千、十相望,萬、百相當。王葛就是從這句規則以後,剩下的基本就聽不懂了。
等她再能聽懂時,就是桓真給阿弟出“雞兔同籠”的題了。當時她瞠目結舌,才知道這道題在千餘年前的古代就有了!
更瞠目結舌、嚇她一大跳的是,桓真還拿出了“遊珠算板”!
前世王南行文化水平有限,不知道算盤是第二批被列入國家級非遺目錄的,也不知道中國算盤雛形實物的最早發掘,出自海昏侯墓中的“遊珠算板”。最早的文字記載,出現於漢朝徐嶽所著的《數術記遺》中:珠算,控帶四時,經緯三才。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將木板刻成三部分,上下部分置遊珠,中間部分以定算位。上麵一顆珠子當“五”,下麵四顆珠子各當“一”,以不同顏色區分。
直至看到了“遊珠算板”,她才被古人的智慧又一次深深折服。所以這次考核具備了天時、地利、早有人和,恰是她將後世算盤製出來的最好時機!
與此同時,鄉兵大武的結果也出來了。桓真、王恬全都通過,但王恬討厭的司馬衝也過了。
少年護軍營的招錄條件,除了年不滿十五外,就是宗族中必須有五品以上的在朝官員。這些世家子弟絕大部分都是從戶籍地報名,桓真這種情況特殊,是他阿父懲戒他犯了錯,特意罰他在窮縣為鄉兵、且上報了朝廷被允許的。
等待爭奪“護軍童子”名額的諸少年鄉兵,共九十九人,數司馬氏最多,占了三分之一有餘。許多司馬子弟都厭惡的瞪著桓真,因為他搶了本縣的名額,不然他們司馬氏還能再多一人。
兩位官吏站在這些兒郎前,二人官職分彆為兵曹史、都亭長。
兵曹史:“肅靜。先賀諸袍澤通過鄉兵大比。略休整幾日,等待鐵匠、木匠準匠師考後,進入最後的大賽鬥。注意,隻留取五十人!”
王恬、司馬衝同時舉手。
兵曹史背後起了一層汗,一個是郡太守之子,一個是皇室宗親,讓誰先問?
他餘光中,都亭長不見了(後退了兩大步)。
官員少有笨的。兵曹史一指,指向王恬、司馬衝正中位置。你們愛誰誰吧!
倆小郎當仁不讓、同時出聲,各問各的。
“我等賽鬥和旁邊匠人考有何相乾?”
“大賽鬥是何意?難道讓我等欺負那些隻會劈竹、打鐵的弱匠人?哈哈、哎喲!”王恬剛叉腰笑,就被桓真踢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