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52(2 / 2)

他哥哥來給他倒水,意味深長地說:“你是該多喝點,好敗敗火。”

穆子川白他一眼,對麵夏冰扔了最後牌,他們三個又輸了。“拿錢,拿錢,不對,”夏冰笑道:“是瓜子。”

夏冰是個標準的無業遊民,自小在家人過分的溺愛裡長大,三十好幾還整天無所事事,四處亂晃。

唯一值得驕傲的是牌技還不錯,仗著這點小聰明,平時能搞點小錢花花不至於餓死。但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會越賭越大,最後運氣不好,輸得差點傾家蕩產。

他現在沒本錢再賭,牌都少打,遇見這些小白,恨不得大開殺戒。一連幾牌都贏得漂亮,見他們麵前瓜子數量急劇下降,奚落著:“要不要我放點水啊?”

夏夢說吹牛,穆子川說狂妄,但其實都是嘴上功夫,兩人已經輸得無心戀戰,隻想輸光瓜子早點結束。

唯獨官泓沒吭聲,再摸完一把,彈了彈牌麵,說:“我已經徹底掌握了,從現在起,我教你做人。”

被點名的夏冰一嗤,說:“嗬,好大的口氣,那我可要好好等著呢。喏,這局還是我先走,摸什麼打什麼,黑桃三。”

方才昏昏沉沉的氣氛一下燃起不一樣的味道,夏夢去看官泓,他一張臉儘管平靜,眼中卻有熠熠神采。

那是他自信時的表現,是精明的獵人看到獵物後的胸有成竹。

可是玩牌的最大不確定性就在於,這是四人獨立的遊戲,手氣往往決定一切。夏夢看了眼手裡的牌,決定一會兒喂他些牌。

事實很快證明,夏夢隻是多慮,敗局從夏冰打出那個單張起就已經注定了。

夏冰是一手的對子,隻是有兩張小牌煩人,他一心要過完這兩張牌,用對子壓人,卻沒想到官泓一直走的是單牌。

等到剩餘三人走完幾圈,手裡的牌為數不多時,夏冰才開始著急,慌慌忙忙拆對子應對,可惜為時已晚,官泓贏得一局。

夏冰不信,說:“你這是運氣而已!再來!”

贏的人洗牌,官泓慢條斯理地打亂整副牌,淡淡說:“對付你這種水平的牌技,還用不上運氣。”

“……”夏冰看向夏雪:“我有點後悔跟你媽誇他了。”

夏夢無語地笑一笑,說:“你彆急啊,萬一他隻是吹牛呢。”

夏冰當然希望官泓是吹牛,下一局他及時轉換思路,該出單牌就出單牌,絕不為了所謂致命一擊,就把好牌捂手裡。

官泓也拆牌,湊完順子湊同花,最後還留一手大牌看家,讓人輸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夏冰聲音都小下去:“我還就不信了。”

由不得他不信,無論牌好牌壞,官泓就像能算準每個人出什麼一樣,在一開始就把人堵死,偶爾你覺得他露出破綻了,奮力一躍,不過是跳進他挖的大坑。

夏冰眼前的瓜子去的很快,最後一把,他終於見識到官泓方才那話的殺傷力,對付他不確實需要借助運氣的幫忙,因為一旦有了運氣,他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一牌,官泓居然摸到一手好對,直接將牌扔桌上。所有人一張牌不出,被剃了個光頭,瓜子需要翻倍。

夏冰很久沒輸得這麼灰頭土臉,捏著最後一個瓜子,顫顫巍巍地遞到官泓麵前,說:“還欠你的,要不再來一把,我肯定贏你!”

標準的賭徒心態。

官泓將桌上的牌一混,搖頭,說:“不管你摸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我不一定能贏,但我說讓你輸,你就會輸。”

夏冰百思不得其解,問:“你每次出牌都卡得正好,你能記牌?”

夏冰將牌熟練洗好,單手往桌上一鋪,不過短短幾秒,夏夢才剛剛將前幾張牌看清楚的功夫,他已經將牌重新合上了。

官泓不疾不徐地說:“紅桃K,黑色方片九,黑色梅花五……”

他說一張,夏冰就翻一張牌,起初大家還覺得記幾張牌沒什麼難度,等到夏冰翻完半遝,官泓仍舊不緊不慢地報牌時,才有驚歎聲發出。

穆子川哥哥直接看呆了,說:“一直聽說有這種功夫,沒想到是真的。”

官泓懶得再順次往下報,撥開牌給夏夢隨意抽了三張,組合起來是“521”(我愛你)。夏夢臉一熱,撇臉看向夏冰:“害怕了吧。”

夏冰已經把頭點成撥浪鼓了,還要接受官泓的連擊:“這不是每個喜歡玩牌的人都應該掌握的技能嗎?”

