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47-48(2 / 2)

夏夢遲疑著:“火車上的人恐怕很多,而且不一定有位子了。”

她開了軟件搜餘票,高鐵是早就售罄了,K字打頭的還有餘票,不過時間要多上一倍,而且隻有硬臥了,還是最上一層。

官泓問:“什麼是硬臥?還有軟臥嗎?”

夏夢跟他比劃,硬臥就是那種窄窄的小床。官泓問:“那有被子嗎?”夏夢點頭,他說:“那不也是軟軟的嗎,乾嘛叫硬臥?”

實在有點沒法交流,夏夢不覺得以官泓的千金之軀,他能夠在這種車上睡著,於是準備放一放,等等高鐵放出餘票,沒想到下午再看,連硬臥都沒了。

夏夢一臉黑地看著官泓,問:“怎麼辦啊?”

官泓在她後腦勺上彈一下:“你說怎麼辦?”

夏夢抱著他腰,撒嬌道:“咱們真的不能坐飛機嗎,你的私人坐騎呢?”官泓仍舊一臉黑地瞅著她,夏夢扁扁嘴:“那好吧,你跟我過來。”

與一輩子都走在軌道上的官泓不同,夏夢憑借著自己多次離家出走的寶貴經驗,想要混上一列火車還是很簡單的。

夏夢先買了一張時間相近的車票,帶著官泓混進了車站,然後走到事先查好的站台混上了開往家的列車。

官泓第一次做這種事沒什麼經驗,看到驗票的列車員就有些發怵,一副我乾了壞事,急等著要坦白從寬的樣子。

夏夢在他後腰掐了把,忍不住埋怨:“你緊張什麼,又不是一會兒不補票,弄得我心裡都慌慌的。”

兩個人隨後趁亂擠上了車子。無論座位還是臥鋪,都是人滿為患,兩個人拖著箱子來回走了一遍,最後跟其他沒座的一起擠到車廂連接的地方。

列車員來檢票的時候,官泓亦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夏夢看得直閉眼,一手托著頭,拿他完全沒辦法。

列車員早就是見怪不怪,找錢撕票,動作利索得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位帥哥。官泓這回才舒出一口氣,說:“……我以為她起碼會罵我們一下。”

夏夢一直笑,說:“有些人買不上票,又急著坐車,都是像這樣解決的。你看你這副樣子,彆告訴我你從沒看過同桌的試卷。”

官泓將行李歸置到一邊,方才太過緊張,到現在才有空收拾東西。他推著夏夢坐到其中一個行李箱上,一手按在她肩上。

想到剛剛的問題,他說:“我以前都是小班教學,沒有過同桌,其次看人試卷是作弊的行為,我從來都不會作弊。”

夏夢咳嗽一聲,上哪找的如此道德高潔的男朋友,她還以為看人試卷這事兒是人之常情呢:“時間還長著呢,你也彆太肯定了。”

官泓揉了揉她腦袋,問:“累不累,靠著我睡會吧。”

夏夢搖搖頭:“還好。而且坐這兒怎麼睡啊,還漏風。”她亮晶晶的眼睛往車廂裡瞟:“一會兒我看看有沒有空出來的座位。”

官泓說:“都是有人訂好的,就是空著也不能坐。”

夏夢也是服了他了:“你還是從商的呢,就不知道什麼是資源合理分配,什麼是浪費可恥嗎,隻要那兒沒人,就可以坐。”

官泓不跟她爭辯了,說:“你靠著我睡吧,睡吧。”

夏夢揉一揉後頸,也確實是累,短短幾天內兩座城市來回的飛,剛剛能歇一會兒又要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地方,超人都受不了。

她忽然良心發現,想起麵前的這個人,他不就是這麼忙嗎,一個月大部分時候都在天上,還要時不時來安慰她這個想法頗多的女朋友。

夏夢在他懷裡蹭了蹭,說:“那我就睡一會兒。”

她太小看了自己的睡眠質量,剛剛閉眼便迷迷糊糊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列車外黑漆漆一片,車裡的燈也滅了許多。

官泓仍舊維持著開始的姿勢,看見她睜眼才動了動,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身體都僵了。他語氣如常:“睡得還好嗎?”

夏夢點點頭,一邊打哈欠一邊給他揉肩揉胳膊,問:“累不累?”

官泓下意識搖頭,看到她撅嘴認真的模樣,又點點頭:“你頭沒法固定,我用手托了一路。覺得提前體驗了一把人到中年,看來以後是要節製點了。”

夏夢立馬看了看四周,戳著他腰道:“這兒的耳朵可多著呢!”

