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磕頭磕的砰砰響,很快就有鮮血流下來,皇帝卻突然柔緩了語氣:“朕不過說一句,你慌什麼?這巫蠱案若是能揭破,你就是立了大功啊!你先留在朕身邊,朕要好好看看還有沒有疑點。”
皇帝這麼說了,梁九也辨彆不出真假,隻得怔愣愣起身,乖乖站在皇帝身邊,眼睜睜看著那紮滿了銀針的娃娃被趙昌拿走。
寧致宮。
保清一回去,就直奔飛鳳殿,果不其然,見到保成和榮憲兩人一起坐在桌子前發呆,榮憲第一眼就看到保清,她立刻站起來:“保清哥哥!”
榮憲兩步跑過來,越過保清就往他身後看,卻沒看到想見的人,她不由得更加緊張:“小額娘呢?”
保成的目光也看過來。
原本渾渾噩噩滿腦袋胡思亂想的保清不得不打點精神,他抿了抿嘴唇,對榮憲道:“小額娘,小額娘暫時還留在我額娘那邊,有點事。”
保成的目光也越發擔心了,他沒有吭聲,榮憲卻按不住,當即追問出來:“小額娘都解決不了麼?怎麼,怎麼讓你先回來了?”
保成也站起來,走到榮憲身邊,學著蘇怡的動作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彆擔心,現在我們哪兒都彆去,自己不亂了陣腳,才能讓阿娘沒有後顧之憂。”
保清胡亂地跟著點頭,想起來什麼一樣,問道:“胤祉呢?胤祉還在皇子所!”
“保成已經派人把胤祉接回來了,現在胤祉已經睡著了,”榮憲解釋給保清聽,自己也越來越緊張,問保成,“那弟弟,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去找皇阿瑪?”
“瑩姑姑已經去了乾清宮,想必皇阿瑪現在已經知道了。”
“那我們……”榮憲皺著眉,“那我們現在就這麼乾等著?”
“等著皇阿瑪的決定吧,”保成堅定地看著榮憲和保清,“我們今晚還是早點休息,靜待明日皇阿瑪的決定。”
“可是……可是我好擔心小額娘啊!”榮憲扁了扁嘴,擔驚受怕了一天,在保成麵前還要硬撐著,可看到保清回來,她下意識就沒那麼緊繃,哭腔一出,眼淚也跟著湧出來,“我真的好擔心她啊……”
“妹妹彆哭!”保清一下子就慌了,他手忙腳亂把榮憲抱進懷裡,笨手笨腳地給榮憲拍背,“拍拍啊,拍拍啊!”
卻沒想到保清控製不好力度,一下子把榮憲拍得悶聲咳出來,她惱火地推開保清:“哥哥你要拍死我?!小額娘從來不會這麼大力氣拍我的!”
保清愣神,看看自己的手掌,討好地輕輕落在榮憲頭頂:“那,那這樣呢?”
這力度輕飄飄的,說起來是拍拍頭,實際上比摸摸頭還要輕。
榮憲不大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把自己的腦袋從保清手下拯救出來:“行了,你乾嘛呀?小額娘不在,不許你這麼欺負我啊!還有保成在這看著呢!是不是保成?”
保成被榮憲撞了一下,十分無奈,但卻還是配合地跟著點頭:“嗯。”
榮憲吸了吸鼻子,原本的擔心也被這麼一通插科打諢給整沒了,她不自在地揉了揉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不用哄我,我剛才就是有點兒著急,現在好了。”
“真的好了?”保清還有點兒不信,湊過來要看榮憲,“還哭嗎?”
“誰哭了!”榮憲狼狽地背過去,不樂意了,“你們彆待在我這裡,我要休息,你們倆去陪胤祉吧!”
保清被榮憲一吼,也很習慣地撓撓頭,問保成:“那我們現在走?”
保成看一眼榮憲,從她的態度看不出來什麼異常,他這才點頭:“嗯,我們去看看胤祉。”
兩兄弟一路走去,保成向來話少,而沒有了機靈精怪的榮憲在中間緩和情緒,保清看了保成幾眼,還是沒開口說話。
而到了內殿,養兒先站起來給兩人行禮:“見過兩位殿下。”
保成點頭示意,走過去看胤祉。
但見小孩子睡得正香,腦袋偏著,肥嘟嘟的臉蛋都被壓扁了,嘴巴半張,口水順著淌下來,滴溜溜掛在嘴角。
“噗嗤!”
一聲噴笑從保清嘴裡吐出來,他沒忍住,扶著保成的肩膀指著胤祉笑:“你看,這小家夥睡得倒香!”
