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當然,在王夫人嫁過來後,造紙坊還要負責為王夫人提供紙張,因為王夫人雖然不好書法,但是作為太原王氏的基本素質,王夫人也寫得一手好字,還經常寫詩寫文章,那更是廢紙。

等霍思城開始讀書習字,又多了她這個超級廢紙大師。

煉丹房就更簡單了,那當然是霍宴的身心歸處,每個月,霍宴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耗在煉丹房的,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五石散方子也多是在這裡研究出來的,還會親自將秘方與好友阮溫分享。

和造紙坊不同,這裡是霍宴的禁地,也是他真正的精神寄托之處,除了貼身幫忙乾活的阿醜阿寅和好朋友兼專業人士阮溫,其餘人都不能進,連妻子王夫人也要止步於此。

陸瑤更是從來沒機會靠近,連煉丹房藏身的林子都入不得,老遠的就會被守衛在林子外的人攔住。

陸瑤暫時還不打算擼虎須,碰霍宴的煉丹房,但是等新收進來的婦人學生們開始大量消耗紙張,看著手裡隻有一尺見方,用力過度還會被揉碎的紙,陸瑤覺得自己是時候對莊上的造紙坊下手了。

九月二十七日,負責造紙坊的霍升正站在院子門口背對著外麵,指揮幾個乾活的工人一起將用來製作紙張的樹皮搗碎,有人在他身後敲了敲院子的門。

“霍管事忙著呢?”

聽出這是王夫人身邊周媽媽的聲音,霍升連忙回身,露出個燦爛的笑臉,等注意到周媽媽身後不遠正沿著路往這裡走的三個小豆丁,他更是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哎喲,少見少見,周媽媽,您帶著女君過來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還能是什麼,這不是女君忽然說要來看看造紙坊嘛。你裡麵在造紙吧,趕緊把那臟的臭的收拾收拾,彆熏著女君了。”

霍升答應一聲,趕忙進院子裡招呼。

後麵的陸瑤遠遠看見了,加快了腳步,等到了院子門口,裡麵的人還在匆忙收拾,霍升擦著汗出來賠禮:“小女君,您稍微等等。裡麵亂。”

陸瑤擺擺手:“沒事,你讓他們彆收拾了,我就是要來看看原本的造紙是怎麼樣的,讓他們繼續乾活吧。”

霍升猶豫了一下,見周媽媽沒反對,便進去重新下令,院子裡又忙亂一陣,工人們重新乾起活來。

陸瑤就在周媽媽的扶持下沿著邊繞過乾活的工人們,走到院子裡麵,一股刺鼻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周媽媽用絲帕為她掩鼻,陸瑤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如此。

她在院子的台階上觀察了一陣,又問了霍升進來造紙坊裡造紙用的原料,大致方子等,淺淺提了幾個有改進性的建議。

最後她指著院子裡用來造紙的麻、楮,藤皮等道:“我觀這些物事,得來都不易,何不取更簡單易得的做原料呢?”

霍升正因為她的幾個改進造紙設備的建議心中驚歎自家女君真乃神童也,就聽到這童稚之言,不得不苦笑著解釋道:

“女君有所不知,造紙的過程十分複雜,原料改變是簡單,可變了原料,後續的工藝也要一並改變,即使最後造出來了紙,也不一定是能用的紙,說不定質量反而更差,如此,前麵的費心研究便白費了。”

“主君之前也試過不少方子,可最終都失敗了。”

“想要研究出一副能成功造出合適紙張的方子,可著實不易啊。”

“這樣啊,”陸瑤狀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在四周一掃,忽然指著造紙坊不遠處那一大片竹林道:“反正你們拿彆的東西試也是試,那些什麼樹皮啊,麻的,說起來再價賤,其實也難得,我們江北彆的不多,就是竹子多,竹子清雅,向來為文人所愛,而且,春日裡的油燜筍尖多好吃呀,我看竹子天生就有文氣,你何不用竹子試一試能不能造紙?”

“這……”霍升呆住了,“竹子如此堅韌,如何,如何能造紙?”

“這就不是我該想的了。不然你多錘兩下,隻要錘爛了,不也是一樣的。”陸瑤一臉無賴甲方的樣子,“你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到時候慢慢試嘛。”

說到最後,見霍升仍然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她忽然一噘嘴,叉著腰生氣道:“難道父親要你研究的方子你就肯試,我要你研究的,你就不肯了嗎?”

