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範珣皺眉回憶了一下自己列的單子, 實在猜不出那許多鋪頭、建築中哪一個有所不同,索性便不再猜,而是跟著賈代善出了小書房,範珣問:“國公爺, 還有什麼吩咐麼?”

賈代善搖了搖頭道:“青、綠二字不用再查, 你這些時日盯著些順天府和京營, 隻管在城門檢查, 城內搜索, 就是彆擾民。”

這個範珣聽得明白,就是做樣子迷惑對手,擾亂對方視線的。於是範珣點頭道:“屬下知道, 請國公爺放心。”

賈代善點點頭道:“這就去吧,對了,你將這個給範琳送去。”說著, 賈代善將一個白玉瓶子遞給範珣。範琳是範嬤嬤的名字,賈代善給的這金瘡藥是宮廷禦用的,效驗更好一些,當然也更珍貴, 尋常人家不易得。

範珣沒有伸手, 而是道謝道:“國公爺上次給的藥膏舍妹還沒用完。”

賈代善笑道:“範琳一個丫頭, 刀裡來劍裡去的, 這個給她以防萬一也好。”說完,一拋,玉瓶穩穩當當的落在範珣懷裡。範珣生怕玉瓶跌了, 忙伸手接住,對賈代善拱手道謝。

賈代善已經大踏步走出去了,口中卻道:“就你們讀書人這麼婆婆媽媽的,範琳那丫頭就比你爽快。”一句話說得範珣撓了撓頭。

從梨香院出來往南走一段,就是連接正院的月門,因為賈璉失蹤的事,梨香院戒備森嚴,此刻程取親自守在那裡,賈代善對程取耳語幾句,程取聽了頻頻點頭。

賈代善說完,直起身來,程取拱手道:“國公爺放心,定不讓他逃了!”

賈代善點了點頭,又命人去將程進叫來,對程進吩咐一陣,還拿出紙筆細細的畫了路線,布了陣法,又想了萬一在哪裡遇敵,如何接應,得手之後如何撤退等。又說讓程進準備些浸了麟粉的布條。

程進一麵聽,一麵細細的記在心上,末了,才點點頭道:“國公爺請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程進走了之後,賈代善又對著自己規劃的計劃推敲了幾遍,發現沒有什麼疏漏了,才滿臉嚴肅的等著時機。

又過了兩個時辰,程進回來道:“國公爺,據探子回報,北門外的菩提寺這幾日有頗多有武藝的人口出沒,且菩提寺的僧侶本就會武藝,探子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沒敢靠得太近,不知道璉二爺有沒有在碧峰塔上。”

賈代善點點頭又問:“其他幾處呢?”

程進道:“其他幾處有綠色閣樓的廟宇,一切如常。”

賈代善聽了,點頭道:“你先讓手上的人手分批出城,將計劃告知城外的人。記住莫要一起出城,切莫讓人瞧出來,今日夜裡動手。”

程進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光從那日那些綠衣人劫持賈璉進退有度看來,對方必是一群訓練有素之人,今晚免不了有一場惡戰,但是璉二爺已經失蹤了整整兩日,今晚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這日夜裡,賈代善喬裝之後也出了西門,城門衛對賈代善小聲道:“國公爺,您須得再往官道走一段才能騎馬,這幾日城門衛增添了人手,小的一人也做不了主。若是叫其他人聽出有人騎馬出城,倒誤了事。”

賈代善點了點頭,帶著範嬤嬤並另外幾個榮國府身手矯捷的護院,人手牽一匹馬朝官道走去。新任京營節度使石光珠雖然大力培植自己的親信,到底京營中還有些賈代化留下的老人。此刻北門是石光珠的親信守著,西門卻有賈家信得過的人,是以賈代善一行從西門出了成。

上了官道之後,往前步行了一段,賈代善一行相繼飛身上馬,借著月光繞道朝北門飛奔而去。

又從兩日前說起,當時賈璉被綠衣人擄走之後,帶上了馬車。賈璉是個方向感不錯的人,但是頭上被套了黑袋子,七彎八拐的在京城裡繞了好幾圈,又換了若乾個趕馬車的人之後,賈璉終於分不清方向了。直到後來馬車爬上坡,賈璉才知道自己被劫上了某個高處。

終於到地兒之後,賈璉被人提了起來,擰著上了樓。賈璉雖然被蒙著頭,還是能判斷出被人提上了螺旋狀的樓梯,賈璉數了一下,那人總共踏了一百九十九步,才轉入的平地,又往前走了沒有多長一段,就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開門之後,賈璉被一下摔到地上,地上軟軟的有什麼東西緩衝,倒不是很疼。同時,賈璉聽到了關門聲和有人離去的聲音。賈璉躺在地上聽了一會兒,沒察覺到其他危險,才坐起來,將頭上的黑布袋子摘了。

