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轉世番外】擦肩而過的光(下)(1 / 2)

第47章

“我能親親你嗎?”

南泱意料之中地愣住了,眉頭微皺,似乎在搜腸刮肚地想著拒絕的話。

阿歡解釋得有點慌忙:“我刷牙了,刷了好幾遍。而且,最近一個月都沒有給彆人用嘴。”

廁所昏黃的燈照在她的臉上,除了妖嬈之外,還多了幾分淒迷的意味。

“我……”南泱欲言又止。

阿歡看見南泱的表情,飛快地掩住眼底的失落,裝作不在意地擺擺手:“逗你的逗你的,知道你愛乾淨,我才不碰你呢。”

南泱搖搖頭:“我不是嫌你臟,隻是……我今天有用過嘴,我也去刷個牙。”

阿歡臉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她快步走過來,盯著南泱大聲質問:“你用嘴?你瘋了嗎?!是誰?誰那麼厲害,讓你給她用嘴?!”她的心一下子就疼得不行,她沒辦法想象南泱俯首在另一個人身下的樣子,她眼裡最乾淨的人,怎麼可以去用嘴幫彆人?如果她真的寂寞了,為什麼不找自己呢?她是這裡最漂亮的一個,技術也是最好的,她為什麼不選她?

“我的意思是……”南泱怔怔地看著失控的阿歡,“我用嘴吃了根糖葫蘆。”

她指了指放在床頭櫃那疊鈔票上的一根竹簽。

阿歡瞠目結舌,半晌,難得地罵了句難聽的臟話。

南泱解釋道:“你不是不喜歡吃山楂嗎,我可能嘴裡還有點山楂的味道……”

“閉嘴!”

阿歡罵了一句,扔了手裡的浴巾就坐到了南泱身上,她捧著她的臉,吻上了那雙淺色的眼睛。

是啊,隻是眼睛。她不敢吻她的嘴唇。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去觸碰那瓣帶著山楂甜味的純潔之地呢。

阿歡感受著每一根睫毛紮在自己唇上的細微觸感,久久不願鬆開。她吻不夠,她覺得南泱是甜的,連眉毛都像甘草糖一樣吸引人,她恨不得把她連筋帶肉地吞進肚子裡。這是她這幾年乾過最乾淨的一件事:親一個乾乾淨淨的女人,親她乾乾淨淨的眼睛。

阿歡在吻她的眼睛時發現了一件事。

她愛上了南泱。隻有在兩個人存在愛情的時候,簡單地親吻眼睫才會讓她的靈魂都在顫抖。她愛上她,就像蚯蚓愛上花朵,老鼠愛上陽光,沒有懸念,避無可避。

身在陰渠的人,怎麼可能不向往光。

阿歡終於放過了南泱的眼睛。她趴在南泱的肩上喘氣,一邊喘一邊抿著嘴唇,回味那讓人迷戀的滋味。

“我以後再也不給彆人用嘴了,我能不能每一次都親親你?”

阿歡用乞求的語氣問。

南泱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其實,不管你什麼樣子,你都可以親我。”

阿歡笑了:“你最好彆和我說這種話。你一說,我就想從良了。”

她趴在南泱的肩上,所以她看不見,南泱此時眼底的黯淡。

“沒關係,你想乾什麼都行,想繼

續在這裡也可以,想從良也可以。隻要是你喜歡的生活,我都尊重你。”

南泱抬手揉了揉阿歡的長發,就像一對最普通的戀人一樣寵溺。

阿歡這晚睡得很舒服。因為她從南泱的口中聽到了尊重兩個字。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聽到彆人跟她談論尊重。這讓她有一種,她也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在陽光下的錯覺。

第二天醒來,南泱站在床頭櫃前,拿出她的錢包翻動著。

可她一般不在早上翻錢包,因為她總是在前一晚就提前給了。

“乾嘛呀,想給我點錢買早餐呀……”阿歡軟軟地呢喃。

南泱數了十張出來,壓在了原本的十五張上麵,她認真地說:“這是加給昨晚的錢。”

阿歡愣住,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加的……錢?”

南泱看著她。

阿歡一字一頓:“你覺得……我是賣給你的?”

她用儘了畢生勇氣討來的一個吻,一個這輩子最乾淨的吻,讓她確認了她愛她的吻,為什麼她要給她錢?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她隻是……隻是親了親她的眼睛啊,難道她覺得……自己這樣的人,連碰一下她的眼睛都是要索取報酬的嗎?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要讓她最寶貴最簡單的東西都染上一層交易的糜臭?

阿歡的眼淚流了下來。

南泱眉頭微蹙。

她隻是想多給她一點好而已。

阿歡從床上爬起來,拿起那一大把鈔票就砸在了南泱的臉上。一時間紅色的票子飄得到處都是,跟電視劇裡一樣唯美動人。

“滾!拿著你的錢滾!!”阿歡眼睛血紅,脖子上隱隱浮著兩根青筋。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恨彆人給她錢,這些錢像是要淩遲她的刀子,一張割一下,割得她血呼啦渣,體無完膚。

每一張鈔票,都在向她張著血盆大口,放肆嘲笑著她的癡心妄想。

你也配愛一個人麼?

南泱沒說話,目光裡有點微不可察的沉痛。她沒有撿起地上的錢,隻是攥了攥手指,似乎想說點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說,一個人走向了門口。

她走到門那邊時,阿歡哭著把枕頭狠狠扔過去,罵道:“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我看你惡心!”

南泱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微皺著。

良久,她開口問:“你是真的……不想讓我再來找你了嗎?”

阿歡罵:“滾!我沒跟你開玩笑,馬上滾!這輩子都不要來找我!”

