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問孩子生日做什麼?
蘇怡慢慢答道:“原本打算和保清一樣,就在寧致宮裡舉辦一個小宴會,小孩子嘛,也不需要多大的排場。而且榮憲和保成生辰相近,我想讓他們一塊兒過生日,也一起熱鬨熱鬨。但是陛下若是有彆的打算,不妨照陛下的意思來。”
“保清那時是非常時刻,否則,他的三歲宴朕也是要大辦一場的,”康熙揚眉一笑:“保成可是朕唯一的嫡皇子,他的周歲宴,輕忽不得!這樣,你想在寧致宮給他舉辦小宴,就還是辦,隻是朕要給保成呀——”
“一個大驚喜!”
康熙臉上的笑容和得意使得他終於露出年輕人的意氣風發,也使得邊上坐著的幾個嬪妃都吃味起來。
宜嬪仗著年輕,攀著皇帝的胳膊就問:“陛下,您說的大驚喜,究竟是什麼呀?”
康熙不動聲色地避開手,摸了摸一直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的榮憲,笑道:“既然是給保成的生辰驚喜,那麼,在保成生辰之前,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榮憲撅了撅嘴,問:“皇阿瑪,榮憲也快要生辰了,你沒給榮憲準備生辰禮物嗎?”
康熙哈哈大笑,捏了捏榮憲水豆腐一樣的臉蛋兒,笑道:“你這小滑頭,要東西要到朕頭上來了?朕要是不給,你待如何?”
小女孩兒嘴撅起來,委委屈屈說:“我,我也不能如何,就是不喜歡皇阿瑪了!”
“還跟朕鬥氣了!”康熙抱著榮憲轉向蘇怡,笑道,“看看,你慣的她!”
蘇怡但笑不語。
保清卻不會看人臉色,隻光聽了皇帝說的話,真以為皇帝生氣,忙解釋說:“皇阿瑪,不要跟妹妹計較,妹妹隻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不喜歡皇阿瑪的!”
“你也慣著她!”康熙笑罵一句,“行了,朕知道了,這小公主呀,是寧致宮第一號寶貝,輕易惹不得的!”
皇帝的話說得誇張,從他臉上的笑容也能看出他心情大好,宜嬪就順著恭維:“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陛下寵愛,那是理所應當!”
這話一出,康熙明顯感覺到自己抱著的小女兒瑟縮了一下,他愉快的心情像是被人挖了一塊兒,冒出些不快來,他冷淡地晲了一眼麵容嬌豔的宜嬪:“朕的女兒,討喜是自然的。”
蘇怡也心下覺得怪異,那拉氏跟她說過,宜嬪出身鑲黃旗郭絡羅家族,家中父親更是官居三品,無論如何也不會什麼都不教導女兒,就把女兒送進宮來服侍皇帝。這最基本的人際往來總要學的,如何短短一個時辰內,接連犯錯?
她正想著,就看見端嬪眼底的冷笑:“行了,不會說話就少說,多說多錯呀!”
端嬪向來囂張慣了,宜嬪一個新人,也不敢招惹,隻是含笑答應:“多謝姐姐教誨。”
“天色不早,保清明日還要去皇子所,你們這會兒就各自回去,”康熙放下榮憲,衝保成招招手,“隻是朕有些日子沒和保成一道,今晚保成就去朕的乾清宮,明日再給你送回來。”
“好,我問問保成,”蘇怡答應著,低頭跟保成小聲商量,“你皇阿瑪想接你回去乾清宮,好不好呀?”
保成樓著蘇怡的脖子緊了緊,小臉兒繃著,也看不出高興來。
康熙見他如此依賴蘇怡,醋勁翻湧,揶揄道:“保成對你,比朕這個親生父親還親些呢!”
“陛下說的哪裡話?”那拉氏出麵打圓場,“您日理萬機,二殿下去了您那裡,您卻陪不了他多久,最後還不是宮女們帶著他玩?哪裡比得上貴妃娘娘時時陪著他,還有榮憲公主作伴呢?”
這個解釋讓康熙滿意了很多,也讓小男孩送開摟著蘇怡脖子的手,轉向皇帝,露出一口小糯米牙:“皇阿瑪!”
小兒子的笑容就像是一碗熱湯,一口灌下去,能把心裡麵所有的不快都熨帖得妥妥當當。康熙把小兒子抱在懷裡,愛得連親幾口,胡子紮得保成咯咯笑著直躲。
這還不算,康熙完全忽視了如花似玉的宜嬪和懷著孕的端嬪,抱著保成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皇阿瑪今晚給你講睡前故事好不好?你想聽哪個?皇阿瑪給你講築壇拜將的故事好不好?”
這父子二人就那麼說著家常話一步步走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尋常人家的父子一般。
可誰都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大清最尊貴的人。
宜嬪臉上浮現出幾乎遮不住的渴望之色,蘇怡看得分明,卻依舊低頭給榮憲輕輕擦掉臉上蹭上去的一點油漬,牽著她離開,蘇怡下了逐客令:“本宮要陪著榮憲,就不送你們了,你們自便。”
那拉氏帶著保清起身,知道蘇怡厭煩這種社交場合,還主動催促宜嬪:“宜嬪妹妹,我與你順路,咱們一道回去吧?”
