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歡終於忍不住了,她倚著門大聲哭了起來,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個死腦筋,她要吃菠蘿她就給她買菠蘿,她要紅玫瑰花她就給她帶紅玫瑰花,她現在要她再也不要來了,她一定當真了,她真的再也不會來了。
她該怎麼辦呢?要是她的世界一直是臟的就好了。如果她沒有親眼見過乾淨該是什麼樣,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她世界裡唯一乾淨的東西。
她的光。
就這樣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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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遠遠地站在街角的陰暗裡,看著那個蹲在地上哭的女人。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哭,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為自己哭。她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她不敢再聽到那些字眼。
——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她真的沒有勇氣看著那張臉,對她說出這些話。
我的存在,怎麼能是一個錯誤呢?
我是隻為了你存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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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那幾十年裡最後一次見阿歡。
此後,她隻是仍住在那個城市,和她呼吸著同一個天空下的空氣,再沒有去那緊仄的小巷子裡看過她。她渴望能陪伴她,卻也不願打擾她。如果自己不該再出現,那麼消失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對她的愛,是這世上最無底線的
臉,對她說出這些話。
我的存在,怎麼能是一個錯誤呢?
我是隻為了你存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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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那幾十年裡最後一次見阿歡。
此後,她隻是仍住在那個城市,和她呼吸著同一個天空下的空氣,再沒有去那緊仄的小巷子裡看過她。她渴望能陪伴她,卻也不願打擾她。如果自己不該再出現,那麼消失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對她的愛,是這世上最無底線的<愛。
她愛她,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子,不管她是在明亮光輝的舞台,還是在肮臟腐敗的臭水溝,不管她高尚還是下賤,優雅還是粗俗,不管她的身體與靈魂爛成什麼模樣,她都愛她。如果她沒有辦法把她從塵埃裡拉出來,那她就陪她一起下墜。如果她連下墜的資格都不給她,那她就離開。
她需要光時,她就變成光。她覺得刺眼時,她就和她擦肩而過。
這就是她能給予她的全部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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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後,聽聞阿歡去世的消息,南泱在她下葬那天去送了一捧山楂花。
墓碑上的照片是已經年邁的一張臉,她見過許許多多次她老去的樣子,這一次的她,依然和以前一樣慈祥可愛。
她小心地用指尖觸碰了一下她的照片,和那雙照片上蒼老的眼睛對視了良久。末了,她閉上了眼,俯身過去,將自己的眼睛貼上了照片上布滿皺紋的嘴唇。
輕歡。
輕歡,你知不知道?
你肯賜予的吻,亦是我唯一的光。
這些無法貼近你的亙長年歲裡,我始終身心皆盲。隻有那晚你吻我眼睛時,我才被恩準暫得光明。
遠處一群湊熱鬨的陌生人看著那個年輕女人不但虔誠地送了花,還極其親昵地抵靠住遺照許久,紛紛捂著嘴小聲議論起來——
“還真的有人來給她送花?我以為這古怪老太婆沒有朋友呢……”
“那可不?她獨自一個人在那條街上住了幾十年,也沒見和誰來往過,這次要不是她弟弟幫她收屍,我都不知道她還有親人。”
“聽說她年輕時候是個小姐,就在那條街上接活兒。後來呀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不乾了。說來也奇怪,一般不乾這行的小姐巴不得離那臟地方遠遠的,免得耽誤她們找老實人結婚。可是這女的,從良以後還在那條街住著,租了個漏風的破地下室,一住就是這幾十年。”
“聽說她在等人?”
“那誰知道去?反正,我聽人說,她每晚八點都要在街口站一個小時。不過這幾十年下來,也沒見有人來找過她。”
“後來她不就等瘋了麼。好像她三四十歲開始,人就變得瘋瘋癲癲的,總是念叨:我錯啦我錯啦,對不起對不起什麼的。不知道之前是乾過什麼虧心事喲。”
“像她這種做過小姐的臟女人,下場再怎麼慘都是活該!”