“這自然是肯的。”霍升連連擦汗,心想,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反正敗的也是你自己家的錢,主君和夫人也都寵女兒,做就做吧。

陸瑤自從去了一趟造紙坊,接下來一個月,就頻頻前往家裡的各處工坊閒逛。

好在這時候婦好書院裡的運行已經走上了正途,後續進入書院的女子都有了前人的例子,一切按照舊例辦事就行,而且先一步熟悉了書院運作機製的第一批婦人們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教導之後,已經可以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了,後麵新入書院的新人們,皆都在這些老人的幫助下,被帶入了正途。

那些選擇種地的男孩兒們依舊住在西邊的莊上,有了供養他們衣食的母親之後,他們也有了順理成章在莊上留下來的理由,陸瑤便讓西莊上的農戶帶他們幫著乾西莊地裡的農活,一邊幫忙一邊學習農事。

但是在那些被收進來的孩子中,還有另外兩群人。

一部分人,自然是以當初說立誌要將胡人趕回去的阿陳為代表的一群孩子,這些孩子性情比較溫和,但是又有一定的眼力和抱負,陸瑤讓王夫人幫忙找來儒士,教授他們讀書識字。

而另一群人,則是以阿虎為代表的,對胡人表現出鮮明的仇恨和崇武念頭的孩子,陸瑤將他們送到了霍家那群老兵殘將養老的田莊。

但是這還不夠。

十月三十,秋陽高照,但是江北的空氣已經開始帶著寒意了,陸瑤穿著披風疾走在前往霍宴住所的小路上,周媽媽著急地護著她不讓她摔倒,再前麵阿米阿茉在前麵為她開路。

老遠的,陸瑤就可以聽到有吵鬨聲,等進入霍宴的居所院子,那聲音一下子就大起來。

“如果不是你胡做主張教那些人讀書,又怎麼弄得他們起意見?以前你也是這樣,一貫的胡作非為,讓親族來我這裡鬨,現在又故態重萌,當初練兵鬨出的笑話已經不記得了嗎?”

“對對對,我是笑話,是我的問題,是我們太原王氏的教養配不上你們汝南霍氏的家教了。我用胡床也是笑話,坐胡椅也是笑話,吃羊肉也是笑話,生個大將軍是女兒更是天大的笑話,你們霍氏最是厲害,老父占卜出了錯,怪我生的女兒不對。”

“王若彩,你積點口德,那是我父親!你還有沒有孝道!”

“對,我不孝,是我在自己的父親去世不到兩年讓小妾連生兩個兒子的,我可太不孝了,哪裡比得上您這麼孝順啊。”

“你!”

陸瑤跨過門檻,在屋外抬頭,就看到霍宴正背著手對著窗戶這邊擰眉喘氣,王夫人則一臉淡然地坐在席上,慢悠悠地給自己倒茶。

看到陸瑤進來,霍宴的臉皮抽了抽,不自然地轉過身去。

陸瑤走到霍宴身後去拉他的衣角:“父親莫怪母親,讓流民讀書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霍宴倒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最後卻和軟下來,他彎腰下來,揉了揉陸瑤的腦袋,耐心問道:“思城是怎麼想到要讓那些流民讀書的呢?”

陸瑤眨眨眼睛,認真道:“因為我覺得讀書是好事,讀書使人明理,明理便有道德,有道德,便不會輕易做錯事,做壞事。流民大多殘酷凶暴,常常作惡,所以應該教他們讀書,用聖人的言語教化他們。”

霍宴乾脆在她麵前蹲下來:“可是思城有沒有想過,聖人的言語是好東西,人人都想聽一聽呢?”

“我知道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好東西,如果你先給了從未打過交道甚至凶神惡煞的生人,卻不給身邊對你好的親近的人,你身邊親近的人會覺得難過呢?”霍宴解釋道。

“比如你和陳家公子都想要吃梨,我這裡有一個梨,不給你卻給了陳家公子,你是不是也會不高興呢?”

陸瑤卻一本正經地搖頭:“父親弄錯了,梨又不是止一個,這一個給了陳家公子,你再拿一個更好的給我不就行了。況且陳家公子是客,我們家還欠著他們人情呢,當著麵把梨給他,吃人嘴短,正好讓他以後不好意思找我報仇。”

霍宴聽罷,忽然眼前一亮,哈哈笑著把陸瑤舉起來:“好主意啊,真不愧是我們大將軍。”

“那還不是當然。”陸瑤得意道,接著趕緊往下滑:“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霍宴笑著把她放到地上,老老實實找王夫人賠禮道歉:“夫人,是我錯怪你了。”

王夫人看陸瑤一眼,強扯出一個笑容:“你知錯就好。”

說完,她過來摸摸陸瑤的頭,柔聲道:“思城你先回去吧,母親這裡還有事要和你父親商量。”

陸瑤搖頭:“我知道父親母親要商量的是何事,也知你們今日爭吵,蓋因我出的這個主意,委屈了母親,連累了父親。莊上那些人找父親鬨,無非是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覺得我們都肯教外來的流民學認字,卻不肯讓莊上的人認字,又覺得等外來之人學會了認字,必然威脅他們現在在莊上的地位。”