宜嬪回過神,臉上的渴望瞬間收斂了,她又露出張揚明豔的笑臉,答道:“好呀!隻是端嬪姐姐不大方便,我看她一個人回去,還怪不放心的……”
“你跟我一塊兒,我才覺得不放心呢!”董氏毫不客氣,甚至還嫌惡地抬起手來在鼻端扇了扇,“難聞死了,我肚子裡的孩兒都受不了了!櫻桃,扶本宮回去。”
端嬪趾高氣揚地走了,留下宜嬪尷尬地待在原地,那拉氏若無其事地拉住宜嬪,親親熱熱地挽著她:“你彆理她,她這人脾氣就這樣,總是要刺人幾回才開心。你要是跟她生氣呀,那才是著了道呢!”
宜嬪也笑著:“怎麼會呢,端嬪娘娘這般聽貴妃娘娘的話,想來也是個嘴硬心軟的,真要不好,貴妃娘娘怎會容她?您說是不是?”
那拉氏跟宜嬪兩個走在後麵,保清自己一個人悶頭衝在前頭,這時候那拉氏就很慶幸沒讓保清和她們一塊兒走了。她看一眼夜色中仍舊豔光四射的宜嬪,漫不經心地換了個話題。
“您家中母親可還安好?”
宜嬪漂亮的臉上幾乎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她愣了一瞬,才笑道:“還好,姐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惠嬪那拉氏笑笑:“我昔年聽聞,郭絡羅夫人是一等一的機靈人,隻是妹妹卻如此天真嬌憨,想來是家人十分疼寵養出來的。”
宜嬪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個羞赧的笑來:“想來是我太笨了,不像我母親,所以姐姐以後可要多多教我,讓我少犯些蠢。”
那拉氏也笑起來,點點頭:“你生得這般好,被你一求,誰能不答應呢?”
宜嬪露出燦爛笑容,親親熱熱挽著那拉氏的胳膊走了一路,兩人親熱得就像是真正的同胞姐妹一般。
很快,新入宮的四位閨秀便形成了兩股勢力。
一股是以佟佳氏兩姐妹為首的貴妃一脈,佟佳貴妃乃是皇帝親表妹,關係親近,非比尋常,後宮中除了蘇怡,便是她的位份最高。另一股則是宜嬪自己。
說來也奇怪,這宜嬪出身並不低,可行事卻沒什麼章法,她一時和佟佳貴妃走得近,一時又常常往蘇怡這裡走動,讓人不得不說一句——
“呸,宜嬪就是個牆頭草!”說這話的除了端嬪再沒彆人,她不止說了,還把嘴裡的葡萄籽用力嚼爛了才吐出來,像是拿這葡萄籽出氣似的,“她想著兩邊站隊,可美不死她!”
“我跟你說,宜嬪身上……弱得很,”董氏說這話的時候有意頓了一下,卻沒看到蘇怡的反應,她興致寥寥,揮手趕人,“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跟貴妃說。”
石綠站著沒動,蘇怡淺笑:“下去吧,好好陪孩子們玩,彆叫他們被貓撓了。”
石綠這才被石清拉走,整個內殿空無一人。
端嬪酸溜溜地說:“你真會收買人心。這些小孩子年紀小就算了,這兩個大宮女跟了皇後多少年,跟你才不到一年吧?就這麼向著你……嘖嘖,你身上……該不會是什麼蠱惑人心的吧?”
“你少說些,我這裡也不一定完全沒有彆的耳朵,”蘇怡打斷了端嬪的話,“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端嬪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倒:“我就是覺得很奇怪,宜嬪這麼上躥下跳的,可那鈕鈷祿東珠,怎麼就能做到躲在她的永和宮一刻也不出來呢?她肯定有鬼。”
“人家就想過自己的日子,不想和彆人爭,難道不行?”
蘇怡的話讓端嬪當場嗤笑起來:“我該說你什麼好?你是不是養孩子養久了,心腸都軟了?”
蘇怡不吭聲,消化著端嬪話裡透露出的信息。
果然,端嬪繼續道:“咱們局裡雖然說什麼任務失敗也沒有嚴重懲罰,可是這兩年多少人任務失敗之後,漸漸就沒影了?”
“說什麼隻是罰完不成任務的多參加幾個任務,可這些人為什麼再也沒有回來?”端嬪憤憤說著,怒道,“肯定是把他們都哢嚓了!”
蘇怡眉頭蹙起,沒有說話,端嬪收斂了情緒,繼續道:“而且局裡雖然禁止我們惡意競爭,可卻從來沒有具體條文說明什麼事惡意競爭,更何況,隻要能完成任務,誰還會管你在過程中用了什麼手段?”
端嬪說了這麼一大串,見蘇怡一直不說話,便催促她:“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那鈕鈷祿躲在永和宮裡一直不出來,肯定是在想招兒呢!你可不能完全不理,要真著了道,可怎麼辦?”
蘇怡好笑地看看她,問:“我們可是對手,我著了道,你少了個阻礙,豈不是正好的事?”
豈料端嬪搖搖頭,一本正經地答道:“那不一樣,你有元後嫡子在手,又有皇長女在,再有個皇長子看你親媽一樣,我覺得呀,你將來肯定是要做皇後的。而且,我雖然不知道你身上的是什麼,可是卻能感覺到它很有能量,是所有人中能量最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