“可不是?臟死了!”
“活該她一輩子沒人愛,孤獨終老!”
“一輩子都沒人惦記,真可憐呢……”
“誰會惦記這麼個糟爛女人?”
“聽說她年輕時候挺漂亮的,怎麼,你不一直想娶個漂亮的?”
“放屁!你才想娶她!”
“你他媽敢咒我,你才娶她,你全家都娶她!”
風卷著他們的閒言碎語遊蕩在陰冷的天空中,揉碎揉散,融進雲裡,化成這天傍晚的一場大雨,溫柔澤被了這座城市曝露在外的所有人與物。
“一輩子都沒人惦記,真可憐呢……”
“誰會惦記這麼個糟爛女人?”
“聽說她年輕時候挺漂亮的,怎麼,你不一直想娶個漂亮的?”
“放屁!你才想娶她!”
“你他媽敢咒我,你才娶她,你全家都娶她!”
風卷著他們的閒言碎語遊蕩在陰冷的天空中,揉碎揉散,融進雲裡,化成這天傍晚的一場大雨,溫柔澤被了這座城市曝露在外的所有人與物。</.
葬禮結束後,南泱就訂了去澳洲的飛機。
不論如何,這一世都已結束。她的遺憾,終歸隻能再寄托於下一世。
梅仲禮去機場送她。
檢票的時候,一個孕婦因為弄丟了機票,正手忙腳亂地和工作人員交涉,她的先生在她身邊不停地插嘴,吸引了不少閒人的目光。南泱坐在候車座子上,也看了過去,看著看著,心裡忽然一動。
目光下移到孕婦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梅仲禮端來了熱咖啡,正要遞給南泱,他看見南泱在出神,便問:“老祖,你在看什麼?”
南泱的嘴唇微動,輕聲喃喃:“……第九十九世。”
梅仲禮頃刻便明白了南泱的意思。
機票還是沒有著落,孕婦的先生對孕婦討好地笑著,並剝開了一顆巧克力塞進了孕婦氣呼呼的嘴巴裡。南泱看著他們,忍不住淺淺一笑,對梅仲禮說:“幫我照顧好她,等她長大,我就回來娶她。”
梅仲禮恭敬應道:“是,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南泱沒再說話,隻是盯著正在嚼巧克力的孕婦微微出神,眼底有暗暗流轉的欣喜與死灰複燃的期盼。
梅仲禮想起那個在風月之地墮落成泥的女人,想起他兒時目送南泱高貴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踏入那汙穢肮臟的筒子樓,想起她們分離之後、幾十年裡南泱在每個睡不著覺的夜晚孤獨眺望筒子樓的背影。年輕的他握緊了拳頭,低聲自言自語道:
“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最完美的妻子。”
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最純潔的女人,一個不管身體還是靈魂都隻屬於您一個人的女人,一個可以光明正大活在萬人崇拜中的女人。
她必須眼裡心裡隻有您。
她不能有任何機會去喜歡彆人。
她必須作為處女嫁給您。
她不能再瑟縮在肮臟陰晦的角落。
她必須……是個光芒萬丈的明星。
梅仲禮緊緊咬住了牙,看向孕婦的目光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南泱已經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尊重輕歡。三千年來,她都在以最“可有可無”的狀態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亦不願對她造成任何的桎梏,她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能自由而幸福地活著。哪怕她的幸福裡沒有她,她也為她滿足。
可有時,命運一開始就已書好了結局,避無可避,逃不可逃。
她又如何能預料到?