“我們在這外麵擔驚受怕,他倒好!”保成也跟著笑起來,兩人一個對視,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樣的笑聲中,兩人之間隱隱約約的隔閡都煙消雲散。
當然,小家夥的美夢也被吹散了。
胤祉皺了皺眉,張開嘴巴就要開始哭,才哇了兩聲,保成就精準地抓住胤祉的手,塞進小家夥的嘴裡。
而小家夥也很給麵子,含著自己的手指嘗了嘗味道,就哼哼兩聲不再哭了。
“弟弟你可真行!”保清沒想到保成這麼快就把一場小小危機解決了,他一激動,拍保成肩膀的力度就加大了。
保成被拍得肩膀往下沉了沉,他不動聲色錯開肩膀,對保清道:“這小家夥就是喜歡啃手,都多大了,還這麼愛哭,也不知道在皇子所裡,是怎麼過的。”
“在皇子所裡我哄他呀!”保清理直氣壯地回答。
卻迎來了保成質疑的反應:“你哄得了?”
“……那,那不是還有榮憲嗎?”保清撓了撓頭,小聲嘀咕。
見保清這麼心虛,保成唇邊也浮起了笑容:“嗯,胤祉從小就怕榮憲姐姐。”
“這會兒你就叫姐姐了?”保清有些好奇,“平時你在外麵都叫姐姐的,怎麼當著榮憲反而不叫,每次都要她跟你急才肯?”
保成臉上浮起有些狡黠的笑容,得意地對著保清揚了揚眉:“誰叫她平時沒事就跟我過不去?”
保清瞪大雙眼: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保成再看一眼保清,慢悠悠道:“我隻告訴你,你不能告訴阿娘。”
“嗯,我不告訴彆人,”保清答應下來,一摟保成,“之前胤祉尿你身上,我不也沒告訴其他人嗎?”
肩膀被保清用力摟住,保成掙了一下沒掙脫,也磨著牙說道:“胤祉還拉在你手上,我也沒跟彆人說啊。”
保清和保成兩個對視一眼,再度笑起來:“都怪那臭小子!”
皇帝介入之後,內務府的調查進度快了許多,很快趙昌就找了過來,將一應人等都提到外麵,對皇帝耳語幾句。
皇帝沉著臉點頭:“證據都確鑿麼?”
趙昌道:“人證物證都已經找到,還……和梁公公有點關係。”
梁九登時大聲反駁:“你這是誣陷!陛下,請您明鑒,趙昌從來都和貴妃關係緊密,肯定是貴妃牽涉其中,趙昌是為了幫貴妃開脫!”
“趙昌說了和貴妃相關麼?”皇帝冷哼一聲,“梁九,你在朕身邊這麼久,朕自認從未虧待過你,你為何要另投他人?”
梁九猛地跪下,頭上傷口暗紅,看得越發可憐,他指天畫地地發誓:“奴才忠心向著陛下,絕沒有另投他人,陛下明鑒啊!”
“朕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皇帝突然暴怒,一腳踢翻了梁九,對趙昌道,“把那賤婦帶上來!”
很快,便有個一身狼狽的女子被架住雙臂拖上來,她雙目緊閉,頭歪向一邊,雙腳拖在地上,顯然已經是昏過去了。
“弄醒她,朕有話要問。”
皇帝冷聲下令,宮女便操起一盆水,劈頭蓋臉潑在安嬪臉上,安嬪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她的眼神也很快恢複了清明,第一時間就求饒道:“陛下饒命!”
“你宮中後花園裡,從樹下搜出來的雲錦,正好和這做娃娃的雲錦一模一樣,而之前惠嬪和貴妃領過的雲錦,早就製成了衣服給大阿哥和太子用了,你怎麼解釋你的雲錦?”趙昌代替皇帝,往前站了一步,喝問安嬪。
而安嬪一慌,開口就是:“是有人把雲錦埋在樹下來誣陷我!”
趙昌道:“你宮裡的宮女逢春,與惠嬪娘娘的貼身宮女春紅是同族姐妹,她已經全部招待,是你出錢買通了春紅,還設計陷害春紅家人,讓春紅不得不順從你的意思,去誣告惠嬪娘娘,對此,你有什麼話說?”
“我沒做過!”安嬪瘋狂搖頭,她臉上血汙被冷水衝下來,更顯得麵目猙獰,搖頭之間,安嬪的目光掃視到了一直待在一旁沒有出聲的蘇怡。
安嬪的目光忽然間變得無比惡毒,她甚至還衝著蘇怡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
“你去死吧!”
然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安嬪惡毒的笑容逐漸凝固,她有些茫然地看著蘇怡,卻被一巴掌打偏了臉。
“大膽,你竟然詛咒貴妃娘娘!”趙昌用力甩了安嬪一巴掌,然而安嬪歪過頭,第一時間不是求饒,而是瘋狂大笑起來——
“原來,原來是你!哈哈哈,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