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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康熙咳著嗽從門後麵走了出來,他看一眼被胤祉掛在身上的保成,意味深長地說道,“想不到太子如此大方,想來是身家頗豐,既然如此,朕決定,新得的一卷海晏河清圖……”
一聽到這個名字,保成的眼神頓時一亮:這幅圖他眼饞了很久,隻是苦於找不到作畫的隱士,才一直沒能將原圖拿到手,隻能拿仿圖過過眼癮,但現在皇帝既然說了,那肯定就是收到了原圖。一念及此,保成的臉上甚至露出了笑容,準備著道謝。
“這幅圖就賞給保清了。”
哪知皇帝話頭一轉,把保成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笑眯眯地看著呆住的保成,心情大好,催問保清:“朕可是聽說了,你最近的畫技見長,這幅畫賞給你,你好好觀摩,對你大有裨益。”
保清愣了一下,還是記得給皇帝道謝:“多謝皇阿瑪!”
眼見著保成的臉垮下來,皇帝才覺得心裡好過些許,他甚至惡趣味地瞪了一眼保成,心裡想著:朕的東西你就可以隨便送人出去,感情還是朕給你的太多了!
“皇阿瑪皇阿瑪,還有我呢!您不能光給大哥東西,不給我呀!”胤祉撲上來,迅速換了個大腿抱著,他仰著臉跟皇帝撒嬌,“您不喜歡我了嗎?”
皇帝哈哈大笑,一把將皮猴子一樣的小兒子抱起來:“你這個脾氣,見了好的就想攬到自己手上,也不知道是像了誰!”
“我這叫做有眼力,會識貨呀!”胤祉臉皮厚,誇起自己來毫無負擔,“要不是皇阿瑪熏陶的好,我哪裡能練出來這麼好的眼力,你說對不對呀皇阿瑪?”
康熙被逗得開懷大笑,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背:“好,朕也賞你!”
胤祉摟著康熙的脖子,恃寵生嬌,還提出了新的要求:“還有太子二哥和姐姐呢!見者有份呀皇阿瑪!”
“好啊,你自己討賞不夠,還要替他們討賞?”康熙故意扮成生氣的樣子,沉下臉道,“那朕問問你,要麼就你一人接受賞賜,要麼朕就賞賜她們,沒有你的份兒,你自己選一個吧。”
這個問題著實難倒了小孩子。胤祉苦著臉左右看看,小心翼翼的再次懇求:“皇阿瑪富有四海,就送一點點東西給我們,不行嗎?”
榮憲也跟著在旁邊助攻:“皇阿瑪偏心,皇阿瑪現在隻喜歡大哥,都不喜歡我們了!”
小女孩嘟著嘴,黑亮的眼睛氣鼓鼓地看過來,顯得尤為可愛。皇帝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朕不過隨口試試你們,就把你們全都試出來了!”
康熙把懷裡的胤祉放下來,順手捏了一下榮憲的鼻子,捏得她臉都皺到一起才鬆手:“還說胤祉像誰,原來啊都跟你一樣,順杆子就往上爬!”
榮憲兩手交疊,捂在自己臉上,圓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望著康熙,生怕他又過來捏自己,一麵又對康熙的話憤憤不平,氣得跺腳:“我才沒有呢!”
康熙好好逗了一回孩子,樂得不行,榮憲氣鼓鼓卻又沒有辦法,眼尖地看見蘇怡也在門外,隻露出來一點側影,她連忙奔過去,一頭紮進蘇怡懷裡,哼哼唧唧告狀:“小額娘,皇阿瑪在這邊聽了那麼久的牆角,你怎麼也不跟我們提個醒兒啊?”
保成:……他就知道皇阿瑪肯定聽了什麼,才那麼小氣!
蘇怡摸摸小女孩兒柔軟的頭發,笑道:“你皇阿瑪不讓說,誰敢說?”
榮憲窩在蘇怡懷裡,露出半張臉來看著皇帝,哼聲道:“皇阿瑪太霸道了!”
皇帝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朕霸道?朕不過說你兩句,你連朕都編排起來了,究竟是誰不講道理,是誰霸道呀?”
“是皇阿瑪!”榮憲理直氣壯地大聲回答,雙手緊緊摟著蘇怡的脖子。
皇帝越發覺得好笑,他搖搖頭:“朕不跟你計較,跟你說不通理去!”
被這麼一打岔,榮憲又想起來彆的,她摟著蘇怡的脖子,轉過來問她:“小額娘,皇阿瑪隻肯送東西給胤祉一個,好偏心啊!你可不能也像他一樣偏心!”
小女孩的眼睛裡滿是狡黠的笑意,蘇怡看得分明,卻樂得陪她演戲,她笑了笑:“哦?那要怎麼樣才叫不偏心?”
