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下午,霍宴將飲酒至大醉,又哭又笑的阮溫送進書軒後的小室午歇,自己趁著行散的熱意未消,精神和情緒都很高昂,哼著歌走進書軒小院,預備寫幾幅字贈給好友。

但是一進書房,他就發現自己書房裡的擺設有被動過的痕跡,他一皺眉,負責守書軒的阿卯就低著頭走過來回報:“女公子上午來過了,借了幾本書走。”

聽到是霍思城來過,霍宴的眉頭舒展開,點頭繼續朝書桌走去,沒走兩步,他又止住,過去給混世魔王擦屁.股的經驗讓他下意識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她要什麼書她母親那裡沒有?莫不是來我這裡搗亂——糟了!”

昨晚他可是和阮無涯一起欣賞了些隻有成年人方便看的東西!後半夜兩人賭棋跑到後麵的小室去了,書都沒鎖!

霍宴轉身大步朝書軒內部的書架走去,看到自己昨夜擱在架前台子上的兩卷美人圖沒被動過,先鬆了半口氣,接著趕緊去看其他類似《陰陽合.歡經》《大歡至樂書》之類的圖文合一的精品錦帛。

發現那些東西都還好好放在匣子裡,霍宴徹底鬆了口氣,一顆心落回肚子裡,然後笑罵了一句:也就是霍思城這個小崽子,能把他嚇成這樣。

不怪他慌成這樣,對自家這位女公子搞事情的能耐,霍宴可是深有體會的。

三歲就偷她母親的好酒藏起來喝,四歲把他的愛牛登雲梯拐進泥塘裡,五歲更不得了,把人家陳家來做客的小公子們五個人一口氣全給“俘虜”了。

霍宴這輩子都不願意回憶他和夫人王氏厚顏上門給陳氏道歉的經曆,他上門的時候,人家五個被打傷的陳家子弟就隔著一扇屏風在那裡叫喚呢。

雖然知道對方肯定是有做戲之嫌,可他當時還是羞愧地差點找個地縫鑽了。

聽說人家做父母的都是享天倫之樂,隻有霍宴覺得自己養個女公子是跟造孽似的,處處遭罪啊。

還好那三個妾室生的兒子都還算乖巧,從來沒給他惹出過什麼亂子。

當然,乖巧是乖巧了,瞧著卻又少了幾分機靈勁兒。霍宴歎了口氣,把書架上的所有“危險物品”都收進匣子鎖好,才捏著胡子慢慢踱步到書桌前。

貼身伺候他的阿醜阿寅已經鋪陳好了筆墨紙硯,他用的是阮溫送的紫藤紙。

阮溫除了學習黃老之術,於書法一道也很有心得,是江淮兩地間都數得著的書法大家,很多人為了求他一字不惜千金。

他善書,自然對紙筆少不了研究,這種紙用吳郡當地的某種樹皮為主要原料,寫起來走筆流暢,十分適合草書。因為霍宴善狂草,於是阮溫便常常送紫藤紙過來,稱不能埋沒了好紙。

霍宴看著麵前的紙,想起今天聽阮溫哭訴的那些話,在桌前站立半刻,忽然提氣走筆,在紙上寫下“天行無道”四個大字。

等這四個字寫完,霍宴自己沉著臉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最後歎出長長的一口氣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他揮揮手讓阿醜將這張紙拿開,重新鋪上一張紙:要送好友的勉勵之語,總不能是這種滿紙憤怨的話。

……

陸瑤拿書回到林下居,王夫人已經在她臥室隔壁的書屋等她了。

上午王夫人照例是先給她講了一個時辰的《論語》,中間又教她幾個典,穿插著一些戰國時期的故事,等《論語》講完,王夫人把陸瑤借來的《汝南郡郡誌》翻了翻,道:“這類書你母親我看得也少,你要看我也不攔你,隻是若是你有不懂,我隻能替你講些淺顯的,再深的,就去問你父親去。”

陸瑤答應下來,於是這天下午,王夫人便開始給她講這一本寫滿各種佶屈聱牙的公文體文言文的郡誌。

其間當然有許多王夫人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的內容,這時候陸瑤就用尺牘記下,一下午,陸瑤記錄的尺牘竟然達到一掌厚。

看到因為各種生僻字和複雜的專用名詞而無法讓彆人領會語義的字詞,陸瑤也隻能苦笑。

這就是門檻啊。

這個時代普通人從政的門檻。

像她母親這種出身世家大族,博覽群書的人,尚且會因為沒有進行專門的專業訓練讀不懂上麵的內容,更彆提底層讀上來的普通寒門了。

陸瑤下午吃過晚飯,便讓阿米去找阿卯,讓他替自己問問自己父親什麼時候有時間,說自己有問題要請教他。

阿卯進來回話的時候,霍宴正在勸阮溫。

提起政務上的那些瑣碎又要命的事,阮溫再次在好友這裡說得淚如雨下:“我二十歲那年為自己卜到自己三十二歲將有勞碌之憂,以為是吳郡內亂,卻不想是應在這裡啊。陛下這是要我的命啊!”

原來阮溫抱怨的正是當今陛下到建康後,要他交出吳郡本地一半土地,為南下的世族們開辟新的收入來源的事。

阮溫是中央任命到吳郡的官,但是也已經在吳郡經營了六七年,正和吳郡當地的豪族打得火熱,把吳郡經營得上下一心,百姓也有稱讚,結果一朝南渡,陛下一來就要吳郡豪族割肉,他這個中央任命的官夾在中間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他熬了五個月,沒病也熬出病來了。

所以阮溫稱病避不見人,也並不是全然騙人。

隻是誰都想不到,他並不在府裡,而是偷偷跑出來找誌同道合好友吐苦水了。

畢竟他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裡。

阮溫心中苦楚,隻有在理解他心誌的好友才懂得,在霍宴的一番解煩疏導下,阮溫心中苦悶稍解,此時阿卯趁機闖進來,說了女公子要找父親求教的事。

霍宴起身和他交代了兩句,讓他告訴陸瑤,明日辰時中到書軒來。

等交代完回來,阮溫聞言好奇道:“是你那位索城大將?”

“你啊,你啊,都這麼多年了,還笑話我得不夠麼。”霍宴有些哭笑不得著隔空點好友兩下,自嘲道:“可不正是我那索了陳家五座大城的大將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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