因為眼睛被蒙得太久,賈璉覺得光線有些刺眼,忙閉上眼睛,複又緩慢睜開,再閉上,如此幾次,適應了光線,才開始打量自己所在的環境。

賈璉隻見這是一個開間窄,進深長的房間,一麵是門,正對門那一麵有窗,另兩麵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牆上除了刷白之外,一應裝飾也無,房內隻鋪了稻草,自己被扔在稻草堆上。因為裝飾太過簡單,看不出這建築有什麼特點。剛才自己被人提上來,那人共走了一百九十九步螺旋樓梯,且每一步幅度都不大,所以這建築的踏步高度應該在十三至十八厘米之間,按十五厘米計算,高約三十米,也就是十層樓的高度。除此之外,賈璉也分析不出其他特征了。

賈璉打量了一下房間格局,便沒有再動了,這個年代雖然沒有監控,但他也不得不防有人通過其他地方監視自己。

賈璉看了一下窗戶,今天天氣不錯,是個晴天,陽光透過窗條照進來,隻在窗邊投下短短一道陰影,說明時間剛過中午。從馬車繞了那麼多圈子,這才是中午計算,這裡就在城內,或者在京城郊外,總之離竇家的直線距離不會太遠。

賈璉把這個陰影的長度和角度在心裡刻畫了好幾遍,確認自己都記牢了,才開始做下一步打算。現在賈璉沒有手表,也沒有任何工具,他需要從日照的角度判斷時間。人最怕的不是看似無解的困境,而是在這種困境中徹底失去希望和信念。分不清楚時間就是最令人崩潰的方式之一。

賈璉看清楚了陽光的角度,狠狠的擠出幾滴眼淚啜泣了一小會兒,躺在稻草上睡著了。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賈璉挺不喜歡哭的,但是現在他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表現得太過鎮定總是不好。

醒來之後,賈璉隻覺又累又餓,看了一眼窗戶,陽光透進來留下一道道長長的窗條影子,這應該是到黃昏了。

這時,有人上了樓,打開門下方的一個洞口,推進來一碗水並兩個饅頭。粗聲粗氣的叫了聲吃飯了!然後賈璉又聽到那人下樓的腳步聲。

作為特種兵,賈璉受過嚴苛的生存訓練,彆說又乾又硬還落了灰的饅頭,真到了那地步,就是攙著沙子也要吃啊。可是現在他是榮國府最得寵的璉二爺,總要嫌棄一番。於是賈璉將饅頭皮撕開,艱難的咬了一口芯子,故意哽出幾滴眼淚,才艱難的吞了一小口。幾次三番,裝作餓極了的樣子,吃了一個。

又喝了水,將剩下的一個饅頭和半碗水放在一邊。賈璉想過了,自己一個六歲多的孩童,對方費儘心思捉來唯一的用處就是脅迫賈代善,所以不擔心對方在食物裡下毒。

吃了饅頭,又有人上樓,開了門,隻見一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男人提著滴血的鞭子走了進來。那男將一張紙扔在賈璉麵前,又命人哪來筆墨道:“寫‘祖父救我!’四個字,快!”

那男人長相就很凶,能止小兒夜哭那種,賈璉盯著他搖了搖頭,逼得自己掉了幾滴眼淚,委委屈屈的道:“你們是壞人,我不寫!”

啪,滴血的鞭子抽在賈璉身上,鮮血四濺。哇~賈璉大哭起來,哭了幾聲,轉入喘不過氣來的哽咽。這是冬天,賈璉身上穿著厚厚的小皮襖子,那男人顯然是收著力抽的鞭子,雖然疼,卻並不傷筋動骨。

隻是那剛沁過血的鞭子嚇人,普通小孩兒早嚇得魂不附體了,被這樣的鞭子抽上,就是心理作用也會叫人崩潰。賈璉倒沒覺得多怕,就是那新鮮的血腥味衝得滿鼻子的惡心,令人作嘔。

“寫不寫,不寫打死你!”說著,那人又一鞭子抽向賈璉,但是卻巧妙的避開了賈璉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身上的要害。饒是如此,賈璉依舊疼得身子一顫。

賈璉繼續哭,心中卻道:看來對方有所顧忌,恐嚇多餘毒打。於是越發堅定的搖頭大喊:“我不寫!”那滿臉橫肉的漢子見賈璉依舊不肯寫信,又抽了賈璉幾鞭子。因為是冬日,鞭子上的血很快凝結了,不再往四下飛濺,但靈動的鞭子活像一條猩紅色的毒蛇信子,看著依舊十分嚇人。

賈璉一邊哭得抽噎,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我不……不能害……害祖父,我不寫!你們是壞人!”

