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陸瑤與阮溫進行完這一番談話之後,便回了建康。

她來建康也已經有兩個月了,但是從在國子監掛了名入了學籍之後就一直在阮溫這裡學習,深居簡出,王繼有心在建康為她辦一次宴會,也因為陸瑤借口被阮溫抓著學習,暫時沒時間而避了過去。

如今兩個月過去,建康城內關於她的熱度漸漸下去了,年輕子弟們有了新的流行,陸瑤也已經在阮溫那裡把學術交流進行得差不多了,陸瑤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機會亮相了。

陸瑤主動找到王繼規規矩矩賠禮道歉,說自己一直對阮大家十分欽佩向往,驟然得到他老人家的賞識,特彆高興恨不能天天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才一直每天定點去阮溫那裡打卡。現在她已經恢複了平常心,想要好好見見建康城外祖父家的兄弟姐妹了,希望外祖父不要嫌棄自己。

王繼對她一來建康就躲到阮溫那裡不出來見人也是有些不滿的,但是想到她在江北長大,又是被王若彩寵上天的。

江北現在就是王若彩的天下,王若彩把她當繼承人培養,恐怕根本就沒教過她小女兒家的謹小慎微,所以性格養得放肆了些,也情有可原。

同樣的放肆,放在彆人身上,可能叫野蠻無禮,但是放在霍思城身上,就隻能叫做隨意自在,天真不羈,不被凡俗之禮所拘束,有老莊之風。

對能給自家帶來利益的人,王繼是相當寬容的。

所以他很慈祥地原諒了陸瑤,還親切地說,都是一家人,講什麼虛禮,你想什麼時候見人就什麼時候見人。

接著就讓人安排事宜準備宴請建康諸世家,為大家正式引見自家的嬌客。

王涵知道了又是一番憋氣在心裡,有心在宴客當天弄點什麼事出來,偏偏這天王繼安排了他二哥王芸親自陪在陸瑤身邊,為她引見諸客。

王芸雖然很少出現在建康年輕人的話題當中,但是其地位之穩固是深不可撼的,在建康諸位紈絝那裡都屬於要被爹娘拎著耳朵提醒“你什麼時候學學人家”的年輕有為標杆。

他人不在江湖中,江湖中卻處處有他的傳說。

有王芸在,彆說王涵安排的一些幫手了,就是王涵自己也規規矩矩的,見了王芸笑得跟個鵪鶉似的,就差搖搖尾巴表示“最近我有很乖哦”了。

王芸從陳郡謝氏介紹到博陵崔氏,範陽盧氏,趙郡李氏,滎陽範氏,又將今日前來赴宴的馬家皇親國戚為陸瑤介紹了幾位,指著被一群人簇擁在中央豔若三春的女子道:“這是宛城公主,她的母親是當今皇後,和你母親是堂姐妹。宛城平日見了我們都叫一聲小舅舅的,今日算半個家宴,來的都是和我們家有親的,你不必拘束,把她當做親戚一般處就是。來,我為你引見。”

王芸領著陸瑤,穿花似的越過一眾人馬,來到宛城公主跟前不遠,招手道:“宛城過來,這是你思城妹妹,來見過吧。”

圍在宛城公主四周的人分開一條路,宛城公主眉目一轉,目光瞥過來,嬌聲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北小霸王了?”

周圍幾個依附在她身邊的小姐公子們都捂嘴笑起來。

陸瑤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這回是本尊到了,讓諸位久候。”

宛城公主眉眼彎彎,矜持地擋住半張嘴,朝她走了幾步:“你倒是有趣,知道我們等你等了好久,怎麼之前不出來見見?”

“聽說我貌若無鹽,滿臉橫肉,打個嗝都有冤魂冒出來,我攬鏡自照,也駭了一跳,是故不敢輕易出來,怕把諸位嚇著。”

宛城公主這回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指著她對身邊一名內侍道:“你看這個人,好有趣,絲毫不像你們說得那般凶蠻可怖嘛。”

然後朝陸瑤伸出手:“思城妹妹,我喜歡你這樣的,我明天有個秋菊奇葩薈萃,你來不來?”

陸瑤見她年齡不過十五六歲,被父母養得嬌憨極了,不忍心坑了人家的奇花展覽,一臉遺憾地拒絕了:“我生性不愛花,賞了也賞不出什麼滋味,就不浪費宛城姐姐的好花了。不過我聽說你們賞菊都要作畫的,我這裡倒是有一份禮可以送上。”

她朝阿米擺擺手,阿米點點頭離開了。

見她一臉鄭重篤定的樣子,宛城也好奇起來:“是什麼禮?用來作畫的,莫非是上好的筆墨?又或是有奇花?你不是不愛花嗎?”

陸瑤搖頭。

這下連王芸也道:“思城有什麼好禮?怎麼不見你也送舅舅兩件?難道是怪我招待不周?”

陸瑤賣了個關子沒有回答,但是人群中卻有人替她猜出來了:“霍家妹妹要送來作畫的禮,莫不是你家做的紙?”