夏冰訕訕:“……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誤解?”

官泓說:“連牌都不能記得,還能大搖大擺地和人坐上同一張桌子,是誰給你們的自信,飄柔嗎?”

聰慧過人的ABC損人的時候,一樣會用段子。

官泓將攤在桌上的牌收好,說:“我在賭場入過股,據我所知,那裡的荷官都有一手好功夫,快速記牌隻是他們入行的基礎。

“所以我說久賭必輸這句話是偽命題,隻要去賭就一定會輸。贏錢隻是誘你入坑的砝碼,加得越多,之後跌得就會越重。

“你以為你是靠運氣,其實比的就隻是技術。勝負都掌握在發牌人手裡,他想讓誰贏就能讓誰贏,而你還以為隻是今天很背,明天就能回本。

“這就好比連股市K線都看不懂的人想要一夜暴富,你覺得可能嗎?大家都是敞開門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誰關心老百姓的死活。”

一番話說得很輕,但擲地有聲,配合官泓方才的演出,更是發人深省。穆子川哥哥跟夏冰麵麵相覷,隻怕此刻心裡都在嘀咕,居然被騙了這麼久?

夏冰沉默了一會,又問:“你剛剛說荷官會作弊,可牌不是隨機發的嗎,他怎麼可能決定牌的順序呢?”

官泓將牌重新拿手上,說:“我也問過這個問題,他們說……”

穆子川看桌上的茶水已冷,端著杯子走去一邊熱水器。夏夢不好意思坐著傻等,端起剩下的幾杯,也走過去。

穆子川看她過來,指著旁邊桌子,道:“你放著吧,我來弄。”

夏夢見他將手扶住杯底,一看就是個不常做事的,輕聲提點道:“這水很燙的,你這麼拿著不覺得難受?”

覺得啊,指腹都快燒起來了,他想了一想,將手往冷水一邊衝了衝,再重新端起燙得驚人的杯子:“好多了,謝謝。”

夏夢實在忍不住笑,抓著杯口接過來:“我來吧。”

趁著倒水,夏夢說:“不知道我哥會帶我們過來,大過年的來串門,連個水果糕點都不帶,真是不好意思。”

穆子川對這種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自然也就不在乎,說:“能聚一起玩玩就好,而且家裡什麼都不缺,不用帶。”

夏夢說:“禮多人不怪嘛,這次是疏忽了,以後用更好的工作回報給你。”

穆子川笑一笑,說:“這倒是個好主意,邱天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你這個經紀人是要好好治一治他。”

“你是他導演,他也聽你的,你治他肯定比我治他的效果好。”夏夢開玩笑:“他可怕你了,跟小孩兒怕老師一樣。”

穆子川過了會才道:“你是不是也怕我啊?”

夏夢愣住:“乾嘛這麼說?”

穆子川說:“我對八卦並不熱衷,更不喜歡亂傳八卦。你跟William一直裝不認識,就是怕圈裡是非多吧。”

夏夢挺不好意思的:“其實沒想刻意瞞你,但一開始也沒想刻意說。”

穆子川問:“為什麼?”

“為了麵子啊,對自己有點不自信吧,所以一直都沒敢跟大家說。”

穆子川:“William他是很優秀的。”

夏夢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還在和夏冰他們侃大山的男人:“嗯,非常優秀。”

穆子川:“不過你也不錯。”

夏夢抿唇:“謝謝。”

穆子川:“這次過來,是見家長的?”

夏夢:“算是吧。”

穆子川:“……挺好的。”

其實挺好之後,穆子川還想說點彆的什麼,比如你跟他很配,祝你們早日修成正果之類,但話一到嗓子眼,就像橫著的魚刺,上不來也下不去。

第一次體會到情商短板外的語塞,隻是因為站在一個女人身邊,稍稍看她一眼側臉,便連最基本的敷衍都開始遺忘。

有多少年沒在家過過年了?