滿臉橫肉的男子獰笑一聲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幾時,你若實在不肯寫,明日就砍你一個手指頭給賈代善送去!你一日不寫砍一個,十日不寫砍十個!你以為沒有你的親筆信,我們就不能讓賈代善言聽計從了嗎?”說完,那滿臉橫肉的男子氣衝衝的走了,砰地一聲將門關上,外麵傳來落鎖的聲音。

滿臉橫肉的男子下樓之後,來到一座小院,入內對一個背對著門的男子道:“主公,屬下瞧著那小崽子和普通孩子沒什麼不同,都是一嚇就哭個不停。”

背對著門的男子回過頭來,正是那個戴著銀麵具的男子。銀麵男子道:“晚上再讓衛休去試試,官先生說得有模有樣的,許是這小崽子卻有不同之處。”

滿臉橫肉的男子應是退下。

賈璉一麵哭,一麵聽外頭的動靜,確定滿臉橫肉的男子下樓之後,賈璉又抽泣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將另一個硬饅頭的皮撕開吃了,坐在稻草上閉目養神。

窗外的黑暗吞噬了最後一縷陽光,因為沒有炭火盆子,北方冬日的黑夜格外寒冷,還好賈璉穿得不少,被捉來之後,這些人摘了他的金項圈,寄名符等,估計是給賈代善送去了,其他衣裳鞋子倒沒動他的,稻草也是很好的保溫材料,賈璉躺在稻草堆裡,倒沒覺得十分難熬。

沒了陽光,賈璉就不能判斷時間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賈璉的隔壁響起了叩叩叩叩的悶響,仿佛有人在鑿牆。

賈璉站起身來,警惕的退了兩步,又在剩下的三麵牆上叩了,發現有門和窗那兩麵牆都是實的,而且材質和另兩麵有夾層的牆不一樣。

賈璉立刻就明白了,難怪這間怪房子開間窄進深長,而且比例嚴重不協調。原來,這是一間房沿著進深方向被臨時隔成了三間,自己的旁邊還住著‘鄰居’。

賈璉往旁邊讓了讓,抱著膝蓋瞧著傳來異響的那麵牆,臉上露出驚恐神色,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孩子。

又過了一陣,有石塊碎屑落地的聲音,顯然那堵牆已經被人鑿穿了。“你是誰?”賈璉語帶恐懼的問。

隔壁傳來一個有些蒼老又慈祥的聲音道:“你又是誰?”接著雙方都沉默了。

隔了一會兒,那老者又道:“聽聲音你還是個孩子,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嗎?”

賈璉嗯了一聲。

那聲音接著道:“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抓來兩個月了,我想到逃出去的辦法了,你想不想逃啊?”

賈璉小聲說了一句想。緊接著,又是一陣石塊泥屑掉落的聲音,那麵空心牆被鑿開一個小口子後,繼續鑿就很快了,沒用多久,那人就鑿出一個可勉強供人通過的洞來。

那人鑽了過來,賈璉往後退了幾步,有些恐懼的看著他。借著月光,賈璉看清這人五六十歲的年紀,渾身邋遢,卻有一分看著並不狼狽的氣度。這人年輕的時候應該長得很好看的,現在也是個俊老頭。

那老者對賈璉做了個禁聲的姿勢,小聲道:“小聲些,大聲了就被壞人聽見了,我們就逃不掉啦。”然後那老頭又走到窗邊,手上拿著一塊打碎了碗的碎瓦開始割窗條,一麵割一麵對賈璉低聲道:“等我割斷窗條,咱們就用繩子捆在身上滑下去,就可以逃了。”

賈璉眨眨眼睛問:“為什麼要從我這邊逃,你那邊沒有窗戶嗎?”

那老者回頭對賈璉一笑,道:“自然是沒有。你是誰啊,這麼小,他們抓你做什麼?”

賈璉猶豫了一下道:“我叫賈璉,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抓我。”

那老者又問了些賈璉家人父母是誰的話,賈璉沉吟了一下,都照實答了。

那老者聽完,眼睛一亮,道:“你竟然是榮國公之孫?我是國公爺的老部下,我叫衛休,不知道璉二公子聽國公爺說過沒有。”老者說完這句,就自嘲的笑了一下道:“璉二公子這麼小,國公爺跟你說這個做什麼?我當年跟著國公爺打仗的時候你爹還沒成親呢。”

接著,衛休一麵用瓦片割窗條,一麵和賈璉說話,將當年自己怎麼入了軍,怎麼到了賈代善麾下,怎麼一起出生入死的都一一道來。又說榮國公賈代善如何善於行軍打仗,如何驍勇善戰,對待部下如何好。

末了,衛休道:“現下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要對付國公爺,我估摸著國公爺的舊部落到對方手裡的不止我一個,如今璉二公子又被擒來,這樁樁件件的,都是衝著國公爺去的。咱們要趁早逃離這牢籠才好。”

賈璉問道:“咱們能逃走嗎?”