這個聲音來的奇,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畢竟這時候的紙都不過一尺大小,很少有人用它作畫的,人們這時候作畫的載具,要麼是磚石,要麼畫壁,要麼就是絲絹,譬如宛城公主她們要是作畫,肯定就是用絲絹的,不然沒有那麼大的麵積。

陸瑤也望過去,發現說話是不久前王芸為她引見過的範氏第二代子弟範自尋。

見眾人都看過來,範自尋鎮定解釋道:“大家也知道我前段時間找霍家妹妹找得緊。實則是因為我家中最近來了幾位客人,都托我找霍家妹妹。我問我這幾位客人,之前都不肯說原因,直到這次聽說霍家妹妹要露麵,我那幾個客人才和我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替他們求到霍家妹妹的紙。”

說到這裡,他摸摸自己的頭頂,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自知唐突,但也還請霍家妹妹可憐我被我這幾個客人念叨了兩個月的份上,勻些紙與我罷,隻當幫幫忙,替打發了我家的這幫惡客。我替我家的惡客多謝您了。”

範自尋這一幫自我打趣說得花園內的人都笑起來。

他這一開口,園內有人也趁機跟風道:“還是範二哥哥貼心,替我說出這樁心事。不然我還不好意思開口。霍妹妹,我家也有人求您的紙,範二這家夥皮糙肉厚,少給一些不要緊,您就發發好心,勻些給我吧。”

陸瑤望過去,卻是崔家的女兒崔穎。

陸瑤抿嘴笑笑,道:“我這紙是自家造的,這次出來也隻是帶了些紙自己隨身用,好在我帶的紙也還算多。你們若是想要,我勻些出來即可。”

連續兩家人都求紙了,可見此紙自有好處,可是這紙能用來畫畫嗎?宛城公主越發好奇了。

連王芸這個本來隻是捧個場的人此刻都被吊起了胃口,一群人巴巴望著花園一角,等著陸瑤那位離開的侍女帶紙來。

阿米得陸瑤交代,刻意來的慢了半刻,好在這滿院子的公子小姐們一個個都是為附庸風雅閒慣了的,此刻都滿心被吊在看紙上,沒有人去管阿米去哪裡取紙,怎麼來得這麼慢。

等阿米的身影出現那一刻,滿花園的人都看過來了。

陸瑤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拆了一封紙,給宛城公主展開來看:“我這紙彆的沒有,就隻有這一個好處……”

“大。”

長長的一卷紙如絲絹一般光滑的紙麵延展開來,一張紙足有八尺長,而且細看其質地細膩,柔韌,表麵朦朧如霧,和絹紙是完全不同種類的筆墨載體。

這紙真叫宛城公主又驚又喜,立刻讓人拿刀來,裁了一張二尺寬的紙出來,又讓人拿紙筆,當場試起紙來。

宛城公主試紙,試的就是紙麵的吸水性,粗糙度,厚度,暈不暈墨,透不透紙,乾得快不快。

宛城公主寫字也是有些筆力的,看著嬌氣的性子,寫的竟是一筆瀟灑的草書,等她一口氣寫完“白雲蒼狗”四個大字,筆墨慢慢浸入紙內,漆黑的大字幾乎要透紙而出,卻又被紙麵死死鎖住。

墨跡漸乾,紙上的墨汁卻沒有絲毫暈糊。

圍觀的眾人都不由歎一聲:“果然是好紙!”

陸瑤站在人群最後麵,看著這一幕,麵露微笑。

雖然範家和崔家冒出來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也算意外之喜了,在宛城公主的廣告效應之外,還能增加一份自來水的說服力。

霍家紙很快就風靡建康,在接下來一個月內,幾乎家家戶戶辦文會都要有幾張霍紙鎮場子,如果一場文會上評出的最好的詩文沒有用霍紙抄下來,那這場文會就相當於沒有辦過,文會上的名人也仿佛變得灰撲撲的,其文采都少了幾分效力。

建康城內人人求霍紙,家家求霍紙,但是陸瑤帶進建康的紙是有限的。

哪怕她其實一口氣帶了一千張八尺寬的紙過來,但是建康城內的富戶豪門沒有一千也有一萬,這家送幾十張,那家送幾十張,關係特彆好的還要多送幾十張,陸瑤自己也要留百來張用。

阮溫那裡倒是不用她送,畢竟有霍宴這個好基友,早在竹紙被做出來,他就第一時間用上了。

可即使如此,陸瑤手裡的紙也很快送完了。

連王繼聽到消息讓王芸來她這裡想討兩張自己用用,也沒有多的,陸瑤把自己的最後一點庫存讓出去,光棍地拍拍手,表示:這次是真的沒有了,這紙總共也不多,造起來不容易,我家裡也要隔一段時間才能造出來。

王繼知道之後,一臉遺憾。

虧他還在想,如果這紙不難造的話,能不能和陸瑤商量,做筆交易,直接讓朝廷把這項技術買下來,以後用作公務。

畢竟如今朝廷裡的公文交流,也還是一半紙一半絹,有的地方乾脆還在用竹簡,每年進京彙報政務,都是用牛車拉著幾車竹簡來,看得王繼青筋直跳。

對於各地造紙技術不發達,紙卷竹簡混用的現象,他也早就有所不滿意了,但是技術限製,人家地方上實在是窮,造不出紙,又用不起絹,王繼也沒辦法。

王繼這些年也讓家中工坊嘗試了不少造紙的方子,其他世族也多有嘗試,但是始終難以造出造價比較低,質量比較好,製造過程比較容易掌握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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