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1 / 2)

周麥看上去狀態非常糟糕,雙眼紅腫,短發濕漉漉貼著額頭,那張蒼白秀氣的臉上仍有淚痕未乾,不曉得哭了多久。

她拎著刀,搖搖晃晃走到了孟鯨和華越麵前,目光呆滯,就這麼失魂落魄盯著他們看。

半晌,她啞聲質問:“你們是誰沒有投李鋒?為什麼不投李鋒?”

孟鯨平靜反問:“我有不投李鋒的理由嗎?我把找到的技能卡都送你了,想讓你倆一起活著,難道還不能證明我的誠意?”

“我也沒有理由。”華越淡聲附和,“能分票李鋒,自然是要分票李鋒,暗中改票對我倆有什麼好處?”

周麥一愣:“可李鋒明明是三票……”

“周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陸先生沒投李鋒,而是投給了自己呢?”

“……什麼?”

華越不緊不慢重複著:“當時陸先生的表現你也看到了,他是懷了必死之心的,為的就是自己死後再把李鋒帶走,這樣你作為幽靈,勝算就會更大——他愛你,所以他投自己一票,合情合理。”

誠然,這是周麥完全沒想過的一種可能性,但偏偏又是解釋得通的一種可能性。

陸海說要保護她,就一定會保護她,不惜代價。

她猛烈顫抖了一下,像是又要哭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我們本來有希望一起通關的……”

孟鯨勸了兩句:“遊戲裡的變數很多,一起通關是有希望,可並不是十拿九穩,或許陸先生隻想保證你能贏。”

“……”

“周小姐,如果你不想讓他白白犧牲,就應該儘快振作,完成你該完成的事情。”

什麼是該完成的事情?

比如,今夜的獵殺目標還沒確定。

周麥驀然深吸一口氣,眼神漸狠。

她問:“今晚能讓我決定殺誰嗎?我自己去殺。”

這就是她帶了刀的意義。

孟鯨和華越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頭:“可以,你想殺誰?”

“4號武茜茜。”

“好,就按你的意思。”

周麥要殺武茜茜,倒是也在意料之內,畢竟是武茜茜先帶頭針對她和陸海這對情侶,才給了李鋒帶節奏的機會,而且在陸海死後,還陰陽怪氣講了風涼話。

現在李鋒已經死了,武茜茜還活著,周麥近乎崩潰的情緒亟需一個發泄口,那就隻能用武茜茜來開刀。

不管會不會引起其他玩家的懷疑,武茜茜今晚都必須死,武茜茜不死,周麥大概率會發瘋。

孟鯨和華越深諳此理,所以兩人誰都沒阻止。

周麥既然這麼決定了,想必也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五分鐘後,三人來到了位於二樓的目標房間。

孟鯨告訴周麥:“去吧,就算守夜人還活著,今晚也守不到武茜茜。”

“嗯。”

周麥站在房間門口,毫不猶豫擊了三次掌,然後退到牆邊,和隊友站在了一起。

她壓抑呼吸,雙眼一瞬不瞬注視著那扇門,攥著刀柄的手指越來越緊。

……直到看見武茜茜出門。

武茜茜大約也沒想過今夜會選中自己,她披頭散發慌張跑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被鐵柵欄擋住的三位幽靈。

自然,周麥給予她的恐懼最深,因為她猜到了自己被選的原因。

“你……你果然是!”

她轉身就跑,中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連忙扶著牆繼續狂奔。

然而在沒有特殊技能卡的情況下,就算她跑得再快,再會躲藏,也不可能堅持到早晨6點。

事實上,即使靠著極強的求生欲驅使,她也隻堅持了十五分鐘。

周麥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沿著走廊拖行了十餘米,而後在她疼痛的呼喊聲裡蹲下身去,持刀對準了她的心臟。

“喊什麼?酒店隔音這麼好,你喊了又有誰能聽到?”

武茜茜哭得梨花帶雨,她抓著周麥的衣袖,苦苦哀求。

“姐姐,求你可憐可憐我,彆殺我,我……我什麼神職都不是,我就是個平民,明天也不會記得你們,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再活一晚?”

“可憐你?那誰來可憐我?”周麥麵無表情,“因為你,我的未婚夫沒了,一命換一命,這不正常嗎?”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道歉能讓人起死回生嗎?”

“……”

武茜茜慌亂之下,試圖求助旁邊看熱鬨的孟鯨和華越。

“求求你們,能不能勸勸周小姐?我還不想死,我進這個遊戲就是因為不想死,求求你們了,隻要能活著,讓我乾什麼我都願意!”

孟鯨微笑著問:“真的乾什麼都願意嗎?”

“對!沒錯!”

“那你跟我們說說,白天有沒有聽到什麼關於平民陣營的有用信息?”

“……啊?”

“你不是很會八卦嗎?人家小情侶在觀景台見麵,都能被你撞見。”孟鯨彎下腰去,輕言細語,循循善誘,“所以你應該還有彆的發現吧?不管是什麼,都說來聽聽。”

武茜茜遲疑:“我……”

“千萬彆撒謊。”孟鯨彎起眉眼,用最純良無害的表情,講著最可怕的話,“我能分辨出真話和假話,如果你騙我,我保證你的死法會非常痛苦——一刀能解決的事情,我會分解成幾十刀。”

很顯然,威脅奏效了,處於極度恐懼中的武茜茜,完全處於被支配的地位,沒有拒絕的餘地。

她顫抖著搖頭:“不不,我說實話,我一定說實話,我……今天孫小姐找過我,就是那位大波浪長發,三十多歲挺好看的姐姐。”

“孫佳卉?”

“對!她叫孫佳卉。”

孟鯨點頭:“她找你說什麼了?”

“她……她晚上在酒店廚房給我做了三明治,跟我說,如果我是個好人,接下來不管哪晚投票,隻要那個姓張的男人出來帶票,我一定要跟他的票。”

“還有呢?”

“沒有了,我發誓沒有了!”

孟鯨笑著看向華越:“原來那位孫姐姐相信張北遷是占卜師,難怪今天見麵故意試探我,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真準。”

“沒關係。”華越很冷靜,“單憑他們兩個人掀不起風浪,剩下的玩家他們也未必能拉攏得了。”

武茜茜小心詢問:“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那……今晚能不能放過我了?”

“我倆是可以放過你啊。”孟鯨回答得理所當然,“不過決定權在周小姐手裡,我倆的意見不一定會被采納。”

“……你們這不是騙人嗎?!”

“你非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說完,孟鯨輕巧朝華越勾手示意,兩人就離開了原地。

身後,周麥用白毛巾裹著手,重新將刀尖抵上了武茜茜的胸口。

周麥咬緊牙關,嗓音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冷漠和沉痛,她掐住脖子遏止了武茜茜的大喊大叫,低聲告訴對方。

“在這個遊戲裡誰不想活著?可永遠都會有人先死,比如我的未婚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