不是在開工,就是在準備開工的路上,可是偏偏在準備轉型,放手一搏的關鍵一年,停下手裡的所有事情,好心地放所有人休息。

同時的,私心放自己休息。為什麼?儘管一顆心不允許隨意承認,但怎麼可能騙得了自己。不就是等著她會來嗎,哪怕知道機會渺茫,也還是等待著。

方才精心維係的一股驕傲,頃刻間化為泡影。大概是在看到了官泓的出現,看到了他們默契的樣子……

然後承認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敗,就破罐子破摔的連起碼的安慰都不要了。

穆子川又抬頭看了看夏夢,她側臉美好,氣質獨特,就連顫著的睫毛都惹人喜歡,真的可惜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個喜歡的人。

夏夢和官泓又呆了一會兒,便跟夏冰一道走了。方才還熱鬨的家裡頓時冷清下來,穆子川看了會麵前冷下的一杯茶,才起身幫哥哥收拾桌子。

他哥哥擋住他手,說:“算了,不要你幫忙。”

穆子川疑惑:“你不是總罵我懶嗎?”偶爾勤快一次,還剝奪人勞動的權利了?

他哥哥道:“關愛弱勢群體,你現在畢竟是失戀的人了。”

“……”穆子川說:“失什麼戀,我又不喜歡夏夢。”

他哥哥一聳肩:“你看我都沒說誰,你直接對號入座了。”

要說玩套路,直腸子的穆子川是怎麼都玩不過這些人的。他默默起身將杯子收了,剩下的茶水倒瓷盆,拿過夏夢的那一杯時稍微怔了下。

她今天的口紅什麼顏色,會在杯子上留下痕跡嗎?

“你要不要供起來?”穆子川哥哥的觀察能力今天出奇得好:“其實你不用太氣餒,他們還沒結婚呢,你有的是機會把人追過來。”

穆子川神色不變,眼皮子倒是顫了顫。

他哥哥就知道他感興趣了,說:“烈女怕纏郎,這世上沒有追不到的女人,隻要你足夠堅持,總能等到雞蛋裂縫的時候。”

穆子川說:“她不是雞蛋,我也不是蒼蠅。”

穆子川哥哥嘿嘿笑:“我那就是一個比喻,你也不要太鑽牛角尖了。我的意思是,兩個人在一起,總會產生裂痕的,隻要產生裂痕,你的機會就來了。”

穆子川神色寂寥:“你也看到他們剛剛有多好了。”

“這隻是表麵現象,說不定撥開這虛偽的一層,你就會發現他們之間的紐帶已經很細很細,就差有人再來給一剪子了。”

穆子川哥哥說得帶勁,將瓷盆一推,拿起剛剛打牌用的瓜子剝起來:“你坐下來,我細細跟你說,順便傳授你兩招。”

穆子川當沒聽見,直接端起瓷盆走了。

穆子川哥哥:“咦,你不想追她啦?”

穆子川扭頭蔑視:“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三十好幾還打光棍,有什麼資格來教我?”

臟茶杯臟盆全扔進廚房,穆子川出來後,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心情都特彆的差。

而身為一個有節操的導演,他決定,折磨其他人。

正在晚會等待上場表演的邱天很快接到他電話,穆子川說:“明天我就飛回去,初三我們就開機,你有沒有意見?”

邱天哎哎半天:“什麼意思啊,不是說歇上一禮拜嗎,我還準備利用後麵幾天去度個短假,好好休閒放鬆一下呢。我有意見,而且意見很大!”

穆子川:“意見無效。”

邱天:“……”

邱天問:“穆導,我的好穆導,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還是哪裡不開心了,你告訴我,我給你開導開導啊。”

邱天隻是嘴上狗腿,心裡早把穆子川罵得狗血淋頭,沒想到穆子川還挺在意他的話,默了默,說:“你談過戀愛嗎?”

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邱天十分誠實:“當然了,我這麼可愛。”

穆子川說:“那你現在還在戀愛嗎?”

邱天咬著手指:“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喜歡小夢夢嗎?”

穆子川又問:“除了她以外就不能接受其他人的那種喜歡嗎?”

邱天忽然有點害怕:“穆導,你……到底想問什麼?”

“唉。”穆子川忽然歎了口氣:“我有一個朋友,他近來忽然很喜歡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心有所屬,如果現在換你是他,你覺得他應該怎麼辦?”

邱天眨巴眨眼:“這人是你朋友?”

穆子川:“嗯。”

邱天說:“但我怎麼覺得這麼像你呢。”

穆子川:“……”

邱天說:“他忽然喜歡的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穆子川:“???”

邱天說:“穆導,雖然我對同性之間的愛情抱支持態度,但我其實是比鋼鐵還直的直男,而且我隻喜歡小夢夢一個人呢,所以……可不可以請你那個朋友不要喜歡我?”

穆子川:“滾。”

邱天:“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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