預料到——
她自以為是放手的伊始,也就是所愛之人被束縛一生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番外很早就寫好了,但是一直很糾結要不要在這裡放出來。我很怕你們接受不了,畢竟輕歡曾經有一世嫁給彆人有的人都覺得無法接受。
可是考慮再三,還是放出來了。
原因隻有一個,我想讓你們知道,南泱對輕歡的愛,是無差彆、無底線的愛。不管她
預料到——
她自以為是放手的伊始,也就是所愛之人被束縛一生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番外很早就寫好了,但是一直很糾結要不要在這裡放出來。我很怕你們接受不了,畢竟輕歡曾經有一世嫁給彆人有的人都覺得無法接受。
可是考慮再三,還是放出來了。
原因隻有一個,我想讓你們知道,南泱對輕歡的愛,是無差彆、無底線的愛。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哪怕是你們看了會覺得有點無法接受的身份,哪怕是文裡所有人都瞧不起她、唾棄她,南泱她也是不在意的。她對輕歡是尊重的愛,包容的愛,甚至可以說是跨越到了新境界的愛。
這就是我想寫的“偉大的愛情”。不管你在陰溝還是舞台,不管你純潔還是糜爛,我都愛你的靈魂。
我不想因為一些潔黨(當然我不是說潔黨不好,我尊重每一個人的偏執)因為一部分人受不了這個,就放棄這麼一個讓她們的愛得到升華的機會。
所以還是放出來了。
希望你們看完這個故事能對南泱的堅守有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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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想看無腦甜的朋友現在走還來得及。
對不起,我已經很久不寫文了,我不知道現在晉江對甜文的要求是這麼嚴苛,以至於我每天碼字都戰戰兢兢生怕哪一點出了虐的苗頭就招來一堆罵聲。請你們以後不要把這文當甜文看,我早就把標簽裡的甜文tag撤掉了,以後這就是個普通的文,誰說我現代篇是甜文我跟誰急。有些讀者確實是沒辦法接受一點點劇情起伏,但是我真的寫不來無腦甜,我不知道這樣的愛情有什麼記憶點,沒有一點矛盾和衝突的故事有什麼看頭。這篇文已經80%都是甜而且結局絕對是大團圓he的情況下,求你們了讓我塞一點起伏進去吧。
對不起我太辣雞了寫不出讓所有人滿意的東西,你要是覺得我這文還能看你就繼續看,要是覺得我寫得爛那我就謝謝你曾經為我的文花過的錢,好聚好散彆罵人,安安靜靜點叉就可以了,我這人心理素質一般,你要是說我不好,我就給你道歉,你要是罵我,我就給你瘋狂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讓您茶餘飯後看到了糟心的故事都是我的錯,你們打字辛苦了,對不起。
開現代篇以來,每次碼字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我得考慮古代篇追過來的朋友的觀文感受,同時也得考慮隻看現代篇的新讀者有些梗看不懂的問題。如果有的古代篇讀者看到這裡,覺得現代篇不配為古代篇狗尾續貂,覺得失望,覺得我寫得爛,我玷汙了你們心裡的古代篇白月光,那麼你可以不再繼續看了。我也希望給你們留下的是一個你們自己覺得完整的故事,如果你覺得古代篇已經是完整的,那不要再看了。
不論你們是因為什麼選擇棄文,都不用特地留評論告訴我,我隻想用平常心繼續寫我想寫的深刻的愛情,寫我想寫的南泱和輕歡。我不想每次帶著懷疑人生的心態碼字,每次碼字都在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寫不好東西了,我是不是應該封筆,我的文筆到底是不是在退步。我不想寫著寫著突然有一天就因為那麼一條戳心窩子的評論而信心與熱情全崩。否定自己真的是很痛苦的過程。如果我寫的東西讓你笑過,讓你感動過,那麼就算你不喜歡了,也拜托嘴下留情,予我最後一點善意,謝謝。
是不是應該封筆,我的文筆到底是不是在退步。我不想寫著寫著突然有一天就因為那麼一條戳心窩子的評論而信心與熱情全崩。否定自己真的是很痛苦的過程。如果我寫的東西讓你笑過,讓你感動過,那麼就算你不喜歡了,也拜托嘴下留情,予我最後一點善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