榮憲歪了歪頭,假裝思考幾秒,很快就答道:“要給我和保清哥哥還有保成好東西!”
皇帝這回真是樂不可支,他伸手指著榮憲,對蘇怡大笑道:“你看,這小東西真是厲害了,從朕這裡討完,又跑來要你的東西了!你可不能被她騙了……”
“無妨,我的東西,本來也就是給你們的,”蘇怡笑眯眯地看著榮憲,目光掠過保成,不做停留地落在了保清臉上,“你們都有份兒。”
保清也跟著歡呼一聲,一把抱住保成:“太好了,我們都有!”
保成還沒反應過來,胤祉就不甘示弱,也硬生生擠過來,三人抱成一團:“我我我!彆落下我了!”
他們幾個鬨成一片,皇帝看得十分開懷,對蘇怡的態度也自在鬆弛許多,待在蘇怡身邊跟她話家常一樣閒逛胤祉的“藏寶閣”:“謔,這可是好東西啊,這珊瑚的成色不錯。”
“這珍珠個頭也大,最難得的,是全部大小都一樣,隻不過胤祉個男娃娃要珍珠做什麼?”皇帝笑著把那串珍珠放下去,“難不成現在就在給胤祉準備著娶媳婦的彩禮了?”
蘇怡道:“這卻不是,是大將軍送來給榮憲的。”
皇帝看看旁邊一水兒的珠寶首飾:“給榮憲的東西,怎的在這兒?”
蘇怡還沒吭聲,正在跟榮憲玩的胤祉耳朵尖,一下子就拔高聲音回答道:“因為姐姐不耐煩收,所以都是交給我,我幫姐姐先收好了,以後姐姐要的時候再給姐姐。”
“不過姐姐也用不著,畢竟小額娘什麼東西都給姐姐準備著呢!”
皇帝看一眼蘇怡:“你倒是有心。”
“寧致宮上下就這麼一個寶貝姑娘,自然是要上心一點兒。”蘇怡含著笑看著孩子們燦爛的笑臉,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真誠。
皇帝看得分明,忽而說道:“不隻是寧致宮,所有的女兒裡麵,朕心裡最疼愛的也是榮憲。”
皇帝這話說得是在情理之中,可卻有幾分莫名其妙,蘇怡看看皇帝,靜靜等待著下文。
果然,皇帝接著說道:“朕現在隻有榮憲端靜兩個女兒,宜嬪快要生產,是男是女還未可知,大公主純禧今年也還沒到十歲,年歲尚小,她父母平日裡難得見她一麵,朕,也不忍心,現在就讓純禧……”
皇帝頓了頓,方才說道:“朕不忍心,讓純禧現在就去撫蒙。”
撫蒙?
蘇怡一怔。
皇帝既然說出了口,也就再沒什麼顧忌:“我們愛新覺羅氏的公主撫蒙本就是傳統,隻是現在朕的女兒們還小,朕有些於心不忍罷了。”
蘇怡沒有出聲,隻是等皇帝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皇帝等不到蘇怡開口,苦笑起來:“朕已經跟其他親王通了氣兒,誰家的閨女願意撫蒙,朕一定好好封賞他們,現在就是在等了。”
“為何突然說要撫蒙?”蘇怡還是問出口了,“三藩已定,吳三桂已經伏法,按理說,蒙古諸部應當是臣服陛下,怎的陛下還要派宗室女撫蒙?”
皇帝歎了口氣:“若沒有諸部的鼎力支持,朕鎮壓吳三桂也不會那麼順利,現如今他們隻不過是想要自己應有的報仇,報酬,朕難道還能不給?何況現在有幾部勢大,平日裡有極不安分,老汗王在的時候還好,等到新汗王上任,恐怕不會對朕臣服。”
“若是如此,派宗室女撫蒙,意義也沒有多大。”蘇怡冷靜地說出了讓皇帝麵色一沉的大實話。
她無視了皇帝難看的臉色,大膽出言:“陛下,既然草原狼的野心太大,不願意乖乖臣服,那就拔掉獠牙。”
“拔掉獠牙?”皇帝被戳破了撫蒙的希望,雖然不快,卻還是不由自主被蘇怡話裡描繪的願景所吸引,他的眼神也越發銳利起來。
“蘇怡隻知道,這世上從來都是弱肉強食,陛下坐擁四海,陛下就是最強的那個,他們不聽話,找個聽話的不就行了?既然新汗王不如老漢王忠心耿耿,為何不另外再扶持一位聽話的新汗王?”
“誰聽話,就用誰,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蘇怡冷靜的說著話,看著皇帝的目光也十分清澈,仿佛這樣殺機四伏的話很牛逼根本不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一般。
而皇帝震驚的看著蘇怡,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笑道:“朕從前沒想過這些,現在想來,還是應該跳出原有的思路,好好的走一條新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