衛休將心一橫道:“我不一定能逃走,璉二公子肯定能!不出三日,這窗戶的窗條就能割斷兩根,夠咱們擠出去了。我那邊已經用撕破的衣裳結好了繩索,到時候咱們從窗戶降下去,若是有人追來,我替璉二公子拖著敵人,二公子朝另外的方向逃去,二公子個子小,隨便找個地方一躲,等到了白日,他們就不敢猖狂,二公子再出去求助,應該就無事了。就是咱們逃出去後,二公子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要忍住彆哭,彆出聲,彆讓壞人找到了。”

賈璉瞪著眼睛盯著衛休,半日才似懂非懂的點了一下頭。

接著,哢擦一聲,衛休果然割斷了一根窗條的主要部分,許是為防白日裡送飯的人看出來,那根窗條還沒完全斷開,隻虛虛的有一點兒木筋連著。

衛休看了一下天道:“天快亮了,巡邏的惡人隻怕要醒了,我先回去了,二公子記得用稻草將我挖出來那個洞擋著,彆讓人瞧出來。”

賈璉點了點頭,等衛休要鑽過牆洞,賈璉走到洞口邊,一把抓住衛休道:“衛伯父,我怕!”,一邊說,一邊卻往衛休那間屋子瞧了一眼。

隻這一眼,賈璉就覺心中疑竇叢生:衛休被囚禁那間屋子不是四方形的,而是五邊形的,除了和賈璉被囚的房間相鄰這麵是一道長進深的牆外,兩側是很窄的開間,而正對牆上破洞的對麵,是兩麵牆夾出來的一個鈍角,就像是一個正六邊形被割出去了一小半。

衛休下意識的用身子擋住了牆洞,不讓賈璉繼續瞧,一麵安慰賈璉道:“二公子彆怕,明日夜裡咱們就可以逃了。二公子記得用稻草堵住牆洞,彆讓壞人瞧出來。”

賈璉撇著嘴,含著淚點了點頭,放開了衛休。衛休退回去時候,迅速的用稻草堵住了牆洞,賈璉這邊也用稻草將牆洞擋了,倒在稻草上休息,同時心中勾勒出衛休那間五邊形囚室形狀。很快,賈璉就想明白了,如果拆了自己這間囚室有夾層的兩麵牆,其實這整個空間就是一個正六邊形。

聯係到這棟建築是螺旋上升的樓梯,再聯係六邊形的房間,賈璉很快推斷出自己被囚在一座塔的第十層。

第二日,滿臉橫肉的男子照例提著帶血的鞭子來恐嚇了賈璉一番,又抽打了他好幾鞭子,當然賈璉能感覺到對方是收著力的,但是又很有技巧,抽得人疼的鑽心,卻不會出意外。但是賈璉依舊不肯給賈代善寫信。

過來傍晚,依舊是有人送來一碗水並兩個乾饅頭。賈璉吃了饅頭,倒在稻草上睡了,他必須養精蓄銳,想辦法逃走。

睡了一覺之後,賈璉在夜裡醒來,很快,衛休也扒開牆洞過來了。衛休正準備拿出瓦片割窗條,賈璉問衛休道:“衛伯父,咱們今日能逃走嗎?”

衛休點了點頭。

賈璉又問:“那你結好的繩索帶來了嗎?”

衛休笑著摸了摸賈璉的頭道:“二爺年紀不大,倒很機靈。”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用布條結好的繩索,給賈璉看了一眼,又珍而重之的收好。

賈璉也沒說什麼,看著衛休繼續割窗條。

與此同時,菩提寺已經被一群穿著夜行衣的人逐漸包圍,這些人胳膊上纏著浸了麟粉的布條,在夜色裡發出微弱的熒光,既不是十分顯眼,也恰巧能瞧出自己人。

賈代善趁著月色看著碧峰塔,他也隻有七分把握賈璉就在此處,若是萬一錯了,隻怕以後更難尋到璉兒了。但是璉兒還那麼小,他也不敢冒險讓賈璉在對方手上留太久。

賈代善一揮手,一群身形矯健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繼續朝菩提寺包圍過去。

“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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