“為什麼?”她在做最後的掙紮。

“我說了,我看你惡心!你高潔,你跑到我們這裡來又不做,一天天光睡大覺,你惡心誰?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錯誤,你是要天天來提醒我,全世界就你他媽最高風亮節,我們都是陰溝裡的蛆,都是爛在糞坑的蟲,就你是個人,就你是乾乾淨淨的人,是不是?!你這種人,我看你一次吐一次,滾!馬上給我滾!!不要再來找我!!!”

笑,馬上滾!這輩子都不要來找我!”

“為什麼?”她在做最後的掙紮。

“我說了,我看你惡心!你高潔,你跑到我們這裡來又不做,一天天光睡大覺,你惡心誰?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錯誤,你是要天天來提醒我,全世界就你他媽最高風亮節,我們都是陰溝裡的蛆,都是爛在糞坑的蟲,就你是個人,就你是乾乾淨淨的人,是不是?!你這種人,我看你一次吐一次,滾!馬上給我滾!!不要再來找我!!!”

她還罵了很多,仿佛畢生知道的所有臟話都被搜刮出來罵了個遍,每一個字都似在泣血般控訴門口那個女人的惡行。

南泱深深地看了她最後一眼。

然後她一言不發地走到門前,默默地打開了門。

原來,她在這風月場的出現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自己消失是她所希望的,那麼她會做到。

她想要的,她向來都會滿足。她不想要的,她向來也隻會舍棄。包括她自己。

.

阿歡如果知道在她說這句話之後,南泱真的再也沒有來過,她一定不會那麼說的。

況且,她根本沒有真的怪過她,她能在南泱的眼睛上放肆地吻一次,她應該感謝她才對。她唯一怨恨的隻有不堪的自己。

她有多恨自己,那天就罵得有多難聽。她罵的每一句,都是在諷刺自己。

她至今都記得,某一晚南泱把看了一半的書扣在床頭櫃上去洗漱。她偷偷地拿起那本書,好奇打量之際,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書上刺眼的一段文字——

“那些幾乎不認識她的男生,歪斜的字跡,幼稚的詞彙,信紙上的小動物,說她是玫瑰,是熬夜的濃湯。站在追求者的求愛士風舞中間,她沒有辦法說出口:其實是我配不上你們。我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城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

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

燈火流麗的城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那晚她忍了很久,才沒有讓自己的眼淚落在那純白的紙上。

是我配不上你。

是啊……我配不上。我如何能配得上?

她恨自己是穢溝裡爬行的老鼠,恨自己不自量力地想抓住不屬於自己的光。她希望能罵走她,讓她回到她乾淨的世界去。可是她又忍不住想留下她,她愛她,於是她想把她也拖進泥潭,卻還希望她能救她出去。

南泱。

除了你,還有誰能救我?

對不起,南泱。

南泱,救救我。

周日那天,她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全身血液像是要倒流一樣。她看一眼門外,看一眼表,整個人害怕得直哆嗦。劉姐注意到了她在發抖,還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劉姐,你覺得她會來嘛?”阿歡勉強保持臉上的笑。

“你那個老相好呀?”劉姐看了一眼表,“那肯定來呀,每周這個時候八點鐘她不就來了?”

有個人傻錢多還長得頂漂亮的土大款會在每周三和周日的八點來找她,這碼子事連昨天新來的小姐都知道。

“那我上次罵了她嘛,我叫她再也彆來了呢。”阿歡用黏軟的語調,像撒嬌一樣說道。

“嘖,這女人呐,心眼兒小,她不比男人粗糙。你要是這麼說她了,她沒準會鬨個脾氣,正常的啦。

“你那個老相好呀?”劉姐看了一眼表,“那肯定來呀,每周這個時候八點鐘她不就來了?”

有個人傻錢多還長得頂漂亮的土大款會在每周三和周日的八點來找她,這碼子事連昨天新來的小姐都知道。

“那我上次罵了她嘛,我叫她再也彆來了呢。”阿歡用黏軟的語調,像撒嬌一樣說道。

“嘖,這女人呐,心眼兒小,她不比男人粗糙。你要是這麼說她了,她沒準會鬨個脾氣,正常的啦。

“是哦。”

阿歡的心臟開始越來越沉,沉得發痛。

時間慢慢走到了八點鐘,到八點整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心裡有一根弦繃斷了。但是她很快親手將它們係上,抻長了脖子繼續往外瞅。八點十分,八點半,九點,門口都沒有出現那個頎長的身影。

阿歡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問問她,看看她是不是和自己慪氣了。可是她拿出手機,才想起來她們根本沒有交換過任何聯係方式,她們之間唯一的紐帶,就是床頭櫃上的那疊鈔票。

她越來越害怕,怕得不行。她才發現,如果南泱真的不來找她,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麵的可能了。她為什麼不和她說,不要現金,微信轉賬也好呢?可是……她畢竟是個不三不四的小姐,她的微信號出現在南泱的列表裡,也會如同跗骨之蛆,令人作嘔。

劉姐注意到了阿歡,她瞅了眼表,衝阿歡喊:“喂,她不會來了啦,你要不另找個客人?那邊有兩三個先生都想點你呢。”

阿歡搖搖頭。

事實上,不止今天她不接客,從上周五開始,她已經一整個禮拜都沒有接客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有南泱這個老主顧的份兒上,店裡是不會允許她這麼久不接客的。

她隻是倚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街拐角。小燕和小芳都講她瘋了,為了個女人不想著賺錢了,還真以為自己可以為一個人守身呢?彆笑死人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街上的人少了許多,路邊灑滿了昏黃夜燈。有意光顧的客人也都安排到了樓上,一樓隻剩下幾個還沒拉到客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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