其實沒多少是真正在聽的,都是行駛在回家路途上的普通人,內心被即將見到家人的巨大喜悅充斥著,隻願伴著滾滾車輪的聲響睡過去。

等到晨曦初露,日出東方,家的輪廓便清晰可見了。

開心嗎,夏夢問自己。多年之前,她在這樣的車上,遠離家的方向,多年之後,她又在這樣的車上,重新踏上回家的路途。

然而兩者的心態是驚人的相似,期待之中又帶著些許對未知的悵惘。

真的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了,整個人都仿佛鮮活起來,不再是灰蒙蒙一片,她再看看麵前的人,心中的滿足感更甚。

夏夢從箱子上跳下來,雙手捧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即往官泓側臉淺吻一下,說:“你也坐會兒,我去上個廁所。”

她突然特彆高興,官泓也被傳染得為之一振,說:“我不坐,你去吧。”

夏夢硬是將他按到了箱子上,又從包裡拿了瓶礦泉水給他。隻是剛走不到一分鐘,她風風火火又跑回來,官泓愕然:“這麼快?”

夏夢笑起來:“不是,我找到個座,你跟我過來。”

不管官泓說了多少句不需要、用不著,夏夢硬是將他按到了座位上,方才脫下來占座的羽絨服被蓋到他身上:“坐著等我。”

她很高興見到官泓吃癟的神情,特彆是在回來後,欣賞到他手足無措,如同一個找不到媽媽的孩子的樣子後,就更樂了。

官泓見到她,連忙要起身,她搖頭瞪眼讓他坐好,伏到他膝蓋上,說:“彆擔心,有人過來,你再把位子讓給他就好了。”

官泓怎麼不擔心,根本是如坐針氈,掐著夏夢下巴解氣,惹得她笑得更厲害。“哎,你聽我說。”她按著他手:“我第一次離家出走也像你這樣。”

官泓眉梢一挑:“什麼?”

“大晚上的坐車,車裡人特彆的滿。好不容易發現個座位,又害怕被攆又十分想坐,坐在位子上麵左顧右盼,心裡彆提多難受了。”

官泓沒聽她說過這些,很好奇:“後來呢?”

“後來還是被明察秋毫的列車員查到了,我沒有票,又補不上錢,列車停靠下一站的時候,我就被扔到鐵路公安那了,原路遣返。”

夏夢聳一聳肩,像是講一件與己無關的故事一樣,隻有官泓知道,她越是在心裡難受的時候,越是會表現出這樣灑脫的神情。

“下一次再坐車,我就有經驗了,不能坐在一個地方等她查。要整個列車亂竄,遇上人查票,就往廁所鑽,或是去已經查完的車廂。”

官泓咬著牙根,卻擠出幾分笑:“挺機靈的。”

“那可不,我這個人最習慣總結失敗了。哪像你這麼迂腐,明明補了票,還這麼擔驚受怕,好像有人要丟你下車一樣。”

官泓嗯聲,夏夢連忙起來扶住他腦袋,說:“好了,你趕緊睡吧,現在開始我為你站崗,也讓你享受享受帝王級待遇。”

夏夢做了這麼久的思想動員,官泓再不領情就顯得不知好歹了。他也確實是累了,靠在她身上閉起眼,沒多一會兒,鼻息便漸漸重起來。

夏夢自上而下地看他,烏黑的睫毛扇子般蓋好,她忍不住用手撥了撥,胡思亂想到,要是哪天他們有孩子,是不是也會有這樣討喜的樣子。

車子經過一處城市,斑斕的霓虹掩映在蔥蘢樹木裡,放學下班的人騎著車,自路上疾馳而過,風將他們的頭發吹起。

夏夢拿了手機給夏美娟發短信,告訴她除夕當天會到家,分外請她稍微準備一下,她帶了朋友回來一道過年。

夏美娟很快回信息過來,說:“什麼朋友啊,這麼沒分寸,大過年的還去旁人家裡,自己都不用回家的……是不是個男的啊?”

夏夢說:“嗯,是我的男朋友,他說要來看看你,還帶了很多禮物。”

夏美娟:“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做什麼的,什麼時候不能來,偏偏過年來。遇見鄰居怎麼解釋,也沒地方住啊。誰要他東西,全給他扔了。”

夏夢說:“他住賓館,就是來看看你,飯也不一定吃的,沒人看見。”

夏美娟:“來都來了,不吃飯就走,還不被人罵死!我做的菜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啊,他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沒有我就隨便做了。”

大約真是心境起了變化,這樣的文字看在眼裡,不再是以往的急躁和不耐煩,倒覺得像是一對真正母女間尋常的拌嘴和絮叨。

夏夢看著那些文字,心裡寧靜得像是密林深處的清晨。她從沒想過自己其實是這樣的依戀家庭,依戀夏美娟。

那條悠長的月台又在眼前緩緩晃過,垂頭喪氣的小女孩仍舊埋頭往前跑。可她分明看到,路在腳下蔓延的同時,身後的燈正一盞一盞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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