“父親可以告訴他們大可不必憂心此事,那些流民以後自有去處,必不會占了莊上的人原有的好處。”

“思城此話怎講?”霍宴不解。

陸瑤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父親且等明年吧。”

“這孩子,倒是在我麵前說起謎語來了。”霍宴有心想和王夫人說兩句解解自己竟然被個孩子糊弄了的尷尬,奈何王夫人不接招,他隻好自己接下去道:“好孩子,那父親便看你這個大將軍有什麼妙計能給這些流民指去處。”

等從霍宴那裡回來,王夫人也好奇陸瑤所說的“妙計”,問道:“明年春天就有去處,這麼短的時間,哪裡來的去處?”

陸瑤笑道:“其實我也覺得時間短,奈何有人實在是太著急了。”

……

南帝元年十一月,立冬。

汪淼和自己幾個弟兄搓著手圍在炭火前喝酒談事。

江北氣候濕潤,入冬後彆有一番濕冷滋味,讓自北方來的汪淼和他族中弟兄們都覺得不太適應,本來預備十一月出兵偷偷搶占幾個田莊的計劃也因為手下士兵皆不能適應本地氣候,厭煩帶著鐵甲兵器在寒風裡奔襲而作罷,預備等來年春天再說。

火爐裡的炭火畢波,幾顆板栗爆出來,汪淼拿了鉗子把板栗扒出來,大手一搓,露出裡麵金黃的栗肉來,香甜的味道彌漫在屋內,其餘人也吃著黃酒花生米,表情陶醉。

這時,忽然外麵響起喊打喊殺的聲音來,汪淼驀地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桌上:“媽的,這大冷天的,誰來鬨事!”

其餘人也立刻拿了刀,寒刀出鞘,眼神凶厲:“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正好剁了下酒。”

汪淼等人隨機出營,卻發現營內狼藉一片,地上火盆翻倒,幾處起了青煙,自己的士卒倒在地上,而敵人卻一個不見。

汪淼罵了一聲,大踏步走過去拉起一個兵就問:“發生了什麼事?人呢?”

“我們沒看到,剛剛營裡來了一群人,我們以為是自己人打野食回來了,結果不是,他們搶了我們幾個庫房就走了,前將軍已經帶人去追了。”

汪淼看這滿營亂糟糟的,不由煩躁地踢翻了自己營帳前唯一一個完好的火盆。

半日之後,帶著大隊人馬出去追人的前將軍宋喜回來了,一臉晦氣地找汪淼報告:“好像是山裡那群土匪,應該是入冬過不下去了,逼急了連我們也敢搶。人沒追上,格老子的跟泥鰍似的,一進山就溜不見影了,這麼大的林子,我們不熟路,追也沒法追。”

好在這群人隻是搶了些糧食和炭火棉被等物,又正好打了眾人一個猝不及防才鬨出這種亂子,汪淼隻能暗罵一句自己倒黴,下令讓手下人加緊巡防警戒後,並未放在心上。

沒想到五天之後,他們再次遭到了襲擊,對方大約五百人,借著山勢從坡上衝下來,身上還穿著上次從他們這裡順的鎧甲,拿著他們的兵器,一口氣衝散了汪淼西北邊的兩個營帳,搶了裡麵的東西就逃之夭夭。

汪淼大怒,親自帶著人進山搜索,放話要讓附近這群土匪死無葬身之地。

汪淼一連在山裡搜了五天,七八千人都帶進了山裡,展開地毯式搜索,總算在第五天下午,在二十裡外一個山坳裡發現了那群人的蹤跡。

汪淼大喜,發出訊號把其他位置的人都往自己處調,自己集結了三千精兵直搗虎穴。

結果等他帶人衝進去,又闖了個空,等他從已經明顯是個騙局的“土匪窩”裡走出來,他的堂兄帶著一隊二十幾人的兵渾身是血地出現在他麵前:“兄長!敵——敵襲!陳光帶著兩萬兵馬把咱們的大營圍了,父親和伯父都已戰死,快回去救援!”

說完這句話,堂兄便頭一歪,再也沒有了生息。

汪淼帶著人站在深山老林裡,想到自己帶著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竟然一種命運和自己開了個玩笑的荒謬之感。

這時,他的副將擠過來問他是不是馬上出發回去救援。

汪淼一巴掌蓋到對方臉上:“救,救個屁!營裡就剩四千人,人家兩萬人圍了,等咱們回去,隻怕屍體都涼了。直接向西出發,去蘇家。”

作者有話要說:來遲了o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歲月不是殺豬刀而是豬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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